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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杜鹃花日子(短篇小说集)-第20章

小说: 杜鹃花日子(短篇小说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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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改变了主意,我不打算撒谎了,我只会说:“是我自己要来看你的,不是他叫我来的。”
  我见过这么多脚踏两条船的女人,住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三年,上中下的捞女都认识,打着各式各样旗号的妓女,我毕竟是厌了,我要见米雪儿,至少见一个纯情的女子,不为什么,只是为了爱,付出了,没有企图要回来。 


  她已经得着了,我喜欢她。
  我看到她买给靖的图画书:“美女与野兽”。我也有一本,西西送的。我想见一些有文化的女孩子,脑袋里装东西的,有思想的。
  我看到太多企图“从良”、死命抓住一个男人的女人,他们都使我觉得女人的可悲,我为她们难过,但是米雪儿是自由的。
  有一天她会结婚,或者她一辈子不会结婚。她并不要抓住一个男人,她只要爱,她爱过,那就行了,她是幸福的,在我眼中,她是幸福的,她比那些专门翻丈夫信件、翻丈夫抽屉的女子幸福,只是她不自觉。 


  我想见她,坐下来与她谈话,我们可以谈很多其他的事情,不止是关于感情,只是关于一本图画书也可以。我是这么的像她,她也这样的像我,我不会忘记她。
  靖说:“这几乎跟一篇小说一样。”
  我说:“比小说更像笑说,我喜欢这样的故事。”
  我往日总以为这种故事只发生在我身上,原来也发生在别的女孩子身上。
  法籍、德籍、中国人,有什么分别?都一样,有感情的女孩子,都一样不可自拔的愚蠢。所不同的是她读尚保罗沙特,我读曹霑。没有分别。
  爱到处都一样,我口袋里的钱总是不一样,一忽儿是¥,一忽儿美元,一忽儿英镑,或许将来还得用法郎,但是太阳是一样的,爱也是一样的。
  我会记得他,正如米雪儿记得靖,所有的缺点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还是会记得他。
  靖问:“你不会将这个故事写成小说吧!”
  这个故事写小说,太好了。写小说的故事通常是一个病得要死的老人,把遗嘱给了女护士的喜剧。这样暂短而美丽的故事,怎么可以写成小说呢?
  这样的故事,只可以叙述一下,叹息几声,就这样而已。
  不过有时候我奇怪米雪儿会寄卡片到几时为止。至于我。我想我快要成熟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会忙得发昏,上学放学,煮罐头,洗牛仔裤,写稿做功课,我会累死。但是夜间,夜里是难过的。
  我的骄傲会慢慢褪去。然后我就成熟了。在街上,见到他,我会很平淡说:“你好,你们都好吗?”
  当然他不会好,我知道他不会好,他的得意不过是这几个星期、几个月的事情。
  靖与秀琼也不见得会怎么样好。毫无疑问,他们会白头偕老,一大队孩子跟在身后,靖在考第二个博士,一大堆博士跟在他的名字后面。但是奇怪,我有种不应该有的想法,白头偕老有什么希奇呢?那头发总归是要白的,人也总要老的,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天份,白头偕老是人人可以做到的事,每一双夫妻都可以。 


  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当我看到靖好看的脸,我总想到米雪儿,当我想到米雪儿,我想到我自己。
  我与米雪儿。
  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原来到处都是,也不见得有什么稀罕那。
  你可听过蝴蝶的故事?米雪儿?柏比翁,米雪儿,你是法国人,你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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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亦舒《杜鹃花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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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鹃花日子

                  放学的时候我故意站在她课室附近等,趁她出来,又低头在口袋找零钱,佯装不经意地抬起头,说:“最后一节课?一齐回宿舍吧。” 


  她说:“我想去买一只比萨。”
  “我开车送你。”我不给她喘气机会。
  “不用了,又不是外国,什么店都离十万八千里。我自己走一走。”她仍然推我。
  我连忙说:“我也要买杂物,一块去。”
  她耸耸肩,不说什么。
  我与她并排走。
  很快走出校园,来到街上,她看到同班同学,故意走上去,跟他们打招呼,说上好一会儿,上他们的车,把我撇下在街角。又一次的失败。
  妹妹迎上来:“傻子似的站在这里,没的叫人看了生气。”
  我瞪她一眼,“都是你这张嘴,不要给我机会剥你的皮。”
  “迁怒于人。”她吐吐舌头。
  “你对人说什么来?”我怒问。
  “为什么跟她说‘别以为到大学来可以获得嫁人的机会,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是事实。”妹妹还嘴硬。
  “关你什么事?”我火气很大。
  “你登报同我脱离关系呀,谁叫你是我哥哥?班上谁不知道她是离了婚闲得慌才来念书的?你干嘛对她过分好感?爸妈会怎么想?”
  “你越活越回去,”我说,“使馆倒流七十年,快去告诉父母,把我锁起来,免得我铸成大错,去啊。”
  “哥哥,你几岁?”
  “比你大两岁。”我急步走。
  “人家几岁?”她追上来。
  我上车,发动引擎,驶出去。
  将来谁娶了妹妹谁倒霉。最可怕的是这种人,自以为纯洁无瑕,以空白为荣,振振有词地清算死人活人,或是那些在自觉上没她那么纯洁的人,不准这样,不准那样,但凡不合她规格的人,一律淘汰出局,然而她是谁呢?我即好气又好笑, 她不过是一缸钮一岁的少女。 


