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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钗头凤之佳人难逑-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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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这样罢,蚀心草之前的他,只当前世做散去云烟,现下的今世,他心如赤子,她不忍再伤再弃。至于未来如何,就交给上苍决断。

  

  
[第三卷:第七章(中)]


  九九重阳,戴萸登高,城内各处设了戏团搭台唱戏。小觐进城送药时自东家口中得获此讯,雀跃着奔回桃花坞,大嚷要“看戏看戏”。忘忘也是童心未泯,自然全口应允。日阳高悬未落,两人即携手到了就近的戏台下踞好佳位。待好戏开锣,忘忘人生得娇小,教涌上前来的人潮挡了视线。好在有棵现成大树可用,攀在小觐岿然不动的宽背上,果然不负重阳佳节登高望远之礼了。

  “姐姐,上面那个姐姐在唱什么?”

  “唱她遇人不淑,悔不当初呢。”

  “她哭什么?”

  “哭她所托非人,虚度青春。”

  “她很傻,是不是?”

  “你怎会觉得她傻?”

  “她比不上姐姐聪明,她遇到坏人,所以会哭;姐姐遇到小觐,好快乐,不会哭。”

  笨蛋,遇到你才会哭。

  ————————————

  另一厢。

  “锦州府,你让本宫到此地,就是为了看贵处的大戏么?”

  “下官不敢,下官岂敢让这等乡野粗曲污了公主圣听?下官贱内再三确证,曾见过您画图中人,而下官人手暗察得报,公主要找的人今日到了这附近。请公主在这高亭喝茶看戏稍待片刻,容下官到各方戏台前逐个盘查可好?”锦州府惶然答道。

  若今日侥幸得中,要感谢贤惠的夫人。若非夫人看他盯着那画像一筹莫展,便不会上前看个究竟;若非夫人看过一眼认出画像中人与自家恩人的远房傻亲戚相貌相若,他不会派人暗查明细证实所言不虚,亦即不会在公主遣人上门催问之际,情急生智带公主来了这边暂求缓兵之计。

  朝慧公主颔首:“本公主不喜欢被人诓戏,请锦州府行动快些。”

  ————————————

  再一厢。

  上官自若望着眼前人山拥挤,斜睨身旁之人,笑眸眯成浅线,道:“昔日东家,看在一场宾主份上,阁下是不是该对在下稍微厚道一点呢?敢情您方才所说见过忘忘,便是请在下在这人山人海中自行打捞么?”

  东家嗑瓜子吃闲嘴,犹道:“非也非也。在下又确听桃花坞里人回报她出门看戏,既然阁下找忘忘姑娘找得恁急,何妨试试在茫茫人海偶遇一人的百般况味呢?”

  “她当真回了桃花坞居住没错么?”

  “当真。”

  “那阁下在此尽情欣赏这佳节大戏,在下告辞了。”

  “嗯?阁下不找了?想回桃花坞守株待——美人?”可要失去很多乐趣呢。

  “非也,非也。”上官自若甩袖蹍足,身形已在人隙中穿梭游御。那丫头好热闹又懒走远路,一定是在踞居处最近的戏台留连。“阁下还是在此看你的戏罢!”

  ————————————

  “有刺客——”

  忽听一声大喝,朝慧公主身后侍卫出刀打掉了射来冷箭,十数侍卫将其团团护在央心,另有十数迎战突袭黑衣歹人。

  他们所在这处高坡,上有凉亭茶桌,前方一宽大戏台演唱正酣,是为高官贵人赏戏看耍之隅。此方骚动方起,叮呛交鸣打斗之声当即惊着了坡下看戏群众,尖叫、哭喊顺应而发。

  朝慧公主微蹙蛾眉,对一侍卫道:“你向下面百姓喊话,切莫慌乱,以免造成践踏!”

  侍卫依言行事,无奈收效甚微。“公主,此处危险,回驿馆罢!”

  总是如此,危险尚在远处未至,自乱阵脚之辈已徒惹殒身之祸。朝慧公主低叹。“只好如此。”

  ————————————

  “有坏人打架,姐姐怎么办?”

