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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爱莫能弃(25篇番外)_派派小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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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说完,觉得审言的手放到了我的大腿上,一下下给我按摩,我赶快抓了他的手,低声说:“你是要气死你爹呀。”他说道:“你腿麻了,我给你按按,与他有何相干?”
  我说:“你还装傻……”
  杏花走了过来,我笑着说:“杏花,去准备茶水吧。”杏花说了声是,我又说道:“姑爷的茶也上来吧。”审言的茶是药茶,颐气养身,审言低声说:“不必,我要睡一会儿。”杏花扑哧一笑,看我,我说:“听姑爷的。”她点头走了。
  我看他,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说道:“你不让我按腿,我只好睡觉了。”我没有说什么。
  我从不评点审言该如何对他的父亲。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童年,没有被他的父亲那样责打过,我无权去劝他或指导他。我只能尽量不让他们双方有任何冲突,尤其是因为我的冲突。
  谢御史带着那个老仆人从门口进来,我忙放下审言的手,起身行了礼,叫了声“公爹”。杏花端了茶放在椅边的茶几上,又给谢御史端来了椅子,谢御史坐了,我双手给他奉了茶,然后站在了谢审言的脚边。
  大家都无法想象,在古代女性一旦结婚要遵行的礼节是多么繁琐,尤其是稍高级些的家庭。在婆家,早晚请安,跪来跪去就别说了,平时见了公婆,低头哈腰,倒水奉茶,端饭持巾,多了去了。普通劳动人民家里,女性大概还自由点儿,但就得干好多活儿。这年月当个女的可真不容易啊!
  审言任性地在我家住下,不知省了我多少要面对谢御史的场合。我们不在一起吃饭,每天就是谢御史来看审言的这么一会儿,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谢御史沉着脸看着一如既往装睡的审言,杏花偷偷地躲出了门外,我和那个老仆人站在当场,院子里除了那些叶子声蝉声,静悄悄的。
  往常谢御史就盯着审言看上半个来小时就走了,今天他看个没够。审言呼吸平稳,眼睫毛都不动,身子都快变石头了。我真佩服他,我要装睡,一会儿就会觉得鼻子痒脸上有虫子爬。接着我愕然发现审言的脖子上有我吻出的絮般的红色印记,他的嘴唇也被我咬得有些红肿。我暗暗祈祷谢御史久已远离情事,他最好以为那些是审言出的疹子……
  突然,谢御史看向我说道:“你应知古训,为妻者要励夫上进,不能让他沉湎于安逸舒适,丧志于温柔乡中!”
  他自从审言醒来就没对我说过什么话,猛一下子,我都没有从我的胡思乱想里回过味儿来,停了会儿,才低头说道:“审言自有决定主张,我尊重他的选择。我是个不求上进的人,如果我开口劝说,定是不利审言的仕途。”是啊,我会对审言说,你身体不好,别上朝了,咱们就此退下。但他有志向,我不会说什么的。
  谢御史哼了一下:“你既然知道自己如此,就该努力改正!我可给你烈女贞妇传,你要日记一篇,我来考察你的功课,不背诵于心,就不准……”
  审言轻咳了一下,动了一动,我知道他要给我挡驾,忙说道:“公爹,我不识字。”
  谢御史冷笑:“当初来我家提亲时,说什么太傅之女,从小识字,外加琴棋,还精女红,简直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现如今,怎么为了不学烈女贞妇之行止,竟撒起谎来了?!”
  审言又咳了一下,我转目见他眉头微蹙,知道他就要睁眼,必然和谢御史顶起来,赶快柔顺地说道:“公爹,以前的确是,可我大病一场,都忘了干净,平时审言读书时,我给他拿着书,才认了几个字。您可以把书给审言,让他有空给我讲讲。”他自然是没空了。
  谢御史看着我,一副恨意难消的样子,说道:“他给你讲了,你能记住吗?能做得到吗?”
  我想了想,郑重地说:“说实话,公爹,我一般记不住事,可如果审言记住了,时常提醒我,我也许就能做到些。”反正就把审言当挡箭牌呗,一切让他担着。
  谢御史突然大声说:“你如此推诿!我说你不懂为妇之道,让你读书,你说不认字!接着说记不住,还说只能做到一些,你……”
  审言不睁眼,低声说道:“父亲大人,我深感疲倦,不能起身,望父亲大人见谅。”
  谢御史立刻从我身上转移目光,看着审言,换了口气,降低音量,说道:“无妨。”过了会儿,又说道“你是否想过何时上朝?”我明白了他是不好意思去叫审言理他,借我当个跳板,让审言主动和他搭话。他们这父子俩可都够有架子的。
  审言马上说道:“未曾。”这位够拧的,竟然不和他爹说实话。
  谢御史深呼吸了一下,“你荒于政事,即使皇上百般袒护你,群臣也已有不满之心。近日我闻听有多人上奏皇上,说你身体不能胜任,该另换有能之士统领商部。皇上虽然不加理会,但众口铄金,你当尽早重返朝班,你有了那位助手,不会太辛苦,照个面也比没有强。我听说你平时已能行走,就不该这么久卧不起,当多走动,才能……”
  审言打断说:“谢父亲大人的关照,我会考虑。”说完微侧了下身子,脸撇开,把后脑勺给了谢御史。
  谢御史气得脸青,我知道他是好心,但他与审言之间有太多的伤害,审言听不进去他的话,连好话都成了坏话。审言必是不喜他这么指手画脚,他自己已经有了打算,谢御史来告诉他,反让审言不快。我暗自告诫自己,日后千万别没在得到邀请前就给我成年的那些孩子们出主意。
  谢御史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孽……”
  我说道:“公爹!审言累了,让他好好休息,才能上朝。不然他更不能为国效力了,身体好,才能做事呀。审言已经大了,他自会安排的。他既然说了会回去,就会负责。况且,除了他,别人没有那样的思想和筹划,皇上明白的。没有人能代替审言,您不必多虑。”
  谢御史生气:“这就是不读烈女传的后果,毫无妇德,信口胡言!什么没人能替代?!什么皇上明白?!妇人之见,鼠目寸光……”
  审言咳了一声,睁眼道:“欢语,扶我起来。”我忙过去,扶了审言的肩膀,他坐着,又说:“欢语,坐在我身后,我要靠着你。”我紧坐在他的身后,半拧了身子,审言的后背靠在了我的胸前。我的双手没地方放,就自然地拢在了他的身前。他一只手按住了我的两手,一只手依然停在被子上。
  谢御史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检!”
