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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帝纪·殿上臣 +番外 by:晓雾-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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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竟然被你这种人捷足先登!”柳葵官异常不满地锤着他的脑袋。 

 

  任清野吞了吞口水,抓住他的手臂急问:“你看了?你全看到了?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就是个普普通通男人啊。”他又不像这两人,各有怪癖。 

 

  “你、你真是全世界最最没眼光的大笨牛!”柳葵官咬牙切齿,“想想看那雪白雪白的肌肤,充满弹性的身体……” 

 

  “还有平滑匀整的曲线,被用手一碰就整个人开始颤抖……啊对了,肯定连那里都会被吓得缩回去吧!太可爱了!”任清野也跟着整个人陷入幻想当中。 

 

  “又来了。”狄嘉直不耐烦地嘟囔,“你们俩反正不敢对他下手,耍耍嘴皮子又有什么乐子?”一个放着好好的七尺男儿不要偏喜欢美丽少年,另一个则是只要生得好看男女不拘,难怪秦子陌每次看到他们就会躲得远远。 

 

  任清野笑道:“反正吃不到,耍嘴皮子本也碍不着谁……对了,不如再来赌秦老弟几时会回来吧?” 

 

  通常情况下,被贬出朝廷的京官,想要积累升迁回来,非得花个五年十年不可,但是这位秦御史的升升降降,就如同家常便饭。常是在一地了解些民生疾苦,升署没几日,便即被召回,倒是返京上奏之后,发回当地施行的条规,比在任时更多。 

 

  到现在几乎所有朝官都认定,秦子陌的“左迁”,不过是代天巡狩的别称而已。 

 

  柳葵官拍手赞成。“好啊。上次是谁赢?” 

 

  “我。”狄嘉直上回一时口误,将十旬说成十日,结果被贬窜到大梁州的秦子陌,前脚才到治所,召回的诏命后脚便至——这算是到现在为止的最短时间了。 

 

  抱着玩笑的心态,两人分别押了极短时间之后,任清野才要随口瞎说,脑中却忽地闪过秦子陌眉宇间的轻愁,以及……皇帝贬谪这位宠臣的缘由,与以往相比,太过微不足道。 

 

  “我赌……半年。” 

 

  5 

 

  “父母不亲,兄弟不仁,人臣不义,区区不忍。”嗓音嘶哑却语气铿锵,狭长的眼眸中喷薄出火焰,危险而艳丽。 

 

  梦境中的詈骂声将修衡自假寐中惊醒。 

 

  这句话,是初见时他所说,自己分毫不差地记了七年。 

 

  斥退进来服侍着装的宫人,年轻的帝王敞开衣衫仰躺在床上,结实的胸腹部上还留着些汗湿。呼吸沉稳,投向窗外的双眸冷厉有神,仿佛方才激烈情交并非由他主导。 

 

  事实上,刚刚离开的侍寝女子长成何等模样,楚修衡打一开始就不曾留意。 

 

  经常是这样,整晚整晚地不得安睡。闭上眼就会出现一双清亮的眸子,明明在无意间透着温柔敦厚,私下相谈时更有迷惘蒙昧的姿态,却总爱装扮着冷漠镇定的神色拒人千里,最慑人当然要情绪激动之时,淡色的瞳仁中猛然跳跃起两点火焰,将佯装的老成燃烧得一点不剩,像个小孩子般发着好勇斗狠的脾气……也因此常爱拿大事小事去刺他惹他,非要看到那两簇丽焰才肯罢休。逗过头时,自己每每忍不住认真起来,连表面上的君臣分际也忘了守…… 

 

  不必听群臣的私下议论,他也知道自己太纵容了些。 

 

  但是无妨,就算给他再多的优容宠信,备受平民爱戴的铁面御史惦记着的,也不过是能用手中筹码为百姓做些什么而已。 

 

  他深知那个人的野心到此为止。 

 

  七年。从十五岁的稚嫩异族少年,到已能独当一面的出色臣子,每一步路,自己都是秦子陌人生际遇上,不可或缺的人物。 

 

  所以他的心思举动,他懂。 

 

  竟然过了一年。 

 

  将他延揽入朝以后,不记得有这样久时间未见面。 

 

  这期间皇帝依然勤于政务,三少辅依然默契良好,长庚依然欣欣向荣,嫔妃依然雨露均沾——但那种愈演愈烈的茫然若失,怎生解释? 

 

  仔细算来是一年还差三日。还记得五月十二他走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细雨淅淅沥沥打着窗棂,他一个人坐在寝宫中,自斟自酌到天明…… 

 

  “该死!”楚修衡猛然从床上跃起,焦躁地拨开纠缠在颈项上的长长发丝。 

 

  朝官外放的时间长短,吏部会记,太史令会记,秦子陌自己会记,他这个当国君的,做什么记得这样清楚?桌上还有批不完的奏折,明日还有理不完的政务,哪得这些闲工夫记些无聊事! 

 

  已经说过了不再把那种感觉摆在心上,他是一国之君,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什么样的消遣没有,再无稽也不至于将心思放在同为男子的谁身上,只不过是一时错觉,只不过是短暂迷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荒唐的想法,笑一笑便忘了它罢。再想作甚?再想秦子陌也是个男儿,再想也不会令他对自己另眼相看—— 

 

  并不是怕。 

 

  他是弑过父母,杀过兄弟的人,人世间的繁文缛节,全不在盘算之中。心仪的对象,管他是男是女,只要伸手去夺过来就好。 

 

  可是为何偏偏是那个秦子陌?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比寻常男子好一点的容貌,却远非世上难寻。 

 

  又那样的不驯,从不会说半句好听的话。 

 

  最重要的,那个人死板不知变通,决不能容忍任何触犯常规之事,连皇帝半夜要出个城都不肯开门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违逆人伦?恐怕只要有人在他面前稍稍提一下这个话题,就够被训上三天三夜的了吧? 

