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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恋后(短篇小说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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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她来时没有伴?” 

  “不知道。”领班说。 

  我用一小块冰轻轻在她额角上磨,她睁开双眼,又阖上,是怎么样的一双星眸啊。这个女人,在全神状态,不知有多么动人。 

  我托起她上身,使她坐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男子赶至,气急败坏的说:“太太,你在这里!” 

  太太。我大大失望,原来名花经已有主。自然,如我觉得她动人,其他男人也早已发现这一点。 

  我问:“车子在楼下?” 

  司机满头大汗,“是。” 

  “来,我替你扶她下去。” 

  女郎并不重,我索性打横抱起她,急步走下楼去。这是最可爱的一堆泥:烂醉如泥。 

  她身上并没有太重的酒味。 

  司机打开车门,我把她放在后座,轻轻替她拨开头发,然后再关上门。 

  “谢谢你,先生。”司机感激的说。 

  他把豪华黑色大轿车开走。 

  这种故事在大都会中也并不罕见。 

  她虽然结了婚,生活得十分丰裕,但却不快乐。 

  要一个美丽的女人快乐,是很艰苦的工程。 

  因为长得美的缘故,她们总想得到多一点,是以特别不容易满足。嫁人要嫁得好,工作上又想过人一等,交朋友希望他人多多迁就,不知不觉间,一蹉跎,年岁是不留情的,憔悴下来,比普通人还不如。 

  这种例子见多了,才觉得做一个健康的平凡人最幸福。 

  我在路上颇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套句陈腔滥调,她是“谜一般的女人”。 

  总有办法查到她是谁。 

  以后的一段日子,雨水很多,总是下雨。特别多异性叫我管接管送。女人是水做的,混在雨中,化为一堆,那不行,我乐意充护花。 

  她们都不喝酒,一部份尚认为淑女只应喝橘子汁。另一些较为豪放的也止于啤酒。能够喝烈酒的,多数为交际应酬而练得好酒量,喝酒也成为种手段,不会平白喝醉。 

  酒这种东西真是。酒人愁肠,化作相思泪,我曾经一度,天天契得烂醉,开头是号淘大哭,随后便昏迷不醒,同样是醉,因是鲁男人,丑态百出,混身酒味,非常不堪。 

  醉了一阵,事情并无好转,渐渐忘记伤心事,继而戒了酒。此刻想转来,连为什么而醉都忘了,事后总觉不值,我不是无悔的人,太过自爱,不能堕落。 

  特别羡慕潇酒不羁,不顾一切糟塌自身的人。像这个女郎,说躺下就躺下,没有明天,不畏人言。 

  我因决定正式过一种保守自在卑微愉快的生活,故此特别向往暂短流星般凄丽的悲剧。我不敢参予,但乐意观赏。 

  当我们再度相逢,我如遇知己般迎上去,也是意料中事。 

  她不认识我,自然。 

  当时她坐在一桌绅士淑女间,盛装,仍然穿黑色,乌黑头发上束一绾铁石梳。 

  谁是她配偶呢?我张望,不能肯定。 

  我向我女伴,“那边的人,你认识吗?” 

  她转头看。“我只认得右边第三个男士,他姓陆,是位牙医生。” 

  “那穿黑的小姐,是他妻子?” 

  “不是,陆医生还未结婚。” 

  转眼间,姓陆的牙医邀请她跳舞。我同女伴说:“你眼睛化粽彷佛糊掉了。” 

  她飞进洗手间去重整仪容,我则下舞池。 

  我向陆医生的肩膀拍一拍,向他借舞伴,他愕然,不得不退下。 

  那女郎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朝我看来,那媚态令人震汤,但一眼便看得出来,她已经喝了许多。 

  “你好。”我说。 

  “你是谁?”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是否记得我是谁?” 

  她忽然笑起来,如花枝乱颤,“记得你?记得你?” 

  我不明白她为何会笑得这样,不禁愕然。 

  随即她悲哀的说:“你又会记得我吗?” 

  情绪转得如此的快,一定又醉了,不过还不致倒在地上。 

  两度相逢,都是这个样子,我很惆怅,看样子要她记得我,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陆医生在我身后说:“她喝多了一点,我们想送她回去。” 

  我只得把她的手交回给他。 

  那女郎双目向前直视,充满泪光。她没有清醒,心中不知还有什么梦魇阻滞。 

  我依依不舍回到自己座位上,女伴还没有自女洗手间出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女人一进去理妆,像进入侯门深似海。 

  终于她回来了,脸上红是红,白是白,非常光鲜。 

  我说:“我已经付了账,我们出去走走。” 

  因为我看到陆医生把她扶着送出去。 

  我急随在尾后。 

  还是那辆黑色的大事,司机认得我,朝我点点头。 

  司机看到她,连忙下车来扶,一边摇着头。 

  我说:“又醉了。” 

  陆医生不疑有他,以为是我亦是她的朋友,喃喃说:“这样下去,我担保你迟早会醉死。” 

  “没有人同她一起来?”我问。 

  陆医生冷笑一声,“追了十年才追到手,一下子把她当秋天之扇子。” 

  我站在行人道上,看看车子开走,不知后地,心中有份难以形容的凄凉。 

  陆医生朝我说再见,离去。 

  女伴问:“你们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说:“他说有空一道吃顿饭。” 

