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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女人,比了解上帝都难-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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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还没有一位艺术家想到绘画、刺绣和浮雕,溶解之后再制出另一种崭新的作品。    
    我敢打一块钱的赌,一定有人嚷曰:“老头,你说了半天,说的不过是车绣、湘绣、乱针绣罢啦。”呜呼,那可把柏杨先生看成了瞪眼瞎。梅花绣如果是那么简单,还用得着贵阁下穷嚷乎。车绣杂芜,湘绣呆滞,杭绣一股匠气,乱针绣则像一堆稻草。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而比过的人多矣。已故的名书法家梁寒操先生曾对他的艺术界朋友叹曰:“中国有七亿人口,像杨秀治这样有才情的女子,却只有一个。”吾友胡为美女士在台北《妇女杂志》上曾有一篇报导,说明梅花绣的特质,其中一段曰:    
    “杨秀治拿出一幅梁寒操先生送给她的墨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十个大字:‘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我赞叹说:‘好字。’寒雾在旁边笑着说:‘你再仔细看看。’我走上去,看了半天,又用手摸了摸,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车绣绣的。那种力透纸背,浓淡俱宜,一勾一撇,纤微毕显的功力,只有毛笔才能够发挥到这种境界,谁能相信这只是仿制品。欣赏杨秀治的‘梅花绣’,实在分不清它是‘绣’是‘画’?”    
    柏杨先生还要加上一句:“欣赏杨秀治的梅花绣,实在分不清它是‘绣’,是‘画’,还是‘浮雕’?”你必须亲眼见到才能相信,因为她的成功远超过我们已有的知识,而人类的常态是,对过去经历中所没有的东西,往往排斥它的存在。    
    一个偶然的契机,往往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杨秀治女士在初中二年级被摒出校门之后,就去学洋裁车绣。没有几天,她的二哥结婚,妈妈要她为新婚夫妇绣一幅八仙彩图,这简直是教一个小学生写一篇开国文告。她曾拿着那块大红缎子去请教车绣老师,车绣老师嗤之以鼻。所有的成功人物,都定律的一定要遭到轻视、嘲笑、侮辱、刁难,以及其他稀奇古怪的打击,一灰心就从此结束。而杨秀治女士却没有灰心,她天天跑到土地庙观察水泥做成的浮雕,她那时就像一个疯子,连做梦都在梦八仙该穿啥衣服?该骑啥怪兽?而吾友李铁拐却是穷得连啥都没得穿的,于是杨秀治女士就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数着他的肋骨。    
    这是杨秀治女士的第一幅作品,像《启示录》上的呼喊:“天忽然开啦!”她领悟出两大道理,一是她领悟到她针线的奇异功能,可以办到必须用笔才能办到的事,也可以办到必须用雕刻刀才能办到的事。一是她领悟到她如果追求完美,必须有高深的绘画素养。于是十几岁的苦命养女,决心到台北觅求名师。    
    杨秀治女士是台湾省台中县丰原镇人,大亨之类从台中到台北,犹如从卧室走到客厅。而杨秀治女士从台中到台北,则跟柏老从台北到巴黎一样困难。她在一个暑假中,用她特有的闪电速度,给学生老爷老奶们绣学号,积攒了一笔钱,凭着她的热诚苦修,得到艺术界前辈喻仲林先生、姚谷良先生、谢书贤先生、黄君璧先生,以及其他诸位先生的指导。——梁寒操先生就是在黄君璧先生家看到她的作品之后,而感叹系之的。    