  审言轻声说道:“父亲大人如果看不过去,请回府休息,免得因怒伤身。我很久以前就已伤及心腑,常觉寒意透体,如无欢语的慰籍,恐早已不在人世。”我一下抱紧了他。
  谢御史冷冷道:“那还不是她自己做的孽!”他难道没听出来审言话中也有对他的指责?
  审言轻叹道:“父亲大人,欢语不是以前伤了我的董玉洁。她是从异乡来的魂魄……”
  谢御史立刻紧皱了眉头:“子不语怪力乱神……”
  审言接着说道:“欢语到了原来那个小姐的身体里,就没有继续折磨我,还为我延医治伤,救了我的命,否则我也必如兄长,死在为奴之所。”
  审言提到了他的兄长,谢御史脸上突然显出了罕见的悲哀的表情,一下子,让他从一个满脸凶意的人变成了一个看着失去了所有精神的人。我想起哥哥曾说谢御史偏爱长子,我总忘了他是有过老年丧子这种剧痛的人。现在看见他的脸色,马上觉得他很可怜。猛然明白了他对审言的怒火,他的恨,他对审言的责打,其中有多少是他的失望和愤怒,他喜爱的孩子没有回来,但回来了他一向以为自己不爱的……一时又想到,我如果明白了,审言肯定以前就明白,忙用全力更紧地抱住审言,在他耳边低声说:“审言,你救了我多少次,没有你,我早死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谢御史从思绪中醒来,恨声道:“你不过是为她开脱!”
  审言好久不出声,谢御史看着审言的眼睛移开了。我猜测审言大概是盯着谢御史看了会儿。
  审言握了一下我的手,缓声说道:“我为何要为董玉洁开脱?当初,我受辱致残,不仅自己难当羞耻,也虑日后人们得知,将有损家门声誉,曾多次想过一死了之。”我只恨无法再紧抱他。
  谢御史的脸色阴郁,嘴角下垂。
  审言又叹道:“只是念及未曾报答欢语的救命之恩,才苟延残喘。欢语见我愁郁,带我出游。在郊外,与皇上偶遇。我曾随父亲大人参加奉天祭祀大典,见过皇上,认出了他。欢语对皇上言辞轻慢,我恐惧皇上会降怒于她。欢语察觉了我的紧张,为求脱身,让皇上不怪罪她,就对皇上说了她家乡的重商之道。”原来他是那么认识皇上的。祈福的大典,皇上和文武百官外,也有众多皇亲国戚和平民百姓参加。
  谢御史含着挑衅的意思说道,“她连字都不认识,怎可能有什么见解?”
  审言答道,“欢语家乡的文字与这里不同。她在那边读了十六年的书……”我赶快在审言的耳边说道:“都忘了。审言,别忘记说,我都忘了。”
  审言微侧了脸:“别打岔!你没都忘了!”我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谢御史皱眉皱得快抽筋了,眉头颤动,说道:“纸上谈兵,误人误己……”
  审言说:“不是纸上谈兵,在欢语家乡的世界,重商之道已被人采纳几百年。许多国家因此富足强盛。不重商业只重农业的国度都先后被强国侵占掠夺。商业为兴国之本,已是共识。”
  谢御史疑惑道:“怎么可能,古人说,至真大法,亘古不变。”
  审言摇头,“世上不变的,只有变化,这才是从古至今的真理。所有的事物都在变化之中。人要运用变化,才能不会为变化所控制,处处被动,疲于应付。”我心里一警,又低声说:“我就是这样的……”
  审言出了口气,又稍侧脸,我忙道:“我不说话了。”
  审言又道:“我当初看出来皇上对欢语所言动心。上书时就用了欢语的重商之论,果然得到皇上重视。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那时欢语身边的下奴……”
  我猛抬头,说道:“审言!不许瞎说!”
  审言不理会,接着说:“皇上选我入见,不是因为我的身世背景,文采笔墨,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欢语商论的代言之人。”
  谢御史的眉头开了,嘴也半张了,含糊地说:“不可能……”
  审言平淡地说:“父亲大人知道我过去所学,曾几何时有过兴商之念?董家小姐原来就更不曾接触过什么农商之辨。父亲大人如果不信,日后可向那位钱公子求证欢语对皇上的谈论,他当时也在场,另外还有杏花和李伯。”
  我长叹,紧抱了审言说道:“你就知道毁自己!你什么时候能懂得自己?学会尊重自己?如果没有你的理解和发挥,精辟文章,没有你的亲身实践,谁能把理论诉诸在实际中?哪里有商部?我就是个纸上谈兵,你才是……”
  审言打断我:“你说什么?”我知道我用了谢御史的话,他不快了,忙说:“我说你才是真的成就了事业的人,我是个没用的人,不用提我。”
  审言对着谢御史说:“父亲大人,所以,我的命和这个官位,都得自于欢语。若我家怠慢了她,就有恩将仇报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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