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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谁可相依-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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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啊,这是怎样的心胸和襟怀。朱思远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到,自己深爱的是这样一个另人骄傲的男人。
“以真……”将信纸紧紧地按在胸口,朱思远的泪又流了下来。

绿竹巷的低矮潮湿令朱思远虚弱的身体感到有些冷,他不禁又想到了以真。以真那么怕冷,是那个时候身体就已经不行了吗?想到那个绝了他一世爱恋的人儿,朱思远的心就一阵阵绞痛。
轻轻地扣开木门,雷妈妈愣愣地看着朱思远,忽然,她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是你……就是你害了小霆……”

朱思远被雷妈妈一巴掌打愣了,他第一次见雷妈妈,她怎么知道自己和以真的纠葛?
“你看看!”雷妈妈指向桌子,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这是我从小霆枕头下找到的。”朱思远看到照片上以真的笑脸,眼眶一下就湿了。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照片,当时的甜蜜还历历在目,而那个巧笑嫣然的人儿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朱思远回过头,见雷妈妈正在为以真上香,以真如深潭一般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他走过去,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摩以真的脸,泪不停地滑落下来。

朱思远想接雷妈妈去自己的大房子住,但是雷妈妈说小霆的气息还留在这房子里,听她这么一说,朱思远也仿佛感觉到以真的灵魂最后就栖息在这里,于是,他也产生了一份深切的不舍。

其实,最令人悲伤的不是得知噩耗的那一刻,而是之后漫长无望的岁月。朱思远无法抑制心里那种空洞幽寂的感觉,那种满目繁华却再难钟情的疼痛令他学会设身处地地去体会以真当初的处境。
以真,你是否也如我一般,心尖被人掐去,痛到呼吸困难?每天伴着满怀怨恨的雷妈妈,朱思远的心一遍遍地受着拷问。

以真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出了五七,生活仿佛回复了原来的轨迹,朱思远的心彻底地死了,接受以真离开的事实,让他无比的无奈又疼痛。
朱思远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到大海边去跟以真说话,以真离去的决绝令他连一点痕迹都无法依循,而以真最后葬身的大海成了朱思远寄托哀思的唯一去处。
他会在海边自言自语,温习他们过往的幸福或是讲述他没来得及对以真阐明的爱恋。这一日,晚风轻拂的时候,朱思远又孤单地坐在沙滩上,跟逝去的爱人聊天。
“以真,时间没有为我们做任何停留,一转眼,你走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海风吹过朱思远的脸颊,却吹不干他的眼泪,“其实,我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我带给你的只是痛苦和伤害。但是最后,我的费尽心机被你的毫无心机彻底打败,仇恨被爱恋消融……”
“我从没对你说过我的过去,今天,我就跟你说说,以后我有什么话,也只跟你说。其实,我是个命中注定无情无爱之人,先天便带来恶疾。腿根上长着一颗樱桃一样的红疔,只要动情动爱,红疔就会向心脏的方向长出一条红色血线,动情越多,血线越长,蔓延到心脏,小命就丢了。
“从小,父母对我的爱唯一的表现方式就是冷漠,他们最希望我用冷漠淡然的态度来面对人生。父母过世后,我又被送到毒品种植园,在那里受尽了痛苦折磨,十八九岁才逃出生天。后来,我改组了坤帮,收购了盛世,五年的时间,我踏上了无尽的复仇之旅。生命对于我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复仇。当我的仇人只剩你一个的时候,我却将自己的心赔了进去。我是个不能爱的人,爱了就输了命去,可是面对那样让我矛盾的你,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了。
“以真,我做的错事太多,无法乞求你的原谅了。离开你后,红疔一直在不停地生长,我知道爱一旦发芽,便如春天的花草一般无法止息。如今,血线已经漫过了脐部,达到肋骨了。可是我终于无须再压抑自己了,无论什么时候思念你,我便可以尽情地去想你,我总是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朱思远的眼泪如苦咸的海水般涌出来。
“以真,除了你,我从没碰过其他人,因为每次动情动爱,对我来说就是在折自己的寿命呢。我曾发誓不碰你,但当我看到你时,就情不自禁了。我不敢以爱的名义去拥有你,只能打着恨的旗号,连我都厌恶自己的虚伪……我好悔啊……我第一次带怜幸回家,血线一跳一跳地痛,牵连得心脏都疼了。为了打击你,我让他播放一些Se情录象带,让你以为我已经变心了。没想到,怜幸趁我昏睡,拿走了那盘你受辱的录象带,我的疏忽害你身败名裂。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又怎么能抵赖我不忍亲自复仇,就借用别人的刀去伤你呢?以真,就是死了,我都没脸去见你啊……我最悔的,是对你做的那件事。现在想想,心都痛得滴出血来,如果生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又怎么舍得让那些人碰你一下呢……想到你被人糟蹋还唤着我的名字,我……
“以真,你爱上了一个禽兽,还用你全部的爱和心血将它从混沌邪恶中解脱出来。我从没感受过爱的滋味,而你给了我人生最温暖的体验。以真,你走了,其实也不错。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你太过留恋的东西了,你这么好,一定能上天堂的……”朱思远抬起头,星星在天空忽闪着眼睛。他顿时感到一种自卑,以真,纵是死了,你我也是见不着的……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春流到秋,冬流到夏……

