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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亲历日本侵华战争的最后一批人-第20章

小说: 亲历日本侵华战争的最后一批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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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腺疾病,但是,无钱医治。他吃一种很便宜的药,吃完就昏迷几小时。  仵老汉虔诚地对我说:“从来没有作家、记者采访我。你来了,是对我国难当头、挺身而出、为国血战人生经历的肯定。我忘不了你的恩情!”  他居然反复使用“恩情”这个词汇,令我吃惊不已。  让我感到“凄凉”和“无言以对”的场面是我问他:“你想对在台湾的黄埔军校同学、中央军同僚们说些什么呢?我可以发表出去。”仵德厚老人想了想说:“我那期黄埔军校的学友都比我年长两三岁,他们都去世了,没有一位活到今天。”  仵德厚老人可不一般,在1949年中国解放前夕,他是国民党第三十军的少将师长。因为在抗日战争中仵德厚与侵华日军浴血奋战的英勇表现,国民政府曾经授予他三枚勋章:甲穗一等嘉禾章、华胄荣誉章、宝鼎二等勋章。不用说,仵老汉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  仵德厚老人记忆力惊人,他可以清楚地回忆起1926年到1949年23年中他与“战争”的渊源。“五次围剿”这个词汇,我第一次听到。我以前听过“五次反围剿”的说法。那时,他曾经率部在鄂豫皖和李先念等打过。我是研究抗战史的,所以,经常打断他的详细回忆。抗战史他说得最清楚,可以倒背如流。这正是我要关注的。  仵老汉常常用拐棍杵地对两个儿子大发不满:“70年前的事情我都记得,可你们!”老汉对中国军队的武器史也是很有研究,什么“单打一”、“俄国造”、“老套筒”、“马克沁”、“民团土枪”、“汉阳造”、“日本三八大盖”、“美国卡宾”、“一次世界大战枪”、“二次世界大战枪”等等,他都可以连比带画形容得描绘得很清楚。  “唉!”我一边采访一边在心里叹息: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光媒体人就有几十万。如果采访“内战史”、“抗战史”、“武器史”、“国军史”、“中国老兵史”的话,我面前这个老头儿是“活字典”呀!台湾的学者们!各地的历史学家们!教育学家们!抗战史研究学者们!难道你们不动心吗?这些老人经历过历史长河中的激流险滩、惊涛骇浪,如今他们已经漂到了平和、稳定的水域。你再不把船划过去的话,老人们将化为壮丽山河的美景。  仵德厚老人有一首顺口溜描绘自己的一生:  “十五离家六五还,在外流落五十年。儿女养育全未管,父逝妻亡未得见。抗日战争整八年,每战都在第一线!以死卫国意志坚,收复台庄保武汉。半生戎马半生监,两袖清风遣农田。感谢党的政策好,我得温饱度晚年。”  我看仵德厚前少将的作品有一点像前西北军将领冯玉祥将军的“丘八诗”风格,不过,我没说出口。倒是仵德厚讲了他当师长时类似的情景。  那是在1945年8月;他的部队在北平故宫太和殿前接受侵华日军缴枪投降时的情景。面对北平公众和列队的日军官兵,孙连仲上将的讲话(念稿):  “……目睹侵华日军在华犯下的罪行,中国人民怒孔了!”仵老汉笑着说:“孙将军是武将,没文化。所以,他把‘吼’念成了‘孔’。哎!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民族胜利之时、扬眉吐气之节呀!”  我笑着说:“秘书怎么搞的?应该先教教孙将军,先练习练习多好。”  仵老汉大笑,说:“国军军纪严明,秘书怎么敢教授上将呢?”


