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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钗头凤之佳人难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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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说些什么?

  “还是泳技比赛?算忘忘一个好不好?忘忘的泳技很好哦……”

  “……”

  ——————————————

  是夜,忘忘便不好了。

  半夜时分,春双起夜,信手摸取床头火摺,却摸到了一个火炭般的物事,当即吓得困意全无。手脚忙乱地燃亮了灯,看见忘忘一张脸已逞火红之色。

  等确定了是忘忘发烧,她蹿下床,先到将巾帕浸湿敷在忘忘额上,匆匆披衣出门。阎堡主她是不敢打扰,平时见那位阎管事笑眯眯地颇和气,只有去叫他的门了。

  阎管事遭人扰了好梦时,果然没有太多不快。听说那小丫头生病,更是吩咐了一名手下,去街上医馆看看有无通宵值夜的大夫,实在没有,砸门也要砸过来一位。

  而后,他随着春双奔到两人的房中察看,不由叹,不出所料啊。这丫头上岸后,因为一直活蹦乱跳,令人忽视了她可能的伤痛。试想一个恁地娇小的人儿,肩头原本被人打了一掌,又跌下了水中,虽说是夏日时分,入夜的河水仍不免有几分寒气,一入了骨,还能了得?

  “春双,她身上衣服叫汗给浸湿了,给她换身干爽的衣服。还有,去园里多打些新鲜水过来,在大夫来之前,不要停了给她换帕子。”言讫撤身回去,翻找行囊——阎堡人因为有自己最高明的大夫,一旦出远门,都要配些御寒祛暑的基本药物在身边的。无奈,因为此行远去南疆,祛暑的药物偏多,看那丫头大汗涔涔,面如火燎却抖如筛糠,分明是中寒之状。药不对症,枉然。唉,此行人中,堡主那边药物定是不愁匮缺,但是……他苦笑,算了罢。

  好在,阎堡人行事令出必行,一个时辰后,阎管事遣出的手下果真给扛了一名老大夫回来。

  ——————————————————

  “娘……娘……娘……”

  “忘忘……”春双不曾停了为她持帕拭汗,短短半天功夫,已经湿了几块帕子了。

  阎觐身驻车前,面淡如水。

  阎秉忠心焦如焚,原地打磨不止。

  远远地,又有两阎家随从回来,人未到近前,已向自家堡主和管事摇头:“禀堡主,属下等人打听了,那户人家似乎已经搬走三个月了。”

  阎觐仍面色未动,阎秉忠则叱道:“这消息咱们已经知道了,派你们再去不是要问清楚那户人家搬去哪里了么?”

  “属下等人问了周边数十户人家,都说不清楚。”

  “有人说,那对半年前来探亲的夫妇说是带那位老爷子去寻医问诊,至于去哪里,没人知道。”

  阎秉忠拍额:老天爷,这可如何是好?车里那位小姑奶奶症情反反复复,病了三百里了,再找不着她的家人把“烫手山芋”给出手,堡主的耐性一旦告罄,可爱的娃娃岂不遭殃了?

  “娘……娘……忘忘好难过……娘……”

  “忘忘,忘忘,来,喝些水,你会好一些。”春双较忘忘年纪大上个两三岁,平时的耳濡目染下,也同明园诸人一样有宠这丫头的习惯,眼下见她病成这般模样,心疼得眼泪巴巴。

  车外,阎秉忠问:“堡主,该怎么办?”

  “以你所见呢?”

  “明老太君是老堡主生平所最尊重的长者,她既然托于堡主,咱们不好有负所托。再说,这丫头能落水,也是受咱们所累。依属下看,留两个人在这边值守,一旦那家人回来,即回阎堡报信。现在,这丫头还病着,咱们就把她带回去阎堡好生调养罢?”