  “我们要离开这团乱糟糟才行,小觐,向人少处,人越少越好,快跑!”

  “喔。”

  “还要快点才行哦,要不然坏人伤了姐姐怎么办?”

  “小觐不要坏人伤姐姐,小觐快跑!”

  “很好——哈,好快的马儿哦,小觐比初雪跑得还要快呢——”

  ————————————

  上官自若远望一场殊死搏杀,心知定非一般打架滋事寻常祸乱。待跃上近处一茶楼顶细观,竟看得黄裳华衣的南宫慧身在其中,即明白乱由她起。眼见歹人似有愈聚愈多之势,遂俯跃而下,自众侍卫中抄起那纤细身躯,向事端外围避飞而去。

  “上官哥哥?”能在大内高手中来去自如的人虽少之又少,南宫慧自知她便有幸识得二人。“你怎会来?”

  “慧儿,先避到安全地再说话!”霄燕七步名不虚传,未多时,已将追袭之人避得踪影不见。上官自若放开牵制,两人驻身在幽巷内,“你暴露了行踪是不是?可知对方是何人?”

  “无非是那个人或者他的同党之流。”南宫慧轻描淡写,状似方才身陷重围之人与她无关。

  “我送你回驿馆。”

  “也好——”

  “姐姐,这里人少,可以停下了么?”

  “……姐姐?”

  “……嘻,姐姐睡着了,好好喔。”将在背后的人儿改环抱在胸前,痴迷地细端那张娇酣甜颜,“姐姐睡的样子好好看呶……”

  “阎觐?”“觐哥哥?”异口同调,两声惊呼,四目惊瞠,如见鬼魅。

  “不许吵,姐姐在睡觉,不许吵!……姐姐,这里还有人,小觐带你回家好好睡哦。”

  两条人影拦去退路,再将修长人影上下看个仔细,“觐哥哥,是你没有错!”南宫慧张臂欲抱,却被躲个干净,“觐哥哥?”

  “都叫你不要大声了,你还在吵,你吵了姐姐睡觉,小觐不依的喔。”

  上官自若毕竟细知端底,还在琢磨对应之计,忽看清了他怀中人面目,“忘忘?”

  好一个“乱”字了得!

  事情,怎会这样?

  
[第三卷:第七章(下)]


  这是谁?

  持两只洁净瞳眸,噙一朵纯稚憨笑,粗布衣衫,轻便草履,更有,悬在颈上、胸前满盛各式小吃的油布挂袋……这是谁?

  饶是了解端底的上官自若,也不由诧异。

  “觐哥哥,你发生了何事?告诉我,在你身上,发生了怎样的意外?”南宫慧想去触那两只她梦魂萦系的大掌,岂料他避如蛇蝎,将另一对不属于她的柔荑收纳进去,牢牢掌握。

  “姐姐,回家,我们回家,小觐不喜欢他们,回家啦——”

  忘忘早就收到了上官自若的示警眼神,明白在此下她该说和不该做的。“小觐,他们是你先前的好友,你没有出事之前,和他们应该是很要好的。”

  “什么事?小觐出了什么事?”他歪颐望她,憨声问道。

  好可爱哦。“就是……我在山间发现了昏迷的你,你醒来时,已然是如今情状。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如此,是不是?”

  “是出了事才会遇见姐姐么?”

  “嗯?”

  “那好好喔,小觐好喜欢出事哦,出事可以和姐姐在一起,小觐好喜欢哦。”

  “……”

  “你做什么?”小觐双腕倏背身后,瞪起一对漂亮凤瞳,粗声粗气问。

  上官自若含笑道:“小觐是么?我为你看看脉如何?”