台儿庄战役最后的指挥官首次与日军正面作战(图)

1945年9月;孙连仲将军和美军代表在一起;在故宫太和殿前接受驻北平侵华日军缴枪投降    

  陕西的8月骄阳似火,关东大地却是碧绿一片。仵老汉拄着锄头把子手搭凉棚极目远眺说:“今年光景好,已经有三年干旱了。农民种地就是靠天吃饭;种子、化肥、浇水,都是钱,可干旱就没什么收成。”我不懂种地,只是详细调查过日本国农民的生活。日本已经没有城乡差别,他们的国策是国家高价从农民手中收购农产品。如果和日本人交流时使用“农民”这个词汇,借以比喻“落后”,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存在”决定了日本国民思维中没有使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落后的“意识”。  仵老汉一边锄地一边念叨:“粮食的收购价提高一点就可以解决农民的贫困问题。”  “小麦的收购价是每斤5角,提高多少才是好呢?”我一边锄地一边问他。  “提高到1元吧?种子、化肥、浇水,都要钱呢,1斤粮核算用4角1分呢。”他说。  由于天气特别热,干完活回家后,我就站在满是铁锈的大盆里洗澡。是仵德厚的儿子仵秀给我提些水来,铁盆中的水不多,但是,浑浊得看不见底。能在如此盆中洗澡非当过铁道兵的人不可。仵老汉家没有洗澡的设备,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应付汗流浃背的。1977年,我在新疆戈壁滩上随部队修铁路,那时,我洗澡也是找没人的房间站在洗脸盆里洗。一次地震,全连官兵都跑出去了。一点名,说还有一个在房子里呢!于是,大家都跑来看,窗子和门口挤满了“观众”。这次,我一直在祈祷,“可别地震呀。”  我非常关心仵德厚老汉洗澡的问题,因为“洗澡”和“凉快”有紧密的关系。可是,仵德厚老人却给我讲了一个“热”的故事。这个故事也发生在8月,不过是距今有63年的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  “当时我是三十师八十八旅一七六团三营营长,驻在淮阴板闸一带整训,”仵老汉说,“由于我的部队在全军校阅中获得第一名,所以,军部发给我营五灯收音机一架,并在全军通令嘉奖。7月8日,在收音机中听到我二十九军在卢沟桥英勇抗击日寇的新闻后,全营官兵义愤填膺,个个同仇敌忾、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请求赶快开赴前线杀敌救国。  “8月上旬,我军奉命开往北平一带参加抗日战争。官兵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当我营8月13日抵达徐州时,正值上海淞沪会战中。‘我军击落日寇三十余架飞机’的号外极大激发了全营官兵的战斗情绪。战士们人人斗志昂扬、精神振奋,期望早日开往北平前线杀敌卫国。在徐州集结完毕,于8月17日乘火车在北平琉璃河站下车,并开往房山一带待命。我团奉命在房山东北杨家峪以北高地构筑工事,阻敌南下。我营当日下午进入405、7高地左右阵地,加强工事,天明后,战斗就打响了。  “我营阵地左翼为一七五团,我们的共同任务就是全力阻止侵华日军南下。日军的战术是先群炮轰击,然后是集团冲锋。每天轮番冲锋三四次。而且,日军不断从后方调来大口径重炮参加战斗。这一仗,我们一直坚持到9月中旬。后来,我接到命令,部队向北平南口方向撤退,掩护汤恩伯部队向南转移。这样,我们才开始撤出战斗。  “我营4个连,官兵621人,撤出战斗时还剩112人。  “战斗中战友被炸飞的人头落在我怀里一次,飞舞来的肠子挂在我军帽上一次,炸断的大腿砸在我身上一次。15天里阵地上是枪炮声滚到一起,震耳欲聋、飞沙走石、血雨腥风。700多日本鬼子死在我们的阵地前沿,每天都可以听到日军冲锋或者撤退的鬼哭狼嚎!  “我们营部的阵地上打得只剩下我和通信员赵怀碧。一发炮弹打来,把我埋了,烟雾弥漫中我听到赵怀碧大喊:‘营长!你还活着吗?’我挣扎着爬到阵地前操起重机枪向冲到眼前的日本鬼子扫射。敌人,又被打退了!战友们一个个光荣牺牲了,我们全营官兵没有一个是孬种!”  让一个老态龙钟的人一下年轻的绝招,就是让他回忆。这是我发现的真理。  仵德厚激动地说起他们营几乎每一个人牺牲的情景。他说:“七连彭少飞副班长在白刃战时大喊着英勇杀入敌群。他夺回日军歪把子机枪一挺,三八步枪三支。当他拖着伤体摇摇晃晃走回工事前一步,日军一发炮弹飞来,在他脚下炸开了。”  仵老汉瞪圆眼珠、从牙缝里滋出喊声:“兄弟们!上刺刀!跟我上!”——叹为观止!我一边惊叹,一边拍下录像片。  “部队撤退了。天天是日本飞机跟踪投弹、扫射。在河北平北县为了阻击日军南下,我们又与敌人激战两昼夜。紧跟着,我们在山西娘子关南峪车站一带与部分日军接触。当时,我正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突然飞来一弹击穿我左手,打碎了望远镜。抗战初期的日本关东军部队真是训练有素,从我们互相发现到鬼子端枪射击,连几秒钟都没有。  “我们又被包围了,一天,我们112人被打得剩了17人!恶仗呀!日本军让我们投降!”  “你们投降了吗?”他没有回答我。  从始至终,叙述牺牲那么多朝夕相处的手足弟兄,仵德厚没流一滴眼泪。  “您的故事曾经讲给其他人听吗?”在棉花地里我一边锄草一边问他。  “没有过。”他扶着锄头把子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如果,我也不来听呢?”我又试探性地问他。  他无言。  棉田边上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微风习习,涛声一片。


