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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家庭暴力口述实录:我为什么打老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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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告诉我:永薇说她想出国留学。而这件事,她从不曾跟我透露过一丝半点。
  永薇说,如果我知道了她出国的想法后,一定是非常绝望。
  她是这么说的:她了解我,知道我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在分社一年也写不了几篇稿子,肯定不会有勇气伴随她一起迎接出国这个挑战的。然而,她深知我感情上非常依恋她,只能先告诉我她想“考研”,然后慢慢地开导我接受这个现实。
  叶青说:“我听了她的话跟她大吵了一架,我跟她说:‘永薇,你说的这一切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你是不是有别的事在瞒我?什么出国啊怕耀辉接受不了啊,听上去都显得那么牵强!你对目前的生活到底有什么不满?你到底想逃避什么?’我劈头盖脸对她一顿臭骂,她也跟我急了,说:‘是的,我想逃避,离这个城市远远的!离开你们所有的人!’我劝永薇:‘你要想好了。耀辉对你的好,可是我们所有的人都看到的。你离开了耀辉,恐怕再找不到这样对你好的人了!’”
  “她怎么说的?”我问。
  “她……她哭了,哭得很凶,随后又咬牙切齿地叫:‘我恨他对我这么好!他越对我好,我越恨他,我越看不起他!他想用他的好来控制我。他好什么呀?他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他还跑到单位来表现他的那种所谓的好,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谁要他帮我买卫生纸了?你知道同事暗地里说他什么吗?不像个男人,没有出息!’”叶青复述着永薇的话,到后来连她自己都被这番话的恶毒吓坏了,她捂住了嘴。
  我尽力摆出一副很大量的样子,站了起来,对叶青摆摆手,说:“谢谢你的茶,味道很好。”
  在回去的路上,一下子脑子变得相当冷静。
  然而,这是一种被抽空的冷静,与其说是冷静,还不如说是大脑完全空白。
  “不像个男人”,跟当年那句“女里女气”的诅咒如出一辙。
  我惨笑着,在脑子里过着电影。
  “女里女气”!这是当年吉静评价我的话!
  失败啊!
  我认为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极其宽松的时代,我爱谁,怎样去爱,那是我的事情。我从一个潇洒自在的大学生转型成一个对老婆负责的忠诚男儿,那是我的一种选择,可以说是一种人生自觉,可能具体做法上琐碎了些。可这又碍了谁的事?是的,有一次永薇她们出去春游,我把她的行李带到车站上,包里有一些妇女用品不慎掉在车厢里,惹得众人一阵哄笑。可是……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忍了,但如果同样的话语出自永薇之口,那我绝不能原谅。
  我心如死灰,但那灰烬中还有一两点微微的光亮,我希望永薇亲口对我否认叶青转述的那些话,哪怕她骗我哄我,哪怕她解释说她是不高兴叶青过分夸奖我而故意那么说的。因为她的占有欲太强了,到了变态的程度。我都会接受。
  我这样做确实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因为心理变速太快了,我想找到一个可以缓冲的安全坡度,不然,我非崩溃了不可。
  门开了,永薇又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移进屋里。
  她脱下鞋,茫然失措地四处张望。
  她很不适应,平时一进门,都是我把软绵的拖鞋放在她的脚边的。不仅如此,桌子上已摆好了为她准备的凉开水,厨房里弥漫着汤的香味。而今天,一切象征着加重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
  我看着她的诧异,甚至有点快意。这是一种设计的快意,这个开头不坏。
  她自己穿上拖鞋,目光在闪烁。我看得出来,她决计想装成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变化的样子,她朝卧室里走。
  我说:“永薇。”
  她装着没听见。
  我大喝一声:“永薇!”
  她好像刚惊醒过来:“啊……干吗?”
  我现在无比痛恨她的装,我大踏步朝她走去,猛地抢过她的包,往地上一甩。
  我在做着一系列强硬的动作时,她闭着眼抖动了一下。
  当她意识到我不是要出手时,低声说:“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我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居然浮现出笑容:“生气啦?”
  我尽力使自己的话显得又强硬,又不想把脸彻底撕破。我说那些话时心底处还留存着一些柔软的东西。我说着那些措辞强硬的话时,甚至有一种滑稽感,就好像一个长期扮演丑角的人突然演正派角色一样。
  我说:“我是恨我自己!一个男子汉老爷们,被人这么作践!被别人糟蹋也罢了,连自己的老婆也不同情自己!这个世界真他妈的莫名其妙,温柔一点就说你娘娘腔,要是不管你,又说你大男子主义!永薇,你是我老婆,听到外人说难听的话不但不告诉我,反而附和那些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永薇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叶青给你说什么了?”
  ……
  “这个长舌妇叶青,我非问问她不可!”她说着就去拨电话。
  我更加火冒三丈,时至今日,她还以为她的隐瞒是正确的!我劈手夺过电话机,可能用力过猛,她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我自己也吃了一惊,本能地去拉她。没想到永薇用双掌猛地把我推开:“你走!”
  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你认为你这样大吼大叫就阳刚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歇斯底里对我撒气,照样会被人看不起!”
