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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春江花月夜 番外故事集-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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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房子里,怕是在黑夜中连自己的身边人都看不清。
  绯绡冰冷的手一直紧紧的拽着他,两人蹑手蹑脚的穿过大厅,在黑夜中隐约可以听到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
  
  绯绡转头看他,伸出一只长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要听仔细。
  那男人声音浑厚低沉,语气中似乎夹杂哽咽。
  “芸儿,芸儿,你听得到吗?我好久都没有听你说话了,我好想念你啊!”似是在对床上的女人诉说衷情。
  王子进只觉得听人说私房话不妥,却见绯绡依旧满脸认真的偷听,只好跟着他一起听了下去。
  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劲,只听他说的话语中似乎隐约可以听到东京汴梁什么的,还有就是开宝年间的什么事。
  王子进听他所说朝代,立时就惊呆了,此时已是元丰年间,距离这郑先生所说的开宝年间,已经过了近二百年。
  莫非这郑先生真的有不死之术?
  却见绯绡面色如常,显是人间年号,朝代轮换,在他那里都是没有意义。
  
  “芸儿啊,芸儿!”那郑先生继续道,“我的人生少了你,多活这许多年又有什么用呢?”说罢,又无限温柔的说,“我今日已经与淮管家说了,让他尽力医治你,让你早日好起来,他是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又有求必应,你定能好起来的!”
  
  这话一出口,王子进和绯绡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两人都是相视一愣,淮管家?这又关他什么事?难道那淮管家,才是这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吗?
  绯绡在黑暗中却突然面色一变,拉着王子进的手,身子斜斜的往旁边一闪。
  王子进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坐在地上,还没等出口询问,就听耳边一阵布帛撕裂之声,一只干枯的手臂居然撕裂帷帐,直取两人后心。
  若绯绡慢上一时片刻,两人此时就成了串糖葫芦了。
  
  “来了!”绯绡说着一把把王子进拉到自己身后,只见暗夜里,层层叠叠的帷帐随风慢慢飘摇出不尽风情的温柔。
  这样美丽婀娜的柔软帷帐中,又有什么隐藏在后面,又遮盖了怎样的恐怖?



 10,“谁来了啊?”王子进颤声问道,还没等得到回答,就见身边的绯绡似乎发现了什么,身子一窜,就往屋子的一个角落去了,白色的身影立刻隐没在那重重叠叠的帷帐中。
  王子进一个人坐在地上,只听黑暗之中,耳边不停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正借着这帷帐与黑暗的掩护,在互相搏斗。
  他吓得浑身颤抖,急忙手脚并用的往屋里爬去,黑暗之中看不清方向,那帷帐又挡住他视线,再抬头时,却见眼前有个踏脚的凳子,那凳子上面放了一双女人的绣鞋。
  那绣鞋做得精致而小巧,只是不沾泥土,看起来倒不像是给人穿的。
  
  似乎是到了女人的闺房?王子进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自己面前正有一张雕花木床,那床上也挂着厚厚帷帐,透出暧昧神情。
  这就是那夫人的床吗?这床里的,会不会是那白衣的女人?
  王子进想到那个女人的白色头纱,身上冷汗直冒,颤抖的伸出手,缓缓拉开了挡在床前的帷帐。
  一股腐败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他一眼看去,只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
  借着黑暗中撒进来的点点月光,可以看到那床上锦缎的被褥发出的华丽光泽,上面躺着一个骷髅,穿着华丽的绣着繁复花纹的衣服,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那骷髅的云鬓上,插了一个非常精致的金色发簪,上面镶满珠玉,宝光流动,衬得那没有皮肉的骷髅更是凄惨可怕。
  “不,不是,不是她!”王子进颤声道,这,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这副骷髅,根本就不是那个自己梦到的白衣女人。
  虽然不知那女子面目,可是感觉完全不同。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家夫人已经化作白骨,可是那纠缠自己和绯绡,指引他们到这里来的女人又是谁?
  正在这时,他只觉得颈上一凉,似乎有什么兵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见黑暗之中一个人渐渐从床边的帷帐中显出身影,手中拿着一柄泛着冷冷光泽的长剑,那人面如冠玉,美髯飘飘,却是这家主人郑先生。
  
  “你是谁?”那郑先生眼睛里全是恼怒神色,“为何夜探我夫人房间?”
  “这?这是你夫人?”王子进指着那床上的骷髅,这男人真的想成仙想疯了吗?
  “不错!”那郑先生答道,“她现在是这副模样,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人的,她一定会复活!”
  王子进用眼光扫了一下那床上骷髅,这么个东西就是真的复活了估计也不会是善类,他的胆子也真是忒大了一点吧。
  只听那郑先生继续说道,“淮管家定有办法,她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与我吟歌唱曲,谈诗论画的!”
  “真,真的吗?”王子进实在不敢多说,毕竟一把宝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争几分志气也不在这一时三刻。
  “自是真的!”那郑先生似乎非常生气,眼睛中冒出异光,王子进只觉得自己脖子吃痛,似乎那剑锋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自我记事起,那淮管家就一直住在这里,他本领很大的,我想永葆青春,他就让我一直不老,我想要桃源仙境,他就让这庭院中时间静止,薄雾终年不散。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是,是,不,不算什么!”眼见这郑先生神经明显不是很正常,他只好顺着他说话。心中暗暗叫苦,绯绡啊,绯绡,你还在外面折腾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刚刚想完,就见一个东西裹着一团红色帷帐打了几个滚就冲了进来,正停在二人脚边。
  “这又是什么东西?”那郑先生吓了一跳,急忙把剑从王子进的脖子上撤了下来,直指着那地上的帷帐。
  那帐子中突然伸出一个人的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夹住那闪亮的剑锋,再一抽手,郑先生手上的那把宝剑居然脱手而飞,一下就钉在了房梁上,剑柄兀自摇晃颤动。
  王子进见了这人身手,知道必是绯绡无疑了,心中开心异常。
  果然地上的人缓缓站起身来,抖落裹在身上的红色帷帐,露出一头如瀑黑发,一张桃花春风面,眼角带笑,不是绯绡是谁?
  
