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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短篇小说(第十七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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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在无形中就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将她与众多的同学隔离开来。说到底谁也不
愿意做陪衬品,跟一个比自己漂亮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同类走在一起,对她们来说或
多或少是件尴尬的事。少女的心既敏感又脆弱。相反地,木棉对此却始终抱着一种
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一直以来她也孤独惯了,在学校如此,在家里也同样如此。孤
独仿佛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成了她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伴随在她上学的路上,
伴随在午间懒洋洋的课室里,伴随在少女情窦初开的朦胧意识中。


    也正因为如此,木棉便拥有了更多的个人空间。在她的世界里爱情是最为美妙
动人的乐章。她相信她心中所爱的那个人,迟早有一天会像在梦里那样突然降临在
她的眼前。而这一天无疑将会成为她生命中最光芒璀璨的日子。她甚至还相信,自
己之所以活着完完全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出现。然而大多数时候她想象中的那
个白马王子总是模糊不清的,像个虚无飘渺的影子,无论木棉是多么渴望接近他,
抓牢他,最终往往又都是徒劳的。每当这时候木棉一方面会感到很迷惘,很痛苦;
另一方面她又对自己说,对方之所以可望不可及,那是因为这个人应该来自一个更
遥远更神秘的地方,而不是像她家乡这样一个寒碜不堪的小镇子。

    三

    木棉爱上的第一个男人是他们学校新分配来的地理老师。

    地理老师的宿舍中挂着一幅五颜六色的地图。木棉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地图,
几乎占满了大半个墙面。木棉这是第一次来到老师的住处。从一进门开始她就被墙
上的地图给吸引住了,她像突然着迷似的,傻乎乎地瞪大眼看着地图,一时之间竟
有些缓不过神来。由于神情过于专注和投入,以至连老师递过一杯水来她都未发觉。
喜欢地图?老师站在她身旁问道。木棉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头。其实她也搞不懂
自己是否算得上是喜欢,反正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以及形形色色的标志,总让她
感到一种莫名的神秘感。

    接下来老师教会她许多有关地图的知识。老师说,一个人手上若有一本地图,
那么今后不论他走到哪里去,走得多遥远,都不会迷失方向,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木棉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她想自己现在真的有点喜欢上地图了。

    地理老师姓欧阳,大陆人,高个子,样子很斯文,且能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木棉喜欢他讲课时的优雅姿势及生动的语言,喜欢他略带忧郁而又不乏男性魅力的
气质,当然还少不了他那口悦耳动听的普通话。

    那天他们除了谈地图外,还谈到各自的父母以及他们的家庭。老师的家在北方
一个小城市,父亲是军人出身,对他要求极其严格,动辄揍他。他说他之所以选择
到遥远的南方来读大学,并且留下来工作,多半的原因是出于想逃避父亲的束缚。
木棉也谈了她的家,她的父亲母亲。她说她的父亲从不打她,甚至还很少冲她发脾
气。欧阳就笑着说,那你的童年可要比我幸福。木棉沉吟俄顷,然后摇着头说道,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跟两个哥哥相比起来,他们的确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不过等到我懂事后,我就不这么想了。父亲没打过我,并不等于我在他的心目中有
多重要。相反的,我的两个哥哥就不同了,父亲为什么那么严厉对待他们,说到底
还不是因为他们是男孩子,父亲对他们寄有厚望,希望他们成材。他们被打恰恰说
明他们是受到重视的。而我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孩,自然就享
受不到跟他们同等的待遇。欧阳听她这么一说,就诧异地问,你总不会也想尝尝挨
打的滋味吧?木棉就笑了,怎么不想?如果挨一顿打,能唤起父亲对我的重视,那
吃点苦又算什么呢?我就曾经试过去惹他生气,当时我已经看得出他真的很动火、
很吃惊的样,我以为我的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了,没想到他却突然一转身,把满肚
子的怒气统统宣泄在我妈妈身上,还说什么女儿变坏完全是做妈的责任。说到这儿,
木棉就按耐不住笑出声来。欧阳也被她给逗笑了,他说,要是照你这么说,好像我
又要比你幸运些。

    欧阳若有所思地看着木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子年纪虽不大,对事物的观
察却十分敏感。木棉一发现老师在注视好,脸上一下子就浮出一层红晕,刚才的激
动情绪顿时消失无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莫可名状的紧张和尴尬。木棉怀疑是不
是自己说错什么,不然老师为何用这种目光看她。

    阿棉,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说得很好,真的!欧阳说。

    木棉觉出老师的语气中有一种真诚的关切,至少称呼变了。木棉喜欢老师叫她
做阿棉,因为她家里人也是这么叫她的,这让她心里陡然多了一分亲切感。更重要
的是,老师此刻对木棉来说不再是个飘浮不定的梦了。他实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跟
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陌生的男性气味,像雾一样弥漫开,令木棉感到一阵汹
涌而来的晕眩感。

    那天,木棉在老师宿舍里呆了很久才离去。临别时,老师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阿棉,明天我要去县城,你愿意陪我走一趟吗?

