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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碎1 作者:匪我思存-第5章

小说: 玉碎1 作者:匪我思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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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气极了的时候,是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是没有理智的。何况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你父亲刚醒,医生叫他静养,他不听,要去看你,几个人都拦不住。我扶着他去的,看到你好好的睡在那里,他才肯回去……你不知道他当时多害怕,他怕你和……”她突然的又住口了,我想她又说漏嘴了,我哀哀的看着她,她闭上了眼睛:“呵!囡囡!你和你母亲这样的像!”
              我心里乱极了,姑姑说的话我不信,但又希望是真的。父亲……威慑的父亲会害怕?我不相信!父亲从来是睥睨天下的,他什么都不曾怕过。只有人家怕他,连穆释扬那么聪明有本事的人都怕他。他会怕什么呢?
              小姑姑陪我吃过饭才走。天黑下来,我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后来我睡着了,等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夜已经很深了。我的窗帘没有拉上,我听到汽车的声音,还有好几道光柱从墙上一转闪过。是父亲回来了!
              我跳下床,跑到窗前去。果然是父亲回来了,我看着他从车上下来,我跑出房间去,在楼梯口等着。果不然,父亲上楼来了,我闻到他身上有酒气,我看到他脸红得很。我想他一定是和哪位伯伯喝过酒。他看到我,只淡淡的问:“这么晚了不睡觉,忤在这里做什么?”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我可以和您谈一谈吗?”他皱着眉:“鞋也不穿,像什么样子!去把鞋穿上!”
              这就是姑姑口里疼我的父亲吗?她的话我一句也不信了!我的犟脾气又上来了,我说:“我就是这个样子!”父亲说:“三更半夜你等着我回来跟我顶嘴?你又想讨打?”
              我哆嗦了一下,我想起那天他恶狠狠的样子,我想起那尺子打在身上的痛楚,我想起他咬牙切齿的说:“我打死你!”我冷冷的说:“我不怕!你打死我算了。”我一字一句的说出他的话:“反正我是个下流胚子!”
              他气得发抖:“好!好!那天你没有气死我,你还不甘心!”他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东西!我怎么当年没有掐死你清净!”
              我幽幽的说:“我不是你生的。”


