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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63 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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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无法抑制她的哭声,只觉得这一辈子仿佛还没有什么事让他如此无力过,可他偏偏又放不下电话。
  他拿着电话出去寻胡疏,电话一直不放下,曾瑞在一旁也能隐约听见林顺在里面抽噎的哭泣,但是他急得跳脚也没办法,程敬南走出去,他便也跟着走出去。
  程敬南说完,胡疏面有难色,但是还是遵照着应了声“是”就去办了,但是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不一会他又回来了,程敬南隔着老远打量着他,胡疏却是犹豫着走进来,说:“程总,明天云南最后一趟航班已经满员,机票恐怕……”
  “恐怕什么,让你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程敬南冷冷的说。
  胡疏额头上冒着冷汗,从小跟随他,程敬南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责难还是头一次,他又是惊又是惧然而更多的却是尴尬。
  程敬南却不理他,拿出手机自顾自打起电话来,很快就把事情给说个大概,那头也答应了。胡疏在办公室杵着,听程敬南的口气,这电话打的应该是南航的经理,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程敬南结束通话后见胡疏还立在那儿,一脸的局促,他将眉毛一扬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程总,你明天要去云南?”
  “嗯。”程敬南收起手机,开始埋头看桌上的文件,定好云南的机票终于能安下心来看文件,这些要签字的要评估的报告堆得山一样高,这个谢萌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程总……”胡疏又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程敬南猛地一抬头,盯着胡疏,他生平最恨人这样拖泥带水的,有什么不能明白的说出来:“胡疏,你还有什么要说?”
  “程总,云南那边最近……最近天气恶劣,飞机大概有危险……”
  “难不成你让我坐火车去?”程敬南倒没听出胡疏的弦外之音,他笑道,想到林顺那头的哭声他真是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才好,到底是关心则乱。
  胡疏见程敬南微微松懈下来的声音,脸上虽挂着淡笑,但是眉头依旧深锁,他也不便再多说,沉默的退出去。
  这一个晚上程敬南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好,好容易等到天亮,胡乱洗漱完就打算去机场。5月的天气,凌晨还是微有凉意,车窗上竟结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灰蒙蒙的颜色,冷冷的。别墅区的绿化搞得很是到位,远处近处皆是一片树木葱郁,但是这个时候那些树仿佛都被淡淡的雾气度了一层磨砂玻璃一般,看不真切。他在楼下按了车钥匙,车子应声叫了,他却仿佛想起什么反身又上了楼。
  程敬南打开衣橱,他的西装向来多,衣橱里甚至还有很多新衣,这样多的衣服他却不假思索取了那件高高挂起来的西装。深色呢料,拿在手里沉沉软软的,这件西装自阿姨从干洗店取回来他已许久不曾穿了,尽管是这样,找的时候倒是熟门熟路,他只记得很久前的一个夜晚还有摄影棚里的那个下午这西装都是她曾穿过的。他边下楼,手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质地。
  到了机场,他又看见胡疏,他沉吟着盯牢他。胡疏跟他多年,从他母亲那里开始跟他,向来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当然他更明白胡疏现在满脸的难色。
  他沉声问道:“胡疏,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胡疏磋着手,似乎有点无所遁形的难堪,他嗫嚅着说:“程总,股东大会今天就要召开了,眼下节骨眼上,您这样恐怕……三思后行啊!”
  程敬南微微一滞,顿了顿,迷惑的看一眼胡疏。这几天他并不是忘了这件事,但是他直到此刻方真正思考起来,他望一眼远处朦胧的树,满目的灰蒙蒙的绿意,沉默着到底是走了。
  话到这个分上,胡疏也不能再说什么,他也沉默着随着程敬南。
  程敬南本是沉默着,胡疏明白他在心里计较。程敬南走了一段却是发了脾气,怒意浓炽,反身过来斥责:“胡疏,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胡疏低下头,这回却是站在了原地不再跟过去,他知道程总心里必定也是明白这利害得失的,只是那个女孩,从他第一眼见到,从程敬南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但是精心布置了这么些年,他又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意。
  程敬南走得远了,胡疏在后面打量他的背影。
  这些年来在程敬南身边,看惯了他断情绝念,冷酷得不近人情,但是他实际上并不喜欢这样的敬南。他总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去游乐场,夫人恐高先生就在下面陪着夫人,他小小年纪一个人坐过山车,海盗船,飞毯,无论多高他总是神气活现的指着下面担心的母亲哈哈大笑,那时候的他天真稚气,有时候在外面摔得鼻青脸肿回来怕惹夫人担心,更怕先生责罚常常躲到他家来抱住他的胳膊道:“胡疏哥哥,不要告诉我父亲我在这儿。”
  小时候亲近的叫他哥哥的人,抱住他胳膊撒赖的人,闯祸的小少年,乍然就长成了这样一个理智,冷酷,绝情的人,哪怕最亲近的人,也猜不透他。一边谈笑自若一边是金戈铁马。可是这一路来却从未见他笑过,这样的他太累,太难,太辛苦,如果要让夫人知道必定也是心疼的。但是他总是这样淡定而固执的前行,一如他现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去云南一样,他做事就是这样。
  胡疏叹口气,举目远望,一片葱茏的绿意,他记得刚才敬南也是这样看一眼那树林才下定的决心,希望这个林顺能够给他的世界带来一点真正的清晰的绿意。
  想到这里,他抬腿望出口走去,敬南对这一仗布置得太久,他跟敬南也学了这么久,董事会的事基本差不多,万成那边按照这样的收购速度应该也不成问题。敬南太固执,这一仗他必赢,他更希望赢了之后敬南能做回自己。
  飞机在昆明国际机场缓缓降落,走下舷梯,极目远望是一片空旷,他从贵宾通道出来。中庭在昆明分公司的各经理基本都来接机。
  为首的上前一步说道:“程总,您怎么来了?”