    木棉当然愿意。但她没说出口,而只紧张地点着头。

    四

    木棉和欧阳各自骑着一部单车,顺着镇外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骑去。海南岛的
天空总是湛蓝湛蓝的,宛如被水洗过似的,一尘不染地透着碧玉蓝水晶般无瑕的色
彩。木棉显得格外开心,骑在单车上的她仿佛有一种滑翔般的快感,令她觉得自己
就像是一只在空中翱翔的小鸟。沿途的风光美丽如画。抽穗的芒草在阳光的照耀下,
熠熠闪亮;先是一丛一丛的散落在小路两边,最后纵眼望去便是雪花花、十分开阔
的一大片。

    木棉他们的车穿过剑麻地,穿过芒果园,穿过绵延起伏的橡胶林。一路上木棉
不停地说着话,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她从来也没有如此兴奋过。她告诉欧阳,她
第一次上县城是她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是跟父亲一道去的。那天父亲除了给她买
新衣裳,还带她上茶楼。她仍记得那家茶楼的名字叫解放饭店,是一间国营饭店,
里面的奶茶和椰蓉包好吃得不得了。那天同时也像过节一样。因为父亲难得回家一
次,一年一度的探亲假,便成为他们家最具有节日气氛的日子。也只有在这期间木
棉才实实在在感到父亲的存在。而平时父亲留给她仅有的一点印象,是每个月由他
从外地寄来的那份微薄的工资,以及母亲在等待汇款到来时留给她那个终生难忘的
充满焦躁不安的背影。欧阳听她说完之后,就说等一下子他也要请木棉去那间茶楼
喝茶,并说他也要亲自品尝木棉所提到过的那两样东西,看看是否真如她形容的那
般好吃。

    可是那天他们并未找到那间饭店。打听了许久后,才知道饭店早已拆掉,取而
代之的是一幢用以出租铺位的商业大楼。木棉心中顿时便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连同刚才的高兴劲也随之跑没影儿了。不过在逛书店时,欧阳虽找不到自己钟意的
书,却买了一本地图册送给木棉。欧阳笑道这是作为吃不成奶茶和椰蓉包而对她的
一种补偿。木棉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看着自己的老师。长了那
么大,这还是她头一次收到除家人以外的异性送的礼物。

    五

    那天由于在县城逗留的时间过久,回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因为不习惯走
夜路,有好几次欧阳都险些从车上摔下,最后一次他的车猛地撞在木棉的车上,两
辆车突然冲离路面,失控般地顺着路旁的斜坡飞驰而下,不约而同地摔倒在一片茅
草地上。当木棉很开心地笑出声时,她意外地发现黑暗中有一只手冷不丁地伸到她
跟前,并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现在他俩离得那么近,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
心跳声。欧阳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而当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在木棉脸上,木
棉忽然有一种直想哭出来的欲望。她渴望这一切的到来,这种美好的感觉一直萦绕
在她梦中,亲切得如同一个久违的老朋友。欧阳很快便抱紧她,木棉也抱紧他;两
个人的身体缓缓地倾倒在蓬松的草地上。不知不觉中,木棉身上的衣服就被脱光了。
她的裸体沐浴在柔和的月色中,闪烁着惊人的美丽。欧阳依序吻她的唇,吻她丰满
而挺拔的乳房,吻她平滑的腹部,最后他的身体变成一股遏制不住的力量劈面朝木
棉压来……

    至今木棉仍无法将那天晚上所发生过的一切清晰地描述出来。留在她记忆中的
仅仅是一些色彩缤纷的碎片。她只记得自己躺在欧阳的身体底下,风从河谷里吹上
来,满山坡的茅草立刻就骚动起来了,宛如起伏的波浪随风汹涌而来。也就在这一
刻木棉陡然尖叫一声,是痛,就像被蜜蜂蜇了一下,晕眩中她看见椰子树摇曳的身
影,以及满天飞舞的星星……

    六

    初恋是美丽的。然而初恋又往往是短暂的。

    半个月,地理老师悄然地离开了小镇。木棉懵懵懂懂的初恋也随之而宣告夭折。
当她再次来到学校时,那是一个星期天的午后,校园内十分寂静,空旷的操场上只
有几只麻雀在旗杆下一跳一跳。光秃秃的旗杆歪歪扭扭地矗立在苍白的太阳下,看
上去像个昏昏欲睡的老人。

    看门的校工好像早就知道她要来似的,鬼鬼祟祟地从门房里钻出来,冷不防地
叫住她,然后冷冷地告诉她,欧阳老师走了。昨天下午才接到调令,今天一大早就
坐车走了。

    木棉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感到十分突然。因为在这之前老师已经对她提到过
调动的事。唯一让她不能理解的是老师的不辞而别。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再重要了,
包括她所衷爱的老师也不再需要她了。

    那天她弄不清自己是怎样离开学校大门的,又是怎样回到家里的。一切灾难的
到来都是在毫无预示的情况下发生的。那个阴郁的午后,当木棉恍恍惚惚地站立在
洗澡间里,让自来水冲洗着她的全身,这刻,她发现镜架上那片闪亮的剃刀片,小
心地拿起它,再抬自己的手腕,轻轻地在上面划开一条细细口子,然后再将手臂浸
入一盆清水中,鲜血顿时便呈蘑菇状扩散开来。这一切她做得有条不紊,甚至可以
用仔细认真来形容。在她的脸上你看不到痛苦,看不到绝望,看不到死亡前的恐惧。
相反地,她显得出奇的平静,嘴角边还流露出一丝酷似殉道者临危不乱的微笑神情。

    然而木棉并没自杀成,那天是她妈妈救了她。妈妈发疯般地抱着她,呼天抢地
地喊着她的名字,硬是把她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不过当她醒来后说出的一句话,
却又再次将她母亲吓了个半死。只见她一边神志不清地咯咯笑着,一边嘶哑地说道,
妈妈,你头上怎么顶着一盆花……

    一连几天木棉都闷在自己的房内不肯出来,不吃,不喝,也不与任何人交谈,
像个木头人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三天后,家人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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