台儿庄战役最后的指挥官夕阳染红了祖国的大地(1)(图)

1937年9月6日;日军攻占固始城    

  9月的陕西,那就是雨的世界,是泥的天堂。渭南市市长在指挥抢险时,被洪水冲走了,《渭南日报》的记者也被水冲走了。虽然市长被救起,但是,记者却永远地离去了。  天似乎忘记了笑容,只会阴沉着脸了,万物好像都失去了生气。我睡的床的左边放了一个盆,右边也放了一个盆。所以,滴水的声音不断。仵老汉的儿子叫仵秀,57岁,他上房去给漏水的地方铺上一些泥。于是,屋内滴下的水就变成了泥水。  仵老汉有8位孙子、孙女,他们多数去中国沿海地区打工了,有一位还在中日合资的企业打工。所以,我有房子住。  仵德厚1976年改造成新人,那时,国家有政策:所有国民党军、警、宪、特全部回家。所以,仵老汉“放回去之后”就去了儿子现在的家。仵德厚儿子家的面积与其他村民一样,有600平方米大小。陕西农村的房子都一样:最南边是大门,进了门是羊圈、猪圈。东西两排房子各三间,后门朝北。厕所在前门外,露天。我进村的时候发现全村的厕所都倒了,一问村民得知:“因为非典,村干部一声令下,全村的厕所都被推倒了。”仵老汉的厕所也是后盖的。“把厕所推倒就能防止非典吗?”老汉没回答。我和仵老汉在村里走,仵老汉问我:“你在日本国留学多年,在日本期间你访问过不少当年的侵华日军,你回国后写了一本关于鬼子现在生活的书。我看过。所以,我一直给你写信,希望你也采访我。没想到,联系了三年我们才见面。难呀!”  我说我一直写报告,“可是领导一直不理睬我。我总不能自己来吧?那不是旷工吗?”“以你的看法,”他伸出拐杖四处比划着,“你看到的中国农村和日本农村相差多少年呀?”所问非所答,我真佩服这个聪明的老人。  我看仵老头不是领导就实话实说:“和英国相差100年,和日本相差50年。”  仵老头站住了,他双手拄着拐杖,满脸地疑惑说:“有吗?”  “大城市和英国、日本国相似,但是,中国广大的农村尤其是贫困地区还不成。”  仵老头扫了我一眼说:“当年侵华日军的情况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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