  “你,你又是什么人?”那郑先生颤声道。
  “在下胡绯绡啊!”绯绡说着朝他行了个礼,“郑侍郎也太健忘了吧?”
  这话一出口,那郑先生突然面色一变,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浑身颤抖,一步步往后退去,目光涣散,口中喃喃念叨,“对,对了,我是,我是礼部侍郎来着。后来,后来呢?因为追求方术,被同僚奏到皇上面前,就被贬了官,回到自己老家!”
  说罢又四处张望,“旅途劳累,芸儿一到我的老家就得病死了,然后呢?然后呢?”他说罢拍着脑袋,“我的记性怎么这样差?好多事都想不起来!”
  然后四处张望,“淮管家呢?淮管家呢?我有好多事要问他,他在哪里?”
  
  “你的那个仆人就在那里!”绯绡说着指着身后那重重帷帐,“只是他不敢出来见你!”
  “为?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郑先生说着叫道,“淮管家,淮管家,你快出来吧,我有好多事要问你!”
  
  却见帷帐缓缓飘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走出来。
  渐渐的紫红色的帷帐中显出一个轮廓来,凸起了非常大的一片,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渐渐显出身影。
  接着布帛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从里面走出一个庞大黑影,那郑先生见了,一下坐在地上,颤声道:“你就是淮管家?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王子进眼望着眼前出现的怪物,不禁也吓得呆了。



 11、只见那怪物身高能有两丈有余,头颅都要顶到房梁,身上疙疙瘩瘩,四肢如虬枝纠结而成,躯干上凭空多了一双眼睛,却是无头无脸,可怕异常。
  “淮,淮管家?”郑先生指着眼前的怪物,死活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面容慈祥,与自己相伴了许多年的管家。
  “不错,是我!”声音却还是一样的。
  “这样说你是妖怪?”那郑先生惊愕道,“那我呢?我呢?我没有成仙吗?我没有死?是不是也是妖怪呢?”
  绯绡见他忘记往事,急忙插口道,“你好好想想,你是真的没有死吗?”
  这话一出口,那淮管家突然伸出树枝一样的手臂,就往绯绡身上抓去,怒道,“我救了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吗?还不快快离开这里?”
  绯绡一伸手架住它的手臂道,“你要瞒他到何时?让他在这里灵魂得不到超升,当一辈子糊涂神仙就是幸福吗?”
  那怪物听了,似乎触动心事,语气竟带呜咽,“我,我本是这院子里的槐树,因为活得太久,成了精魅。小公子出生的时候我就守护着他!哪想着后来公子飞黄腾达,全家搬离这里,这房子就空了!”
  那郑先生听着,神清恍惚,在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儿时在这院落中玩耍的情景,那时是多么的开心。自己年少时雄心万丈,想着去一展抱负,出人头地,这才离家向学,最后终于在朝廷中身居要职。
  可是那又怎样呢?纵使有荣华富贵,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却是在这偏远庭院中渡过。
  纵使死去也不能忘怀的快乐时光。
  
  却听那槐树继续说道,“我一个人,在这里一站就是二十年,如果没有灵魂还不觉得怎样,有了灵魂却知道了寂寞的滋味。好不容易等到长大了的小公子偕了家眷回来,却住了没有多久就双双病死了!”说罢,眼中老泪纵横,“小公子,你一心想脱离尘世,得道成仙,我就自私的留下你的灵魂,过来陪我,你不会怪老奴吧?”
  那郑先生听了,茫然的望着床上的骷髅,对了对了,芸儿一到这里就得了风寒死了,就像憔悴的花,经不住风雨,提前凋谢了。
  他是那样的伤心,不久也跟着去了,这一切的一切,是这样的重要,他怎么忘了呢?
  他回头朝王子进和绯绡道,“多谢二位相助,不然郑某还迷途而不知返!”朝二人行了个大礼,眼中却有泪水流出。
  回头朝那槐树道:“我怎么会怪你?你看,是你让我做了一个多美好的梦啊?”那郑先生说罢负手道,“来人世一遭,才知富贵如浮云过眼,转瞬即逝,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过于执着于高官厚禄,长生不老,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他望着那窗外明月,过往一切历历在目,自己最快乐的时候,不过是儿时爬到那院落后的老槐顶端的那一瞬,远望长河落日,风景美不胜收,凉风习习,如在天上翱翔。
  原来自己想得到的,在那么久以前就已经得到了。
  他笑了一下,回头朝那槐树道,“让我走吧,我已明白所有一切,不能再执迷不悟!”
  
  那槐树却一下隐没身影,从屋中消失了,似乎不愿与他话别,“拔掉那女人头上金钗,一切皆可恢复如常!”
  王子进听了望向那床上骷髅,头上一枚金钗耀眼,原来那大头怪物口中所说的女人就是指这个死去了的女人。
  一切关键,就在她的身上。
  他刚刚要伸手去拔,斜里却伸出一只手阻住了他,却是那郑先生,他眼角带泪,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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