  本来人家就没有答应过我的约会,在饭堂坐在一起,才谈了没两句,妹妹就抢白人家。
  尹白听了一怔,没说什么,淡淡喝完咖啡,把纸杯捏扁,就站起来离开。
  以后看见我便淡淡的,像是罩了一层霜。
  我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说声对不起。
  但是她避我,像是避蛇蝎那样。而妹妹居然还多此一举,探头探脑,以为有大不了的进展。
  隔两日有同学会,她一定会出来吧,我可以藉跟她跳舞的机会向她致歉。
  怎么说呢?
  “我妹妹鲁莽,真对不起。”
  “我妹妹的意见并不代表我的意见。”
  “耽搁这么久,着新拾起功课,难不难?”
  “觉得学校生活如何?很幼稚吧?”
  但是到了那天,全部用不上来。
  因为她没有跳舞,我们穿着全套武装到达的时候,她刚准备离去。她穿一件毛衣,一条白色的软皮裤子,一双旧球鞋,看上去十足十像一个艺术家。
  我问她:“回家换衣服?”
  “不,”她淡淡的笑,“我不来了。”
  “怎么,一年一度的误会,你不来?”我一怔。
  “我只帮忙布置会场,”她说:“今年的食物也是我订的,那几道头盘和不错,多吃一点。”她取饼外套小时的走出会场。
  我走在她背后,直至妹妹拉住我。
  这次我倒不怪妹妹,她递给我一杯宝治酒。
  我喝一口。
  “她哪里有空同你们这些小孩混。”她安慰我。
  我很惆怅,“我还以为陈年女人会欣赏我们的纯真。”
  “你做梦呢你,”妹妹笑说:“不如说你们这些后生小子对成熟女人有兴趣。”
  我说:“我连舞伴都没有带。”
  “一心以为鸿郜将至?”妹妹揶揄我。
  我们的舞会,不至于那么沉闷吧,那夜我玩得很高兴,不过心中有尹白的影子。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与常女不同,她特别的沉默、矜持、洒脱。也许因为年纪略大几岁,所以没有了那种什么事都咕咕咭咭大笑一顿的脾性,在我眼内,便耳目一新。 


  我喜欢她的样子,也喜欢她的打扮,毛衣便是净色清清爽爽的V 字领毛衣,不比妹妹她们穿得那么复杂,衣服上面一定排出图案,前后挂着穗子、流苏;领口一朵花加皱边,胸口针,袖口有摺,钮子是一颗珍珠……罗哩罗嗦,整个人埋 首在衣饰中,得不偿失。 


  还有她们的头发,烫得像野人,全部散开来,无法抑止,有种不可言喻的任性,仿佛稍不如意就会同人拼命似的,我渐渐便受不了那种刺激。
  其实她们为外表付出太多,内心倒是很单纯的。到底年轻嘛。
  而尹白那平静的外表下,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
  尹白读书的态度很认真,与讲师的关系很好,与同学就很冷淡,也难怪,虽没有代沟,到底年纪差着一大截,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讲打网球?
  我想知道她多一点。
  那日中午,在饭堂我又碰见她。
  我走过去她对面:“看书?什么书?”
  她抬起头来,笑说:“你以为是什么书?”
  “亚泰嘉姬斯蒂!”我非常意外。
  “你以为我看什么?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她反问。
  我说:“可是你念的是法律。”我看着她。
  她合上书,不再言语。我有种感觉,今天的对白到此为止,不宜多说了。
  我问:“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幼稚?像群小孩子?是否要与我们维持距离?嘎?开个问题等着你回答。”
  她看看腕表,微笑道:“时间到了。”
  我摇头,“我查清楚,你没有课。”
  “我有约会,”她站起来,“来接我的人刚到。”
  我朝正确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男人朝我们这边走来。他是一个强壮英俊的陌生人,高大硕健,年纪跟尹白相仿。尹白很大方的迎上去,与他离开饭堂。
  妹妹说:“哗,那位男士像是哪个香烟广告的男主角似的。”
  “对,好英俊,”我垂头丧气,“只有你这种小女孩子,才以为没有过去是一种荣幸,引以为骄傲,你看人家,追她的人排长龙。”
  妹妹不怀好意的笑,“本来你以为可以在她身上争取些经验,现在知道没希望了?”
  “说得太难听,你们这班小表懂什么,但思想比谁都肮脏,我哪存非份之想,不过想多认识一个朋友而已。”
  “是吗,言不由衷。”妹妹仰仰头。
  我手上的纸杯咖啡忽然变得又苦又涩。
  我第一次有那种想得到一样东西又得不到之苦,幸亏不严着。得到她?有什么可能?不过不甘心被她冷淡而已。这两年在大学也已经破女同学宠坏,一出声一开口,十多个漂后小妞唯命是从,只有尹白是免疫的一个,所以不快意。 


  这种感觉要改过来才是。
  果然,一肯检讨,态度便自然得多。
  尹白也发觉了这个转变,在走廊什么地方见到我,也肯与我略略交谈数句,明年我与她要同时组织一个运动会,自有许多细节要商量。
  她老想推掉主席的位子,但同学们则希望她参予,她很苦恼。她说:“我以为读书就是读书,哪里有这么复杂的事。”
  我笑,“即使做和尚,也得管行政上的事呀,哪有光念经就了事的。”
  “太烦了。”她摇摇头。
  “这也是学校生活的一部份,不是说凡事必要参予,但是你会觉得有趣——这样吧,我做主席,你做副主席好了。”
  “不大公平?”她表情如遇救星,但言语没有太大的侈求。
  “放心。琐碎的事有我,订场地、买奖状、请嘉宾……全包在我身上,好了吧。”
  “听你说起来,倒很乐观。”她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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