  “不要,小觐有姐姐,不要你看脉!”这人,他不喜欢,他那样看姐姐,讨厌,他讨厌有人那样看姐姐。

  忘忘牵出他手,翻出腕膊:“小觐,乖哦,他是很厉害的大夫,比姐姐还要厉害,你给他看过后,没有痛痛喔。”

  “小觐头不痛痛,肚不痛痛,不要看,小觐讨厌他。”

  咦?罕见了,如今的小觐心如赤子,天真热情,极少讨厌某事某物,头一遭有如此清楚明白地情绪告知,想来上官公子需省察自身了。“他只是关心小觐,乖,让大夫看一下。”

  “喔。”小觐心不堪情不愿,嘟唇,伸腕,“我讨厌讨厌你,你离姐姐远一些喔。”

  耳闻英明伟大的阎堡主童光返照,头痛呢。上官自若暗内苦笑,却有感指下脉络平和详稳,意即眼前人除了遭蚀心草蚀去心忆外,别无他疾。

  “上官哥哥,觐哥哥可是患了怪症?”南宫慧问。

  上官自若摇首,“至少,他目前的身体并无杂恙。”

  南宫慧挑眉,螓首微侧定望忘忘,“这位姑娘,之前你便识得他,是不是?”

  忘忘颔颐道:“忘忘曾在阎堡供职,自然识得阎堡主。”

  “仅是识得么?”面若桃花,目若春江,唇角是少女的甜美,眼梢是女人的娇媚,这样的人,放在阎堡,她不以为阎觐会允许他们只是泛泛宾主之交。

  忘忘莞尔一笑,“公主以为呢?”

  “你认识我?”南宫慧美眸眯凛。

  “公主芳名,在阎堡如雷贯耳。”不止如此。几月前,她已曾亲睹公主芳容,只是她无意介入人家旷日时久的三人战争,悄然遁去了而已。

  听得公主殿下再启圣音:“觐哥哥和本公主之间,想必你也清楚?”

  忘忘启唇未语,上官自若忽从旁道:“忘忘,你和阎堡主相处这段时日,他对先前之事可曾偶有忆及?”

  “姐姐,小觐讨厌他,不和他说话。”小觐抱住小小人儿,大头在那黑缎似的发间拱拱蹭蹭,“姐姐,我们回家,回家啦。”

  南宫慧微蹙蛾眉,“觐哥哥,你……”

  大头倏然扬起,五官皱成一团,面露嫌恶无遗。“小觐也不喜欢你,小觐讨厌你!”

  后者花容丕变,唇瓣微颤:“觐哥哥?!”

  “你对姐姐不好,你好凶好凶看姐姐,你不好,你讨厌,你走开!”赤子之心,直觉反而最为灵敏,此人对姐姐不好,他更要讨厌。

  “觐哥哥,我是慧儿,你看清楚,我是慧儿呢!”南宫慧被那张脸那双眼如此嫌恶地看着,心遭了撕裂般的疼痛,“你看清楚,我是慧儿!”

  “你讨厌,你不好——”

  “小觐!”忘忘眼见一个须臾前尚盛气凛人的公主面色苍白如纸,娇喝住了有愈说愈烈之势的小觐,“谁教你的如此无礼说话?向公主道歉!”

  “……姐姐……”

  “道歉!”

  “……如果你对姐姐好,我便不会讨厌你!”脖颈挺高,下颌傲扬,拉起那无骨手儿捏在掌心,“哼,姐姐,我们回家!”

  “觐哥哥!”

  “慧儿!”上官自若阻住她,“先让他们去罢。”

  “上官哥哥,你让我眼看着觐哥哥和另一个女人走?”南宫慧美眸厉瞠。

  上官自若摇头,“阎堡主的异样你也看到了,眼下你或我都留不住他。至少,已知道他身在何处了,对不对?”

  南宫慧忽觉疲累不堪,颓跌在他胸前:多日孜孜寻找,不料竟是这等不堪,觐哥哥,你怎可以如此对待慧儿?“上官哥哥,你一定要帮慧儿,帮慧儿将觐哥哥找回来,求你,上官哥哥……或者,我教人到京城请御医过来?”

  上官自若叹息道:“如今你业已暴露了行踪,再请御医,只怕你更将自己曝于险境,上官哥哥答应你,会尽力而为,好么?”

  当前情形,的确乱不可言,阎觐和忘忘的纠缠,如何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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