  他站在那里没说话,顿了顿,扫视一下全场,然后说:“走吧。”
  为首的正是中庭西南区的总经理,经理姓郑,也是心里有鬼,最近他一个手下,吞了总部因灾情特意加拨给西南区两千万的专用广告费,那人携了款项本来是打算私逃取道缅甸去越南的,但是途中遇上泥石流,前几天警局才从下游挖出那人的尸体,尸体是找着了可是巨额款项依旧下落不明。程敬南一向最恨这种贪污腐败的事,郑经理明白这事一旦捅出去,他西南区总经理的位置就保不住了,他之前一直按压不发,这时程敬南突如其来的下访让他难免心里忐忑。
  郑经理也是个人精,见程敬南一贯的高深莫测,他也只好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程敬南坐进车里,郑经理也尾随他坐在后座,开始跟他汇报起一些工作事宜,以往的程敬南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听取他们的工作报告,车子到他下榻的酒店他基本上就能对一些事有了初步的了解。
  没想到他才开了个头,程敬南就不耐烦的把眼睛给闭上。程敬南昨晚上一夜没睡好,总是担心林顺那里,早晨起得早,又是刚下的飞机,因此身体极是疲惫。这郑经理却慌了神,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深知这个程总的脾气和能力,见程敬南这样一反常态便以为他已经知道只好战战兢兢的将事情给报告了。
  程敬南照旧闭着眼睛头仰靠在车坐上闭目养神,不动声色,郑经理却是手心急出了冷汗,程敬南听完半晌还是这个反映,这让他心里摸不着底。
  车子到了酒店门口,他才睁开眼睛说:“你去帮我预备一辆车,和一个司机,我要去保山。”
  郑经理已经猜不出这程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事情也汇报完毕了,索性横了心也不再担心这事,他亲自去安排了一辆最新的吉普车,可惜却是雇不到司机。这样的高原本来地形就复杂,现在又遇上暴雨,这在云南是十分凶险的事,钱重要但是命更重要,因此派去找人的都多半面有难色。郑经理人一向宽厚,在云南这么久也明白这种情况,也不好强求。
  他去跟程敬南商量:“程总,这里风大雨大,又是洪灾又是泥石流的,这时候很危险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您看能不能缓几天再去。”他是真的替这个程总担心,程敬南锐利的眼神一扫,他连连噤声。
  可是到底还是遇上了阻碍,车子没驶出市区多远就被收费站的交警给拦下来,司机下车去交涉,穿着制服的警察却是毫不留情面,嚷嚷着要程敬南下车。在中国什么差事都能蒙混过关,但是一旦出了人命事就大起来,这条国道早就已经封锁了的,再说前面路都不通谁这么不要命要跑出去?
  程敬南的车被截下来,郑经理最后帮他雇的司机是景洪人叫小顾,年轻时贩毒进过监狱,后来做了司机,几乎整个云南都跑遍了,经验多,胆子又大是个爱冒险的人物,郑经理慌忙间却找对了人。郑经理见那几个交警威风凛凛的站在那呼喝着指挥着,他下去打电话。
  大约四十分钟后收费处来了一辆车,黑色奔驰,郑经理看一眼那车牌号心里已经知道人来了,果然从车里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四处望一望,便把车门关上走过来。
  来的正是市委书记的秘书长,这几天曹邦被人谋杀在大理的别墅,中央来了人,市委书记忙得焦头烂额,陪着上级人物去大理调查了好几天还没回来,这边又是暴雨洪涝他刚从灾害一线下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接到书记的指示让他到这里来一趟。
  交警见了这个秘书长马上就软绵下去,事情很快得到解决,不过他还是劝道:“程总,您有什么重要事,前方道路不通,灾害严重,情况十分危险,你能不能迟几日再去。”程敬南要去的保山市,那里灾情更是严重,死亡人数失踪人数都是直线上升。
  郑经理也跟着劝,这一路郑经理几乎都是劝过来的,方才在这里还在讲着这些厉害关系,前方凶险危机说得程敬南烦不胜烦,他正是知道风险才一定要去,越是危险他才越是担忧。
  程敬南听了沉吟半晌却说:“郑经理,那你留下,小顾,开车。”说完便再也不理会郑经理的劝说。小顾答应一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直冲而去。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便看见一片又一片倒塌的禾苗,倒塌的房舍,东倒西歪的树木,有的连根拔起,有的倒在路上。小顾不停的换道,因有了市委的通行证前方几乎都不敢拦,新的吉普车性能优越,虽然道路艰险,好几次都是悬崖边上找路,好在小顾轻车熟路慢慢的竟也开得快。
  车子在楚大高速公路走了一段,又转道320国道,这时方显小顾的技术和经验,程敬南一路无话。倒是小顾性格活泼一点,又以自己在云南的这些经验为豪,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里的风土人情,车子经过大理的时候他就说起那个曹邦来。他早年坐过牢因此说起这些贪官污吏被杀之类的事竟是十分的解恨,愈加滔滔不绝起来。
  程敬南不苟言笑,到底说到曹邦,他有时候也插上句话。
  小顾见程敬南回话他就更起劲:“都是报应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只是可惜了那女孩,年纪轻轻的,据说才20出头,鲜花一般的年纪葬送在这个狗东西身上可真不值得,不知道被抓住了会不会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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