  她的脸顿时在我眼中变得无比可憎。
  天哪,她话语里传出的信息分明是:她已经完成认同那些作践我的话了!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可怕,她吓得捂住了双脸。我的嗓子眼发出一声巨大的哽咽声,两眼望着天花板。是的,我开始疯狂地砸东西,砸碎了杯子、水壶,还有一个装饰瓷盘,然后脸上带着惨笑,摇摇晃晃地一个人离开了家。
  她没有出来追我。
  我当时的想法是:她岂止是无情无义,简直就是“阴”。她对那些看不起我的言论不但知晓,而且藏在心底很长时间。我又想,她一定以此为参照,在心底间衡量了我很久。她真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地把这种看法藏了这么久!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度过那个夜晚的,我在这个城市没有哥们儿(在单位,因为我耽于婚恋的原因,我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际生活)。到了一个小酒馆喝了很多酒,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那时节,城市里流行着一首齐秦的歌《狂流》,我走在街上的时候,心里就回荡着那段歌:
  北风在吹着冰冷的街道,
  街灯在拉个长长的影子
  走过的路,想过的事……
  我在自省:我人格上的缺陷真的就是那么招人厌憎?我的气质长相真的是那么阴柔黏糊吗?是的,我说话声音轻柔一些,呵护永薇可能拘于细节、不厌其烦了一些,我只听说过不负责的男人花心太重的男人被人非议的,而因为过度照顾老婆而被抗拒的,简直是闻所未闻。然而,数年前的吉静和今天的永薇赐予我同样的评价,那么,我是不是该引起足够的警觉?
  但我内心随即涌动的还是愤恨!
  她那种被隐藏得很深的对我的戒防,比背叛我还要可恨!
  从吉静到永薇,我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可恨点,就是表里不一!
  而永薇比吉静的更加可恨之处,是她把这种表里不一施加到跟她日夜亲爱的人身上!
  啊,我从你现在的表情已经猜出来你在想什么。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讲到我挥舞巴掌打女人的华彩片断。但是,我在灵魂中已经对她们出拳了若干次了,我从一个憎恶施暴,甚至连句脏话都不肯讲的人变成一个家庭暴力的身体力行者,是基于我的切身经历。我读过《天方夜谭》里的邪恶王后骇人听闻的故事,这个故事不知道你读过没有?它告诉我,女人的一半是巫婆。我不想在你面前显得过分无理,但我要说,某些女人……理智路线上只能属于一半人类,不完整的人类。
  是的,我是从受侮辱从损害的感觉中挣扎出来,发现我身上那种野狼般的潜质的。
  奇怪的是,这种满腹升腾着的怒气,就像在体内被蜇醒了似的,好像它原来就留在那里,只是迟迟而来的一个机会让它苏醒了似的。
  施虐也能有快乐吗?我相信了。
  我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过的,总之我是在火车站过了一夜(我冲出家门时,身上只揣了少许的钱),我在朦胧中听到列车的声音,想起那次邂逅之旅,心里突然变得柔弱无比。眼眶里暖暖的,我在心里说:“永薇,你要是真的有感应,此时来火车站找我。我一定会向你服输,我会向你道歉,我会抱住你不松开,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要重新和你开始。”
  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天,我故意选了一个她已经去上班的时候回到家里,家里已经被收拾过了。我收拾我的衣服,我决定先下乡,我脑子里报复她的念头并没有消散。我恶毒地想像着:“我走了以后,看你还能每天心满意足地享受老公给你做的洁净的饭菜和可口的汤?看你还能四肢舒展地享受老公的温存和推拿?用不了几天,你就会感到你的生活被抽空了一大块,你现在感到对这种生活方式习以为常,甚至会感到单调和郁闷,但这一切失去了以后你再试一试?”
  人哪,有时候就是这么贱。我的卑贱在于:时至今日,还是以一种撒娇的方式在内心回击她,以此增加心理上的强势。
  我快意地沉浸在对未来情景单方面的设想之中,脸上居然有了笑容。
  我给她留了一张字条,说明我已决定下乡采访,语气极其平静,尽量不流露出任何感情色彩。可在这封信的末了,我忍不住又写了几句对生活细节的交代,如热水器怎么用,阳台上的窗怎么关,等等。写着写着,我发现我不能克制自己的柔情,我忍了忍心,把字条撕掉了,重新拟就这张条子,只留下那些极其平淡的句子。
  我收拾好行包准备出门时,门锁里发出了转动的声音。
  是她出现在门口,彼此看着对方,我们几乎同时说出一句话:
  “你回来干嘛?”
  还没等我回答,她自顾自地点点头:“你今天要下乡?”
  她不再理会我,径直走向卧室,也不知道是跟我解释还是自言自语,她说:“忘了一样东西。”
  我看着她,希望她能正面跟我说一两句话。希望她对昨晚的事做出一两句正式的或非正式的评价,指责的、忧伤的都行。说实在的,我并不想带着一种悬空感上路。
  然而,她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到昨晚的事影响,只顾窸窸窣窣地翻东西,她显得很忙碌,甚至显得有点狼狈。她细嫩的脖子一勾一勾的,显得楚楚可怜。
  她找到了那份她忘在家里的教案,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又向门口走去。
  我心中涌起一股柔情,一下抱住了她的双肩。她的反应是僵硬而惊讶的:“干什么?”
  我低声说:“永薇……”
  她迸足了力气尖叫起来:“我急死了,放开!”
  我把她的大叫当作惯常的任性,仍然希望打动她:“我这回恐怕要走半个多月……”
  “李耀辉!”她瞪圆了眼声嘶力竭地叫,“放开我!”
  她伸手推我时,不慎把手指捅到我的眼窝里,我痛得一下捂住了眼,一下蹲在地上,眼泪狂流不止。我只听到她的脚步声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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