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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超级全(燕垒生)小说集道者无心·海内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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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想通,身后无心已在叫道:“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这人突然抢步上前,一只手横扫而过,言绍圻吓得呆了,只觉一股厉风袭来,百忙中猛地一低头,这人的手从他头顶掠过,一股带着腥臭的劲风刮得他头皮发麻,又重重打在边上树干上,“啪”一声,那棵足有一抱粗的大树也猛地一震,树身上被击出个掌印,满树叶子也如天花乱坠,纷纷洒下,这人的手臂已不似血肉之躯,倒如同铁铸的一般。一击之下,这人的手臂又反转扫来,言绍圻已吓得呆了,见手臂又扫到跟前,他刚才弯腰躲过一击,此时正在伸直身子,眼看这人就要扫到他腰间,再弯已来不及了,无奈之下,猛地一提气,人已拔地而起。

  “呼”地一声,雨珠也被这人扫得四处飞溅,言绍圻跃起了有五尺许,这人一臂已从他脚下掠过,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这人的左手又已猛地向他抓了过来。

  这等招术空门大开,言绍圻习武多年,虽然和人动手并不多,但身法已是顺极而流,也不多想,一脚已飞出,踢向这人面门。只消这人一闪,他这一抓自然抓不到自己了。哪知这人根本不躲不闪,仍是直直抓来,言绍圻的脚先踢到他脚上,“砰”的一声,如同踢中了一块巨石,这人浑若不知,已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腿,言绍圻只觉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一般,下面的高妙身法再用不出,一下便摔了下来。

  此时无数落叶已将两人裹住,言绍圻眼前只见一片暗绿色,也根本看不清。他一落到地上,小腿还被这人抓着,心中已是纷乱如麻,暗自道:“这人不知道我是公差么?”但这人显是不管他言绍圻是不是公差,抓着他的小腿正向后拖。这人的力量大得异乎寻常,言绍圻的手在地上胡乱抓着,一把抓住了一截树根,他两手攥住再不放手,只觉浑身骨节被拉得“咯咯”作响,像是马上便要拉断。正自惊慌,却觉身后有一道白光闪过,这人发出了一声厉叫,声音也更似一头异兽。

  抓着他的那股大力一下消失,言绍圻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地上的泥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他摔得满脸都是污泥,只觉浑身仍是说不出的疼痛,手足并用地爬了两步,惊魂甫定,回过头来,却见无心提着剑正站在他边上,面色凝重,脚下不丁不八,左手提在胸前捏了个剑诀。


  四、暗夜之妖

  〖叫刚正就代表刚直正义么?无心想说现在执国政的那个其实是汉人,却自认是蒙古人的太平。名字叫太平,天下却着实不太平。他有些想笑,但心头却隐隐地作痛。〗

  无心面对着这人道:“小捕快,你不要紧吧?”这人用了九柳龟息术,虽然没被当场毒毙,但浑身肌肉已被毒素浸润,已近僵尸,虽然双臂已被他一剑斩断,仍是不敢大意。这人的手臂坚如铁石,寻常刀剑根本伤不得他分毫,无心手中虽然也是柄寻常精钢长剑,也不曾开锋,却是用朱砂在剑身写过一道符的,恰是这人的克星。

  言绍圻翻过身来,抹了把脸上沾着的泥水,见自己的小腿上还抓着一条断臂。他一把拉下,只见裤管也已破裂,皮肤上被抓出五条青紫的淤血痕,他心有余悸地道:“道长,这人到底是死是活?”

  这人的手臂已被斩断,切口中还有鲜血流出,但整个人仍是不像活的。无心道:“他原先用龟息术时以泥团闭住七窍,虽然还没死,却已没有神智。泥团被雨打散后,人是醒过来,但心智全失,现在说他是僵尸也可以。”

  这人手臂的断口处还在流血,却好像根本不知痛楚,两截断臂左右乱挥,只是他的手臂已被齐肘斩断,短了一半,抓不到人了,只把血甩得到处都是。无心连忙退了几步,拉起言绍圻避开。言绍圻看着这人,又打了个寒战,道:“那到底是活人还是僵尸?”

  无心道:“僵尸!”他知道这个小捕快有点食古不化,自己将那人的手臂斩断了,若说那是个活人,只怕言绍圻又会翻出书来说自己犯了哪一条王法,索性便说是僵尸。其实这人神智虽失,却因为用了九柳龟息术,并不曾死。

  这时那人的动作已越来越慢,忽然“啪”一声,仰天摔倒。无心知道这人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提剑走了过去,言绍圻紧紧跟在他身后。无心心道:“这小捕快胆子倒大,真个少年有为。”其实他的年纪与言绍圻也相差无几,大得有限。谁知言绍圻刚走出几步,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他强忍着不吐出来,但肚子里像是翻了个个,走了两步便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起来。无心听见声音,走过来往他背上一拍,言绍圻登时觉得额头一阵清凉,人好受了些。

  无心从怀里摸出一道符道:“小捕快,你是沾了点邪气,把这道符带在身上吧。”他才要说“每道符廉售二百文”,却见言绍圻面色不好看,也不多说了。好在一道符也不值什么钱,这个东他还做得起。

  这人躺在地上,一张脸如纸一般白,连青紫之色都没了,双眼圆睁,鼻翼却在微微抽动。无心叹了口气,将长剑插回背上蹲了下去,言绍圻这时舒服多了,在一边急道:“道长,小心!”

