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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恋后(短篇小说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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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算了吧。”他不是只能干鬼。 

  “有无复合的希望?” 

  “你请回吧。”我压根儿不愿同他讨论。 

  “能医者不自医?”他轻问。 

  “我们之间无药可救,”我说:“不消再提。” 

  “你想清楚。”他说。 

  “够清楚的了。” 

  他又笑。 

  生前他一定是个极风趣可爱的年轻人。 

  我问:“是什么车祸令你丧生?!” 

  “与大货车相撞,”他说:“一秒钟内发生,没有痛苦。” 

  “多么可惜。”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就此在阳间消失。 

  “我令亲友难过,这是我的不是。”他黯然,“他们正需要我。” 

  “你那可怜的灵魂。”我又叹道。 

  他耸耸肩。 

  忽然他说:“小宝回来了。” 

  我转头,小宝开门进来。 

  “妈,你自言自语干什么?”她担心。 

  “没有,没有呀。” 

  “妈,最近这几天你行为举止怪怪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很担心。 

  “没有事,你别多心。” 

  小宝贴近我坐,拉看我手。 

  “你爹还那么风骚?”我问。 

  “他要来看你。”小宝说。 

  “叫他小事。”我冷笑。 

  “你多久没见过他了?” 

  “不是一项损失。” 

  “人家离了婚还是朋友。” 

  “可以做朋友还离啥个婚!” 

  “妈妈,他已经肯退一步──” 

  我怒不可遏,“小宝,你要是愿意,你跟他去住好了,不必多说。” 

  “妈。” 

  “我不会说你贪慕虚荣,你放心,我不是不明理的人。”我站起来走到房间去。 

  小宝并没有即时跟进来。 

  何苦生这么大的气,我随即笑我自己,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见过哀莫大于心死的夫妻,根本连话都不讲,不用说动粗。恨也需要力量,我应该是没有这股力度了。 

  多久没见他?五年?六年? 

  有了。 

  他也恨我,恨我一定要打官司,把小宝抢过来。 

  那时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把一个几岁大的女孩子留给他,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谁会知道离婚后他竟没有再婚。 

  “妈。”小宝这时候才进来。 

  “小宝。” 

  我们拥抱在一起。 

  “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提就是。” 

  “来,还没吃饭呢,我做了大蒜面包。” 

  我没想到前夫会找上门来。 

  还没吃完饭门铃就响。 

  我去开门,看到他站在门外,比看到虞兆年的充还意外及震惊。 

  他老了。 

  头发有点白,面孔上也加添了不少皱纹,照说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没理由近四十就有憔悴之色,但他的确有风霜感。 

  很多少女会因此迷上这种成熟吧。 

  但我做他的妻子八年,尝尽酸甜苦辣,我可不欣赏他。 

  “爸爸,”小宝也很讶异,“你请进来。” 

  我默不作声。 

  你猜他说什么?他竟向我说:“你如何瘦得这样,老得这样?” 

  我为之气结。 

  小宝顿时说:“爸爸,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他说:“不要紧,你母亲一向最恨人虚伪。” 

  是吗,我茫然想,可是像这一刻,我情愿听些场面话,像:你一点也没变。 

  他说:“面孔都方了,以前是圆的。” 

  我没好气的问:“你就是来讨论我的脸型的吗。”声音很淡,也很不在乎。 

  “小宝说你这几年来捱得不似人形。” 

  我转头瞪看小宝,她连忙低下头。 

  “听说你连周末都要做工,每餐吃饭盒子,挤逼公路车?” 

  “人人都这么过。” 

  “你不是人人。” 

  “我怎么不是人?” 

  “你是葛律师的千金──” 

  “我爹为着不赞成我的婚事,早十六年已把我遂出家门。” 

  “都是我不好。” 

  “那倒不见得,你爹也跟你脱离关系。”我们都牺牲过。 

  他默默头,“是,我爹跟你爹,他们为了一宗官司恨死对方,一听我俩要结婚,反对无效,就把我们赶了出来。” 

  我长长叹一口气。 

  “我来是要帮助你。” 

  “不要你多事。” 

  “小葛,你这是何苦呢?” 

  “我都熬出来了,还要你理?” 

  “住在这种地方叫熬出来了?” 

  “先生,这里比起我们十六年前自家中出来时住的小公寓,还不算是天堂?” 

  他总算不响了。 

  真过份,最恨就是忘本的人! 

  小宝问:“爹,你可要喝什么?” 

  我说:“他什么都不喝,马上要走的。” 

  他说:“我喝一杯龙井。” 

  “你要怎么样?”我问。 

  “来看看你,不要充满火药味。”他叹口气。 

  我双臂抱在胸前,“有什么好看,还不是老了,瘦了。” 

  “不,你仍然美丽,性格还是那么强、宁死不屈。是我不好,我没能坚持到底。” 

  “算了,也不是你的错,老子的遗产由儿子承受,天经地义。” 

  “但我变了,新的身份,新的财产带来一大班新的亲友,我忙着敷衍他们,冷落了你。谁不爱听好听的话呢?独是你不肯说我听。我太愚蠢,不懂得欣赏你的真诚?” 

  我看着天花板,不相信一双耳朵。 

  这算什么? 