             4淡烟微月如梦逢 


            第 4 章
              他呆住了,在那么几秒,我有些害怕。怕他和上次一样昏过去,可是我极快的鼓起勇气来,我等着他发作。我听着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我等着他会一掌打上来,可是竟然没有。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外星人,他的声音竟然是无力的:“素素叫你回来的?是不是?她叫你回来质问我?她叫你回来报复我!她要把她受过的一切讨回去,是不是?”
              我毛骨悚然,在这样静的深夜里,听着父亲这样阴沉沉的声音,我害怕极了。父亲的脸色通红,他的眼里也布满了血丝,他瞪着我,那目光令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要把她受过的一切讨回去,是不是?”
              我惊恐的看着他,他却痛楚的转过脸去:“我那样对你,你一定恨死了我,可是为什么……素素!你不知道!”
              我想父亲是喝醉了,我想去叫侍从上来把他弄回房间去。我叫了一声:“父亲!”他怔了一下,慢慢的说:“判儿——我打你,打得那样狠,你也恨我是不是?你和你母亲一样恨我是不是?”
              我吞了一口口水:“哦,父亲——我并不恨你。”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知道你恨我!就像你母亲一样!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怕你和她一样!我一直亲眼看到你好好的睡着才安心。你不知道,当年你母亲有多狠心……她开了车就冲了出去……她有多狠心……她恨极了我——所以她就这样报复我——她用死来报复我……她有多狠心……”
              我完全听呆了,父亲的醉语絮絮的讲述着当年的情形。我逐渐的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她会这样……我根本不知道她恨我!”父亲的语气完全是绝望的:“你那么小……你在屋里哭……她都没有回头……她开了车就冲出去……她不会开车啊……她存心是寻死……她死给我看!她用死来证明她的恨……”父亲绝望的看着我:“你在屋里哭得那么大声,她都没有回头……她不要我,连你也不要了!”
              我的心揪成一团,我看着父亲,在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无助和软弱,我威风凛凛,睥睨天下的父亲呵!他真的是在害怕!他真的是在绝望…… 
            我难受得想大哭,可是我没有。我不想再听了!我不想再听父亲那悲哀的声音了。我大声的叫着侍从官,他们很快来了。我说:“先生醉了,扶他回房间。”
              父亲顺从的由他们搀走了,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走廊里的吊灯开着,灯光经过水晶的折射照下来,亮得有些晃眼。我只觉得脸上痒痒的有冰凉的东西在蠕动着,我伸手去拭,才发现原来是哭了。
              第二天下午父亲打电话回来:“晚上跟我到霍伯伯家里吃饭去。好好挑件衣服穿,梳个头,不要弄得蓬头垢面的。”我心下大奇,父亲从来没有在衣饰方面叮嘱过我什么,奶奶不在了之后,我的服饰由侍从室请了专人一手包办,偶然陪父亲出席外交场合也没有听他这样交待过。父亲怎么如此看重这个在霍伯伯家里的便宴?
              父亲把电话挂上了,我却是满腹的狐疑。今天晚上霍伯伯家里的那个饭局是个什么样的鸿门宴?
              一面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想着,一面叫阿珠替我开衣帽间的门。父亲既然如此郑重的叮嘱过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是不敢穿了,老老实实选了一件杏黄缎金银丝挑绣海棠的短旗袍,又请了丰姨来替我梳头,淡淡的化了妆,照了镜子一看,只觉得老气横秋的。可是父亲那一辈的人最欣赏这种造型,真没办法。
              不到六点钟侍从室派了车子来接,说是父亲还有一些事情,叫我先到霍家去,他过一会儿就到。我纵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有乖乖先上车。好在到了霍家之后,霍家的霍明友是我的学长,从小认识的,和他在一起还不太闷。
              父亲快八点钟了才到,他一到就正式开席了,霍家是老世家作风,俗语说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读书。霍家几十年从未曾失势,架子是十足十,在他们家里,道地的苏州菜都吃得到,连挑剔的父亲都颇为满意,我更是美美的享受了一顿心怡的菜品。
              吃过了饭,父亲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因为他竟然提议说:“判儿,拉段曲子我们听吧。”我呆了一下,吞吞吞吐吐的说:“我没带琴来。”霍伯伯兴致勃勃的说:“我们家有一把梵阿铃,明友,你叫他们拿来给判儿瞧瞧,要是能用的话,咱们听判儿拉一段。”
              看样子势成骑虎了,我硬着头皮接过霍明友取来的琴,是一把精巧的斯特拉迪瓦里,霍家的东西,果然件件都是世传。我试了试音,神使鬼差一般,我竟然拉出梁祝的一个旋律,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父亲一眼,父亲是不听梁祝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家里是严禁这个乐曲的,记得有一次陪父亲去音乐会,到了最后乐团即兴加奏了一段《化蝶》,父亲当时就变了脸色,只说头痛,在侍从的簇拥下匆匆退席,令在场的众多新闻记者第二天大大的捕风捉影了一番,猜测父亲的身体状态云云。
              我望过去时,父亲的脸色果然已经变了,可是他很快的若无其事了,甚至还对我笑了笑,说:“这曲子好,就拉这个吧。”
              我在诧异之下唯有遵命,虽然这曲子疏于练习,开头一段拉得生硬无比,可是越到后面,渐渐的流畅起来——再说在场的又没有行家,我大大方方的拉了两段,一样大家都拍手叫好。父亲却有些心不在焉似的,向雷伯伯耳语了一句,雷伯伯就走开了。我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预感仿佛有事要发生。
              晚宴后头接着是一个小型的酒会,父亲和一群伯伯们谈事情去了,我也一个人溜到了霍家的兰花房里,霍家的兰花房除了比双桥官邸的兰花房稍稍逊色之外,实在可以称得上屈指可数。我记得他们这里有一盆“天丽”,比双桥官邸的那几盆都要好。现在正是墨兰的花季,说不定有眼福可以看到。
              兰花房里有晕黄的灯光,真扫兴,说不定又会遇上几个附庸风雅的伯伯正在这里“对花品茗”。转过扶桑组成的疏疏的花障,目光所及,正是在那盆“天丽”前,有个人楚楚而立,似在赏花。她听到脚步声,蓦然转过身来,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白衣胜雪,人幽如兰。
              她只是站在那里,那种入骨入髓的美丽,却几乎令我无法正视。在她的身后,全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名贵的兰花,可是她在众兰的环绕中,更加美得璀璨夺目。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人。纵然岁月也在她的脸上留下过痕迹,但当她终于对着我浅浅而笑时,浮上我心际的,竟然只有一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的声音也非常的婉转清盈,只是有些许怯意似的:“你是判儿?”
              我喃喃的问:“你是谁?”
              她低低的答:“我叫任萦萦。”
              任萦萦?
              我迷茫的看着她。
              “任素素是我表姐。”
              任素素!
              我喃喃的问:“我妈妈是你的表姐。”
              她似乎吁了口气:“是的,你妈妈是我表姐。”
              我像一个傻瓜一样的看着她,张口结舌。她举起手来,全身仿佛有烟霞笼罩,我眩目的看着她的手,她的手白得像透明一样,她是真实存在的吗?她真的是人吗?她是不是兰花仙子?我听到她的声音:“天丽开了,真是美丽。双桥花房里的那株‘关山’今年开花了吗?” 

              我呆呆的,本能的回答她:“还没有。今年也许不开花了。”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声音真如洞箫凤吟,她脸上的表情却是茫然无依的,那种迷惘的样子,令人不忍再顾,低低的呢喃:“是啊,今年也许不开花了……”
              我正想问她,突然我听到霍明友在叫我的名字:“判儿!”
              我回头应道:“在这里。”
              霍明友走进来,说我:“古灵精怪的,又一个人藏起来。”
              我嘟起嘴,说:“谁说我一个人在这里,这里还有……”我转过身来,却愣住了,在那盆开得正好的“天丽”前,空气里依然氤氲着兰花的香气,可是兰花前的人呢?
              那位白衣飘飘的兰花仙女呢?怎么不见了?!我张口结舌,莫非真的遇上仙子了?
              霍明友哈哈大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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