    今年(一九七七)二月,国立历史博物馆为她举办了一个展览,立即引起海内外的注意,她的作品已先后运到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展出。而就在今年冬或明天春天,还可能在纽约举办一个大规模的特展。上个月,美国卡特总统把他小女儿爱美的照片寄给她,拜托她的绝技,相信不久的将来,华盛顿白宫美国第一家庭的墙壁上,将出现一幅从来没有过的可爱女孩的梅花绣肖像,那将是一个中国女子在世界艺术界一项重要展示。    
    但我恐怕这个不久的将来可能拖延得很长,因为杨秀治女士不但是一位才女(才女没啥了不起,谁家的女儿不是才女乎哉),主要的是,她还是孝女。杨秀治女士的养父在台中卧病,她回去服侍,听说老头的情形不太乐观,好像跟砍杀尔有点纠缠不清,那就要等一段时间矣。这还不算什么,主要的是她太欠缺应付这个社会的技能,以致一开始就被人事上的纠纷,搞得焦头烂额。不过,一个有真本领的人,像一轮朝阳,再高的墙都挡不住。杨秀治女士才三十岁,在柏老看来,简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多一分打击,等于多一分锻炼,这种使自己内在充实的宝贵能源,花大价钱都买不到,算不了啥。    
    问题是,我们希望她能获得应有的待遇,她所受的打击应是她所能承受得住的,一个只受过初中二年级教育的孤苦养女,由于倔强的奋斗,已成功的创造了新型的艺术作品。我希望中国人不要重蹈荷兰人对待他们同胞梵谷先生的覆辙,一定等到他穷困而死之后,再赞扬他。


第一部分再一个尊严的榜样

    ——女作家刘侠向残酷的命运挑战    
    青年人最大的特征是不相信命运,认为专凭拳打脚踢,就可闯出江山。老头则恰恰相反,几乎所有的白胡子,都垂头丧气的承认,冥冥之中,有一个看不见和摸不着的神仙老爷,蹲在宝座上,专门作弄他的子民。于是乎,命运是不可抗的,好运来啦,山都挡不住。霉运一旦光临,只有恁它埋葬,挣扎徒增烦恼。    
    柏杨先生不相信神仙,但却相信命运。命运跟神仙无关,它只是人生过程中不受人自由意志控制的一种事件的介入。所以,问题不在于信不信,而在于它存在不存在。如果它根本不存在,信不信是宗教范围,打一百次架也说不清。如果它存在,那就超越了宗教,而成为人生态度问题。是向它双膝下跪,听候宰割凌迟乎?还是烧香拜佛,求它手下留情乎?还是破口大骂,三字经倾盆而出乎?或是面面相对的向它挑战?    
    郑丰喜先生是一个典型,他遍身浴血的向命运决斗。而刘侠女士,是另外一个典型,她像一只身负重伤的小猫,向命运发出淡淡的轻蔑。    
    刘侠女士十二岁的那年,正是玫瑰花般的年龄,刚刚离开母亲的怀抱,踏进少女天地。突然有一天,她的手腕隐隐作痛,接着她的脚趾隐隐作痛,接着腿也隐隐作痛,连走路都发生困难。这是一个可怖的转捩点,从此结束了她应有的欢乐童年,开始漫长的痛苦生命。在医院里七进七出,最后终于证实她害的是一种迄今尚无药可医的“类风湿性关节炎”。那一年,她才小学六年级,勉强参加毕业考试,却无法参加毕业典礼。当全校师生欢乐的聚在一堂举行仪式的时候,这个小女孩却躺在病床上接受折磨。    
    刘侠的父亲刘德铭先生为了给女儿治病,把女儿驮在背上,从北投到台北,一个医生接一个医生,一个医院接一个医院,哀哀求治。每换一个医生,都燃起父女心中一线希望。每换一个医院,都使全家人再建立一次信心。然而,到了最后,她的病情反而急剧的恶化,孩子的小手开始肿起来,而且扭曲,而且变形。两脚也不停地向里弯折,向下挺直。腿也变了,同样的肿胀、扭曲,接着是其他还没有痛过的关节,也开始不祥的隐隐作痛。    
    这种悲惨的遭遇,再坚强的人都会崩溃。柏杨先生的生命弹性可够大了罢——很多朋友都要向我呈递“佩服书”,可是我保证我就不能承受这种打击,更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乎哉,刘侠女士最初的反应是不言不语,一天不说一句话,一开口说话就流下眼泪。读者老爷如果有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儿的话,试想一想一旦你的宝贝也成了刘侠的样子,孩子将会如何?大人又将会如何?这不是“心碎”两个字所能包括得了的。我如果有本领,我就把上帝老爷拉到刘侠女士面前,让他瞧瞧他的恩典。    