  他怎么会跑上来扮演一个忏悔的丈夫的角色。 

  他要是肯来,早就上来了,还等这些年呢。 

  他的脾气得自他爹的遗传,比我更硬更臭。 

  我忽然灵光一现,明白了。 

  是那只鬼,是虞兆年。他用他的力量使这个心肠如铁的男人软化下来,说出他真心话。 

  “这些年来,”他说下去,“我寂寞得可怕,开头还以为灯红酒绿可以弥补一下,唉,到如今我明白了,也绝足不再去那种地方,反而专心事业,我把父亲的财产赚多三倍,现在我是个薄有家产的人了。” 

  与我何干呢。我看看他。 

  我可是靠自己一双手足足靠了这些年。 

  一切都是注定的,出身好家庭,嫁给有家底的丈夫,但不代表我不必自力更生。 

  我看看手表,“我们要休息了。” 

  “下次我可否再来?” 

  “你一个月可以见小宝三次,请早些通知,我可以回避。” 

  “但是我想见的人是你呀。” 

  我替他打开门。 

  他苦笑看离去。 

  我大力拍上门。 

  小宝站在我身后,我问:“对他不大好是不是?” 

  小宝微笑,“已经比我想像中好得多。” 

  我说:“你不晓得我们之间的恩怨。” 

  “怎么不晓得,我是你们的女儿。”她叹息。 

  小宝长大了。 

  我默然,回房休息。 

  忽然有声音说:“你俩多年不见,表现还过得去。” 

  我一转身,虞兆年就坐在我身边。 

  “你这小子,”我责怪他,“走到我卧室来了,离谱。” 

  “有什么关系?我是鬼,不是人。” 

  “叫人看见,我怎么办!” 

  “人家是看不见我的。” 

  “刚才他跑了来,是不是你做的好事?是否你的电波干扰了他的思路,于是他发起神经来,说了一大顿废话?” 

  “我相信那一大顿废话,藏在他心里已经更久。”兆年说:“我只不过提点他一下。” 

  我懊恼的说:“真是讨厌鬼。” 

  “喂!” 

  “对不起。” 

  “今夜足以令你失眠了吧。” 

  “才怪。” 

  “真倔强,像你这种女子真少见。” 

  “也是被逼的,先生,”我说:“你不知道那口饭多难吃,逼得人坚强起来,靠自己双手。” 

  “他不是那么差的人。” 

  “为什么要我与他和好?” 

  “为了小宝,为你自己,也为着他。” 

  “哗,似文艺片中对白。” 

  “你其实也还是很活泼可爱的一个人。” 

  “是吗?我还不算是老婆婆?” 

  “葛小姐,何必过度自嘲,穿上摩登衣裳,你才显眼呢。”他微笑。 

  “教我怎么做。” 

  “真的听教?” 

  “你先说来听听。” 

  “覆水重收吧。” 

  “喂,虞兆年,你过身时也不见得年迈,怎么做了鬼口气似媒婆?好不老土。” 

  他被我说得啼笑皆非。 

  “妈妈,”小宝在拍我房门,“你怎么又自言自语?” 

  我说:“我在祷告。” 

  “我明明听你说‘有鬼’。” 

  我向虞兆年眨眨眼睛,“小宝,快睡。” 

  “妈,”她推门进来,“今天我陪你睡。” 

  不由分说,她跳上我的床。 

  虞兆年先生只好向我暂时告别。 

  那一夜我并没有失眠,但辗转间往事历历上心头。 

  虞某说的话并不是没有因由的。但是破镜重圆到底是太遥远的事,此刻这个男人对我来说,彷佛似曾相识,又像是陌生人,如果再同他住在一起,未免太尴尬了。 

  早上起来,觉得没休息过似的。 

  小宝说:“妈,有位李小姐找你。” 

  “咦,李玉茹。”我说。 

  “我来派帖子。”她雨b狱{R“你一定要来。” 

  “当然。”我收下她那张大红喜帖。 

  “我先走一步。”她说。 

  “再见。”我与她握手。 

  李玉茹离开之后,小宝说她从来不知道我认识这样一个朋友。 

  “新朋友。” 

  “就是你前几天说的,抛弃旧男友的那位小姐?” 

  “她并没有抛弃他,我搅错了。”我说。 

  小宝说:“这几日你精神很恍惚。” 

  “小宝,你认为你爹有没有诚意?” 

  小宝双眼中露出喜悦的神色,“我想是有的。”她说得很谨慎,怕我又动气。 

  “有多少?”我又问。 

  小宝很为难,她又怎么会知道? 

  我苦笑一声,自喉咙底发出来的声音是含羞的。 

  “也许,你们应该从头开始认识对方。”小费建议。 

  我不出声。 

  在往公司的路途上,我特别的寂寞。 

  从头开始?怎么开始? 

  两个人约了在茶厅等,用两枝吸管吃一杯冰淇淋苏打? 

  女儿都那么大了,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叫我怎么开头呢?我非常的愤慨,我的一生就这样完蛋了。 

  这不是胡涂,我知道这是极度精神恍惚的表露。 

  再做前夫的妻子? 

  不行了,那有这么简单的事,千创百孔,已伤的心,如何再加以弥补?失望的情怀,千万声道歉,也挽救不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载之冰,燃烧一根稻草的火力,如何融化。 

  叫我们不做敌人,倒是可以的,但要我们再睡一张床,再同桌吃饭,那就不可能了。 

  我很唏嘘,凭鬼神的力量,想无法叫我们之间的裂缝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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