  无心道:“他身上的毒素随血流尽,现在神智已复,不过也已命不久矣。”刚说出口才省得这话其实是说这人还活着,并不是僵尸,只怕言绍圻又会来缠夹不清。不过言绍圻却似没有在意,也走到这人身边道:“他活着,那还是救救他吧。”

  无心叹道:“他浑身血液都已流尽,要救他,除非是西王母的不死药。”

  言绍圻惊叫道:“那你真的是杀了他了?”他做捕快未久,一直想抓个大案,眼前正是一件杀人大案,但无心是为救自己而动手的,总不能再去抓他吧?

  无心伸出手在这人肘上一点,止住了血流。其实这人身上的血也已大多流光了,止不止都无所谓。这人身上一动,慢慢睁开眼来,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咕噜”声,言绍圻喜道:“他醒了!”

  “这是回光返照,他好像有话要说。”无心面上仍然极是凝重,他伸手取出一张符,轻轻一抖,符一下燃起。因为在下雨,因此他是手背向下,将符掖在掌心,火燃得极快,一下变成了一撮纸灰,连汗毛也没烧掉一根。无心将纸灰塞进那人嘴里,手掌又顺着他咽喉一抹,道:“道友,有什么话快说吧。”他知道自己这护心符只能逼出这人残存的一点活力,此人是死定了,借这机会,让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人嘴张了张,慢慢道:“龙……龙眠谷中……第……”

  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轻,无心却是大吃一惊,将耳朵侧到这人嘴边,急道:“还有什么?”但这人身子猛地一颤,便不再动,这回是真的断了气。

  言绍圻看得心惊肉跳,道:“龙眠谷?那里有妖怪啊,谁都知道。”他只以为这人会说出个惊天大秘密出来,哪知说出的只是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闲言。无心拉开这人的衣领看了看,这人的肩头刺了一个小小的花纹,是一枝柳枝,上面缀着七片碧绿的树叶。虽然每片树叶都只有指甲大小,刺得却着实精细,连叶脉都刺出来了,树叶的颜色有浓有淡,越到梢上便越浓,缀在细枝上,栩栩如生。无心道:“没想到他还是七叶弟子,怪不得能撑到现在。”

  言绍圻道:“七叶弟子很厉害么?”

  “九柳门弟子入门时都只刺一片叶,随着在门中地位升高便加刺一叶,门主有九叶,那是最高的。这人刺了七片叶,已是个护法身份了,居然还是难逃一死。”

  无心站直了,看着地上的死尸,叹了口气道:“九柳门也是外道中的名门,现在虽已渐趋式微,还是没人敢小看他们。这人一死,想必又要大起变幻。”他转过头,笑了笑道:“小捕快,你要不怕死,立功的机会到了。”

  言绍圻却脸色一沉,道:“你杀了人,把你抓去就是个大大的功劳。只是你救了我,再抓你,我也太不算好汉了。唉,只是这个死人该怎么办?”

  无心道:“这野地里,把他埋了便一了百了。”

  言绍圻摇了摇头道:“不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得回去一趟。小道士,你要上哪儿去?”他见无心一口一个“小捕快”,马上还以颜色,“道长”也改口成了“小道士”。

  无心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先回到住的地方,烤干衣服再说。”

  言绍圻道:“你住哪儿?”

  “如归客栈。”他马上警觉道:“你要做什么?”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回去报案,若有话要问你,你可得留在那儿。”他急匆匆地往山下跑去,走了一段又回过头道:“别跑啊,我不骗你的,我言大捕头表字刚正,刚直正义,你相信我好了。”

  叫刚正就代表刚直正义么?无心想说现在执国政的那个其实是汉人,却自认是蒙古人的太平。名字叫太平,天下却着实不太平。他有些想笑,但心头却隐隐地作痛。

  ※※※

  辰州辰溪县县尹言伯符这两天很是烦恼。虽然他算是辰溪县的父母官,在这一方生杀予夺之权尽在手中,但他也有不如意的事。

  他在正厅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正心烦意乱,言绍圻浑身湿淋淋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道:“二伯父……”还不等他说完,言伯符已急道:“有人来了么?”

  “不是,我在义冢那儿发现一个新死的人。”

  言伯符眉头一皱:“个把死人算什么,我问你,没人来么?”

  言绍圻一心以为这是件大案了,哪知这个二伯父却根本不当一回事。他有点委屈地道:“好像没来。”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进来,行了一礼道:“大人,有辆车来了。”

  言伯符像被蛇咬了一口,连忙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色一变,道:“来了?”也不知是喜是忧,快步向外走去,又转身对言绍圻道:“绍圻,你快点回避一下。”

  言绍圻待言伯符走出正厅,小声对那报信的下人道:“是谁来了?”

  “听说是田平章来了。”

  湖广行中书省的治所在鄂州,早年每省置丞相一员,平章二员。后来朝廷怕地方权重,故多不设丞相一职。田平章名叫田元瀚,是左平章,因为蒙古人尚右,而各行省正职例由蒙古人担任。左平章是从一品的贵官,竟然会到一个小小的县丞衙内来,言绍圻闻言也吓了一大跳,道:“真的?”

  那下人连忙压低声音道:“少爷,别那么大声啊,老爷可不想声张。”

  田平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言绍圻走出正厅,正好看见一辆马车缓缓驶到厅前。那是辆黑色的马车,什么都是黑的,连拉车的健马也是一身黑毛,车顶苫着黑油布,四角正不停地淌下水来。车后跟着两个随从,同样是一身黑衣,剽悍健壮。

  言伯符之名与三国时威镇江东的小霸王孙策的表字相同,此时却诚惶诚恐地跪在檐下,低低地道:“下官……下官言伯符恭迎大驾……”声音不住发颤,像有说不出的惧意。地上有些积水,将他衣服的下摆都沾湿了,可他却像丝毫未曾察觉。

  马车停下了,又顿了顿,才算停稳。那两个随从跳下马,一个撑开一把大伞,另一个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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