  我把她送回去。 

  故事已渐渐有了轮廓。 

  有人追求美女十年之久,到手之后,也就视为平常,扔在家中,使她不愉快,成为酒徒。 

  她大约是爱他的吧,否则何不离开他,这么年轻这么美丽的女人,没有能力找生活也不打紧,很快就会有更好的男人会得把她接收过去。 

  由此可知是感情累事,弄得这样憔悴。 

  我很怅惘,而雨还是不停。 

  我仍然不知道她花落谁家,不过那些人家的公子哥儿也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爱玩爱出锋头,穿得好吃得好,都很风流潇酒。 

  与他们在一起,不必打天下,不必看老板眉头眼额,没有精神包袱,因此他们是快乐的人,这种志高气昂很快感染与他们接近的人,女孩子爱巴结公子哥儿,倒不是纯为了万恶的金钱,也许只是看腻了小职员的愁眉苦恼,满腹牢骚。追求快乐,有什么不对呢。 

  于是她嫁了他。之后发生的事,失去控制,又是另外一笔账了。 

  而我,我又扮演什么角色?贵妃醉酒的时候,不知高力士有否在一旁扶住娇躯。高力士!多窝囊。 

  我笑起来,看看闹钟,已是清晨四时许,这种时刻很难再度入睡。 

  这几天我是最早返回公司的,自己用力推开那度虚掩的铁闸,倒茶的阿伯向我投来讶异的目光。在家坐更寂寞,不如早些回来看报纸。 

  面筋似的大雨倾盘而下,把茫茫大地洗得干干净净,难为了忽忽赶路的学子。 

  我立在窗口抽烟,房间很静,一颗心也很静,许久没有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一起一伏,跟野兽有什么分别? 

  就快三十岁的人了,女伴众多,内心寂寞,靠在窗口看雨中的都市,一边吸烟,多么浪漫,可惜不为人知。女孩子们也日渐粗心,看不见男人细致的一面。 

  已经很久很久没去跳舞了。只渴望与一个知情识趣,有幽默感大方的、豪爽的女子畅谈一个夜晚,不必接吻拥抱,只图心灵交通。 

  每个人都有阴私的一面,不轻易露出来,但希望有知音人来自动发掘。 

  我手上戴着一只金色米奇老鼠表已有多年,因不是七彩的,并不那么显眼,跟那么多女伴出去,从来没人发现,整个晚上,她们所关心的,不外是我年薪若干,父母是否同我住,我会不会戒掉抽烟这个恶习等等。 

  我听见自己呐喊!爱我,爱我本人,请像我母亲般爱我,不计条件。 

  然而这已是个条件世界。 

  这件事是没有可能的了。 

  这雨到中午也不了了之。地上雪青,一切污垢都冲下阴沟。 

  我独自踱下楼去吃简单的午餐,我不大挑剔,通常选易入口的食物,像沙拉、汉堡包之类的东西。但我计较吃的环境,地方一定要干净,给我铺上台布,给我银的餐具,在没有打仗的时候,我不打算用十只手指抓食物来吃。 

  隔壁坐着一个时髦的女郎,穿一套价值千金的细麻衣裳,头发在一边斜下来,挡住半边脸,每次吃叉上的食物,都要轻轻拨开头发。 

  真辛苦。 

  还是那个醉女可爱,憨态可掬,率性而为,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有牢骚就发牢骚。 

  吃完我付账,那个女孩子侧着头看着我,我也看她,向她微笑,纯粹是礼貌,不过在大城市里笑得太多也不好,人家会误会。 

  在门口撞到一个人,对方“啊哟”一声,手袋掉在地上,我帮她拾起来,一抬头,看清楚她的面孔,轮到我“啊呀”地叫起来。 

  她茫然地看着我,眯着眼,不是患近视那种眯眼,而是像有阳光走进她眼睛去那种眯法。 

  我温和的笑,“你不记得我?” 

  她摇摇头。 

  “我们见过好多次了。”我说。 

  她可爱的耸耸肩。这是她难得的清醒时刻,我要把握。 

  “我们还跳过舞。”我又说。 

  “是不是在我喝醉的时候?”她率直地问。 

  我没想到她会毫不讳言地提到这一点。 

  我连忙说:“是。” 

  她脸颊忽然绯红,傻笑起来。 

  我轻轻挽起她的手,“来,过来,我陪你吃午餐。” 

  “我不是来吃饭,我来找人。”她说。 

  “我等你。” 

  我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她找的人,原来就是坐在我隔壁的时髦小姐。 

  开头我以为两个漂亮的女人约在一起是平常事,大抵是谈谈谁家的时装好,哪里的珠宝够劲之类。才五分钟,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的约会。 

  她们在开谈判,她要求那时髦女郎退出三角关系。 

  “我要你离开他。” 

  “不行。” 

  “我是他妻子,没法子,你为什么甘心做他情妇?” 

  “那是你的想法,我认为他已不爱你。” 

  “他也不爱你,他根本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你呢?你除了爱酒瓶,还爱什么?” 

  我很震惊,没想到两个斯文美貌的女人,说话像比剑,利刃下割痕至深,血肉横飞。 

  “那是我的事。” 

  “你如果有志气,就该离开他,把酒戒掉。” 

  “哈哈哈,你倒为我好。” 

  “我们不必再谈了,再说下去也是没结果。” 

  “他迟下也会抛弃你,我就是你的前身。” 

  “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那时髦女郎站起来离去。 

  她呆在那里。我为她难过,我静静搬到她对面坐。 

  “放手。”我轻轻说。 

  她垂下双眼。 

  “优雅地结束一段关系是很重要的。”我再提醒她。 

  “说时容易做时难。”她苦笑。 

  “城里的公子哥儿多着呢。”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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