 

  小小年纪就毫无情趣,真不知道当年自己怎么会被个十多岁的少年哄得说要当个明君? 

 

  那时是不同寻常的孩子,后来是适任的臣下,什么时候有了这以外的想法,连他自己,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不爱受拘束的个性,又自视甚高,能忍受与一个人见面便起争执冲突整整七年,未感厌烦反而热切期待,早该察觉大事不妙了。 

 

  不料在这种事上头,自己是迟钝的人。 

 

  楚修衡发现自己在笑。一边笑一边摇头。 

 

  用几乎整整一年的时间坚壁清野,将他赶得远远的,以为眼不见心便静,成效在哪里? 

 

  要说成效,大概就是想得更明白,也更绝望吧。 

 

  若是早一些发现,就会将他锁在怀里哪也不去,虽是性烈之人,只消好生调教,保不定能慢慢顺从,毕竟是少年人心性未定。 

 

  现在却已经大了,足够独当一面,受了朝野敬仰,满心满眼里都只社稷万民,若是使强,恐怕除了玉石俱焚,再无旁的结局。这种结果,自己并不乐见。 

 

  楚修衡从不认自己有妇人之仁,境内子民即便尽数死绝,也不见得会皱一皱眉。唯独此人,不管能否为自己所有,他都想好生对待。 

 

  “可恶。”明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却听不到一丝火气,倒是无奈的意味更甚。伏在角落静静注视主人的猛禽,缓缓站起,拖动着与身体等长的尾巴,踱到他身边。 

 

  鼻子蹭上手腕时,楚修衡伸手摸了摸他头顶两角间的部分。这头虎在一年中生长迅速,体形大了一倍不止。 

 

  大概是传说中的“酋耳”吧,尾长参其身,身若虎豹而食虎豹,王者威及四夷则至。 

 

  威及四夷么? 

 

  动听的说法,却并未带来满足感。 

 

  自己的初衷,本就不是这个。 

 

  “碧石,你也记得他吧?”他对着爱兽绿莹莹的眸子问道。这虎儿刚来的时候,就很黏秦子陌。那人外表冷硬,心地却是柔软,当时若非他抱着幼兽状似依依不舍,自己也懒得捡回宫。偏生带了回来,他又硬不让拨专人养育。 

 

  ——就是这样怪的家伙,自己偏生放不下。 

 

  这一年来越来越厌恶旁人的陪伴,连从小跟在身边的卓荦,也只是让他在偶尔门外值守而已。 

 

  三月前又来了一批刺客,自己杀伤一些,碧石咬死咬伤大半,等到护卫破门而入时,能做的只有善后。也因此,越发觉得周围人不能信任。 

 

  白虎似懂人言,低吼了声,微微点着头。 

 

  “是他不让人伺候你,不给你吃好的,可还是惦记着,对吧?”自言自语着,心中认了输。 

 

  没再看碧石的反应,到桌前左下,奋笔疾书。 

 

  召回的谕旨已写过不知多少次。这回,打定了主意要发出去。 

 

  6。 

 

  “……主婚?”御书房中,书桌后的英伟君主,怔然重复臣子的请求,声调失了起伏。 

 

  “是!卡斯茜公主与臣情投意合,已经互许终身。子陌不愿委屈了公主之尊,所以在请义父向强圉国提亲之后,先央陛下允了为臣主婚!” 

 

  强圉是长庚东南的小国,毗邻星纪州。子陌口中的义父,便是当年保举他入东宫伴读的析木太守松沂延年了。 

 

  楚修衡木然看着跪在阶前的一双男女。 

 

  头发似长了,容貌并未大改,只是那疏远神情给人的峻峭感觉,比之一年前,稍稍柔和了些。 

 

  是因为他身边的女子么?温婉的中上容貌,能在强邻君主面前镇定自若的,也对得住一国公主的身份。据说是离宫游玩途中与他相遇,才牵起的一段情缘。 

 

  在扫到女子隆起的腹部后,他弯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好个情投意合!” 

 

  千里召回,令他进京之后先面圣再返家,迫不及待见到的,却是俪影双双,玉种蓝田。 

 

  秦子陌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忍不住脸上发热。 

 

  “臣愧对公主,做了有违礼教之事,承蒙公主不弃,愿意终身相许……” 

 

  面无表情的帝王脸上忽然闪过什么,突然变得兴致盎然起来。 

 

  “秦卿是在边镇上,与公主相遇的?” 

 

  “……是。” 

 

  “强圉国都在东,长庚在西,公主又怎会游历到这样远的所在呢?”兴许另有内情,若是另有内情…… 

 

  “那是因为——” 

 

  凌厉的目光扫过去。“秦卿,朕想听公主自己说。” 

 

  “贱妾与母后同往西陲看望外公,一时动了玩心,才只身来到贵邦,逾矩之处,还请陛下恕贱妾年幼无知。” 

 

  口齿倒是清楚,汉话也说得流利。“来了之后,便与秦卿遇上了么?” 

 

  “不是。贱妾在贵邦境内游玩两月,身上钱财耗尽,多蒙秦大人收留。” 

 

  “收留之后就占为己有——秦卿是这样的人么?”楚修衡眯起眼,“记得当年任典客将他强拉进青楼,秦卿可是在一众美貌女子环绕之下,还能坐怀不乱的真君子那。” 

 

  不待公主答话,秦子陌便着急地插了进来:“公主、公主本是清白女子,臣先是真心爱慕,之后才情难自禁,与烟花之地的虚情假意,怎能相提并论!”说完恶狠狠地瞪视着楚修衡,回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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