雷妈妈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朱思远像亲生儿子一般尽心照顾着她。以真在看着呢,朱思远想。当他回头看见以真略显青涩的遗像时,他就会尽量微笑。雷妈妈对朱思远的态度也慢慢地改变了。这半年时间,朱思远试着去将自己当成以真,去体会他的点滴思绪,去站在他的立场考虑问题。雷妈妈详细地给朱思远讲了以真出狱后的生活,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一柄利刃刺入心肺。
雷妈妈终于油尽灯干,妈妈走的时候,朱思远非常难过,但隐约地也有一丝解脱的感觉。他永远记得妈妈最后对他说的话:“孩子,这半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相信……以真也看得见。”看着朱思远惊讶的眼神,雷妈妈摸着他的头笑了:“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男孩子不是我的小霆吗?其实我也是出于无奈啊,当初是为了那点抚恤金……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不那么做,如果我不是在你们俩面前装出一副神智不清的可怜相,恐怕你们俩都撑不了这么久……阿远,你记得帮我照顾小霆的遗像……也希望你早日得到幸福……”直到这时,朱思远才知道屋子里供奉着的那个青涩男孩子,并不是他的以真。
幸福……呵呵。只有跟以真在一起,才有所谓的幸福吧。但是以真却用雷妈妈拦住自己,现在,以真去世已有大半年,他怕是……早已成了天使,或转世做了谁家的小少爷了吧……所谓的幸福,便再也不要想了……
时间的流转使逝者留给生者的苦痛远去,仅剩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生者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并且也有各自的精彩。平安和孟春晓的婚礼定在金秋十月,朱思远知道,这将是自己人生中参加的最后一次盛典。
自从第一次对林以真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后,朱思远心里潜意识中便希望以真是真的有罪的,否则,每一次面对以真纯澈的双眸时,朱思远都会觉得无地自容。然而造化终究弄人,他毕竟还是无辜的,朱思远刻意去回避的事实还是成真了。每每想起前尘旧事,那种令人窒息的剧痛便会侵袭身体。他现在每每感觉以真与他已融为一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感觉未免有点一相情愿,但这样魂有所依的体会能让自己的痛苦减轻一些。红疔的血线已横过整个腹部,在他身体上蔓延出一个妖艳绝顶的文身,舞动着一种绝望的美,和一种死亡的气息。到胸口还有寸许距离,孟春晓说也许支持不到过冬。朱思远说他很想亲眼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得到幸福,所以孟春晓答应在这个秋天迎娶平安。

“要做新娘子了,高兴一点……”送走雷妈妈后,朱思远并没有搬离绿竹巷,那是以真去世的地方,朱思远想在以真离去的床上告别人世。孟春晓将一些必要的护理设备搬到绿竹巷的小屋里,平安没事的时候,就来照顾朱思远。
“我……我会高兴的。”看着朱思远苍白的俊脸,平安一阵心酸。在平安心中,朱思远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如今,这个俊秀痴情的男人就要死了,这让她怎能不心痛。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宁死不愿做应召女郎的她被一群壮汉围住,两个天神一样的男子在最危急的时刻救下了她。他们俩就是朱思远和孟春晓,他们那么勇敢地打散了匪徒,还收留了无依无靠的她。从此,她就负责照顾多愁多病的朱思远,她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身患绝症。一天一天,听他诉说对林以真的爱恋,一天一天,看生命从他身上流逝,她真切地知道他的钟情与无望。然而命运毕竟还是薄待了他,深爱的那个人竟狠心地将他抛弃在冰冷的尘世,绝尘而去了。现在,他也要走了吗?
“以后要好好待春晓哦……他是我的好兄弟,心地不错的,只是性格比较钝,你这小丫头可别欺负他……”
“你就知道偏心眼,他那个人像木头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哄我,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烧高香啦!”平安想到孟春晓的木头样子,就有点生气。爱上他后明示暗示多少回,那家伙却根本不答茬,自己本想跟朱思远假装结婚吓唬他一下,却找不到他人了。然后就突然出现在朱思远面前,通报了林以真的死讯,搞得自己都再没胆子去追他了。最后还是朱思远出面,跟孟春晓说清楚,让他珍惜眼前人,自己才得以如愿。自己是那么爱他,可是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呢?
“平安,你不要又乱想哦,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多么大的幸福,我可一直在嫉妒你呢。”
平安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着平安的笑容,朱思远心头一颤,是不是每个人结婚时都会这么开心中夹着一丝甜蜜的不安和期待呢?他忽然想到新婚那日,以真对他说想与他白头偕老的事,成为八十岁拄龙头拐杖的两个老公公……一阵刺痛朝心口袭来,他“啊”地呻吟了一声,手便朝胸口捂去……
“思远!思远……”

朱思远病忽然加重了。
孟春晓走近朱思远的床,轻声问平安:“怎么样?”
“他……怕是要走了吧……”平安已经哭得如泪人一般。孟春晓又看了一下各种生命数据,现在朱思远的生命体征已经发生了危险的变化,心跳变缓,血压下降,连体温也跌到36。5摄氏度以下。
“应该……就在今晚了……”
平安一下依在他的怀中,哭泣起来。
“我……我出去一下。”
“你不要守着他吗?”
“你在这守着,我去找一个他更想见的人来。”看到相交半生的朋友命在旦夕,什么承诺都被孟春晓丢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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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夜的灯光里,孟春晓的脸变得有些迷离,他拦住一个服务生,问道:“林总监在吗?”
“他在办公室……”没等服务生说完,孟春晓就丢下他朝里跑去。
“以真!”
林以真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孟大哥?有事吗?”
虽然在来前已经打好了腹稿,但当看见以真那双有些沧桑的眼睛时,那些话却无法说出口了:“他……他要走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丢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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