    然而,小小的女孩没有向命运屈服,她没有下跪,没有烧香,也没有埋怨。她面对着命运所加给她的残忍手段,安静的露着微笑,她练习写作。    
    不过,刘侠女士的写作要比别人困难百倍千倍,而且是基础的困难,没有几个人能克服的困难。第一、她只读过小学,很多大学堂毕业生连封信都写不通,何况小学程度。上帝永远不会赐给人们奇迹的,任何奇迹都出于人们自己的创造。刘侠女士开始看书,再多的书都填不满她饥饿的心灵,以致她的母亲唐绵女士,疲于奔命。二十三年过去了,她的写作能力已超过了“牧童骑在牛背上,边走边吃草”的伟大作家。第二个障碍更可怕,她变了形、弯曲了的手指,根本不能执笔,稍微低头,脊椎骨就立刻痛苦。《妇女杂志》编辑黄沁珠女士曾记下她印象:“那天,我在她房里看她弯卷着手,歪斜着身子,躬垂着头,握笔的手指,一点一点慢慢在纸上移动,我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就在每一个字就是一阵痛苦中,她完成了她的一部散文集《生之歌》,和两部剧本《谁之过》、《囚》。    
    台湾没有剧坛,舞台剧根本无法演出,而每天都在猛嚷剧本荒的电视公司,如果看到他们那一种提起剧本荒就痛心疾首,求贤若渴的景观,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可是《谁之过》、《囚》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却引起香港的注意,而先后在香港演出。——《囚》是今年(一九七七)八月间在香港大会堂演出的,大众传播界轰动的报出台湾文坛这枝奇葩。    
    《生之歌》,刘侠女士把它献给妈妈唐绵女士,我们可以想像到,二十三年漫长的岁月中,这位母亲对女儿所付出的爱心。——柏老又要发议论啦,我不明白,一年一度的模范母亲,为啥不选出刘侠女士的母亲、郑丰喜先生的母亲、王晓民女士的母亲,天下还有哪一位比这三位更伟大的母亲。    
    《生之歌》很难买到,书摊没有,书店没有,打电话到出版该书的巨浪出版社,每一次都没有人接(我建议巨浪出版社老板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上吊)。在这本散文集中,我们听不到病榻的呻吟,听不到挣扎的呐喊,也看不到命运所加到她身体上和心灵上的残酷烙痕。每一篇都是那么安详,安详得像墙角下的一株鲜花。仅从这部散文集,谁都不能发现作者所忍受的苦痛。在刘侠女士心灵中,只有爱,没有恨。这只有大慈悲的胸襟,才有这种大慈悲的人生。这一点,柏杨先生虽比她老了两倍,却做不到她的一半。    
    这是刘侠女士对命运挑战后的胜利果实,在《生之歌》中,她曰:“许多年前,有一位长辈逃离大陆,她因过度思念留在大陆的儿女,导致精神轻度分裂,几度自杀未果,母亲将她接到家中疗养。她常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有轻轻搂住她,让她靠在我肩上,希望以一份亲情的温暖,抚慰她的伤痛的心。分享别人的快乐很容易,然而,与哀伤的人一同流泪,却是一门艰深的学问。我从小脾气暴躁,恃宠而骄,上欺姐姐,下压弟妹,俨然家中的小霸王。但是二十多年来,上帝让我经历了极大的苦难,破碎的心,以及无数哭泣的黑夜,这一颗刚硬的心,方被锤炼得较为温柔细致了。”在另一篇中,她曰:“我曾有过一双美丽的手,白皙柔软,十指纤纤,许多人都羡慕、赞赏过,我也深以拥有这样一双手为荣。然而曾几何时,十指的关节一个个在病魔的侵蚀下逐渐肿大、弯曲、僵硬,变得古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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