  “你来安排。”阎觐踱回马前,临上鞍际自怀里甩出一青瓷小瓶到属下手上,“将这个给她服下。”

  阎秉忠接药松一口气:还好,堡主没把人扔在这里就医。服下这玉露丸,总能坚持到阎堡让上官管事着手医治,活该那个娃娃命大。

  于是乎,君家忘忘在混沌不明中,再次启程,驶向了北方商业霸主的盘踞地。自明园到阎堡,这条路她走得曲折离奇,艰辛不易。只是,待她真正清楚自己置身何处时,已经是三十几日以后的事情了。

  

  
[第一卷:第九章(下)]


  明园,慈安苑。

  难得有一回,老管家未在早膳期间汇报家务,明太君却不认为自己能获得清静。

  “奶奶!”

  来了。明太君细咽着膳丝花卷,品咂着浓香小米粥,眉眼未抬。兴师问罪总要有一回,她不介意发生尽早。

  “奶奶!”明清寒冲到桌前,“忘儿呢?”

  明太君无视孙儿一张俊脸上充盈的焦躁灼切,推碗置箸,接过随侍春喜的漱口水净了口,再斯斯悠悠以巾帕拭了唇角,道:“坐下罢。”

  明清寒也知急一时无济于事,奶奶总要给他个交待,撩衣落座长榻。

  春喜上了两杯茶,悄悄然退下。余下祖孙两面面相对,多时无言。

  终是明清寒寻人心切,“奶奶,您把忘儿送去了哪里?”

  “投奔她爹娘去了。”

  “奶奶!”明清寒蓦然立起。

  “清寒,你和忘忘,已是经无缘了,让忘儿暂离这边的一切,对她,对你,都好。”

  明清寒剑眉蹙紧。

  “忘忘那孩子看上去活泼外露,实则心思细腻。你在她后面追了十几年,她的心才为你打开一隙。你娶了别人,那门也就重新关上了。你那一掌,无疑使她那门外面又加了几把重锁。忘忘啊,受了伤也会掩在笑容后面,如果伤痛不能趁早发现,发作时怕是已经晚了。”曾几何时,她也有过恁样心酸无助的岁月,所以,她心疼那丫头,助她自这困境中脱开。

  明清寒闭目,吸气,道:“奶奶,我对忘忘的心,别人许是不知,您是最清楚的。”

  “正因为清楚,才怕你走偏了。清寒,把忘忘当成妹妹疼呗,疼她到十八岁,然后,找一门能够配得上忘忘亲事,像个兄长一样地把她嫁出去。这样,你一辈子都不会失去她。”明太君是过来人,她能够想象,凭着孙儿对忘忘的用心,一旦他走得偏了,在她最爱的两个孩子中间,绝对会有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发生。那将是她最不乐见的。

  明清寒半晌未语。

  “清寒,你已有家有妻,对忘忘,放手罢。”

  明清寒缓缓立起,“奶奶,您的话,我会考虑。”他彬彬一礼,振衣辞别。

  明太君细心保养过的富贵面孔浮现凝重之色。知孙莫若她,孙儿不是能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能如此平静,正说明了他在酝酿着一场不平静。唉,难道,还是避免不了么?

  ————————————————

  清寒居。

  斜阳下,一池春水波光万千。清池畔,几株碧桃芳菲将尽。

  池边亭内,凌水烟一曲抚罢,按弦凝思,一对美眸,尽在那几株已然红尽绿生的桃枝上。

  参差桃影中,她卓尔不凡的丈夫行来。

  “少爷,您回来了?少夫人在……”

  “知道了。”

  “奴婢去……”

  “沏一壶碧螺春送到书房,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不得进来打扰。”

  “是……”少爷?

  凌水烟抬起的脚步窒然止住,丈夫匆匆淡淡的背影成了她心头的一抹负重。

  “小姐,您怎么了?”奉茶而来的喜娟瞥见主子神色怔忡,疾问。

  凌水烟螓首微摇,“没事,扶我回房罢。”

  喜娟只道小姐身子又有不适,紧着将手头茶具撂放下,上前搀扶。

  “喜娟,你说这清寒居为什么会种桃花?”

  喜娟一脸茫然,“这花……不是在我们来前就有了么?”

  是啊,她们来前就有了。凌水烟眼望桃树,缓缓走近,夕阳的晖晕里,桃枝似乎绿衣纱裙的少女旋转而舞,不久前,应是粉衣粉裙的罢?

  “喜娟,对于桃花来讲,我们称不称得上后来的不速之客?”

  “小姐?”喜娟满脑的懵懂。

  “可是,我仍然嫉妒这桃花,她先我占了他的心思,夺了他的目光,使他的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不管我怎么努力,仍然无法和她相颃。”纵算是床第间的恩爱,他在销魂时几度呼唤的,也是另一个名字。任她如何的大度贤惠,情何以堪?

  “小姐?”小姐是怎么了?小姐今日的话,字字令她难解。

  “我更羡慕她。她的人不在了,身不在了,影子却在这座明园间鲜活。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喜欢她,言谈之间,总有她的存在。受到烫伤的是我,诸人怨得却也是我,因为若不是我,她怕是不会离开明园罢?”

  喜娟甫恍然:小姐竟在说那只忘忘!跺足道:“小姐,您怎会说起她来呢?说她,不辱没了你的身份么?”

  “喜娟!”凌水烟丽颜一沉,“不得胡说。不管怎样,她是我的朋友,若再听到你口上对她不敬,我可是要生气的。今后她若回到这明园,你必须好好对她,就如对我一样,知道么?”

  喜娟愕然:小姐也吃了那个小妖女的符水了?不然怎也汇同于这明园的其他人起来?

  ——————————————

  “写完了。”有人举书献宝。

  你写了什么?

  “《大同篇》。”

  唔?

  “是忘忘自己的《大同篇》,不是孔夫子喔。”

  哦?

  “春光处处好,枝头春意闹,李花白来桃花红,蝶儿乐逍遥。春光处处好,枝头春莺吵,杏花娇来梨花俏,蜂儿忙里笑……很美对不对?读起来是不是比‘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美多了?所以,这就是忘忘的《大同篇》喔。”

  明清寒捏一纸粉笺,上书几笔颜体差强入目。

  “什么颜筋柳骨嘛,写字就是写字啊,分出这么多门派,孔夫了不也说‘大同’,让他们这样一分,如何个大同嘛?”小人儿噘嘴晃脑道。

  明清寒失笑:世上,也只有这丫头将孔夫子的“是为大同”搬到此处罢?

  “少爷,少爷,忘忘不练字了,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忘儿,忘儿!

  “臭少爷,笨少爷,忘忘不理你啦!”

  忘儿,忘儿,我的忘儿!

  “讨厌少爷,恶霸少爷……”

  一声如兽的低狺自喉内挤出,明清寒掌心未停了击案,没有内力,只有肉掌相接,骨节泛白,指尖涔血。他不会放,不可能放,忘儿是属于他的,只有他!

  忘儿,我会寻你,今世今世,我无法放得开你!

  
[第二卷:第一章(上)]


  “秋风起,秋叶飘,秋花秋树乐陶陶;秋空蓝,秋日高,秋人秋月美娇娇……”

  君忘忘坐在楼栏上,双腿垂外,眯着毛茸茸的大眸,望着天高云淡的一方皓空,清宛而歌。

  “小忘忘。”一件轻暖的毛氅裹了下来,“你的歌再美,这秋天的凉意也不是你这大病初愈后的身子能消受得了的。”

  忘忘翘首,仰起一抹甜甜的笑靥,“上官哥哥。”

  来人噙着和熙的恬淡笑意,摸摸忘忘的头,也一并坐了下来。“今天的身子没有不适罢?”

  “没有啦。”忘忘鼓鼓腮,无奈,久病消瘦后的脸儿更小,原先那亮丽如桃花的颜色已变成了玉兰样的瓷白。“上官哥哥,我不是纸做得喔,你不要一天三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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