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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24_明史-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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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孚敬刚明果敢,不避嫌怨。既遇主,亦时进谠言。帝欲坐张延龄反,族其家。孚敬诤曰:「延龄,守财虏耳,何能反?」数诘问,对如初。及秋尽当论,孚敬上疏谓:「昭圣皇太后春秋高,卒闻延龄死,万一不食,有他故,何以慰敬皇帝在天之灵?」帝恚,责孚敬:「自古强臣令主非一,若今爱死囚令主矣。当悔不从廷和事敬皇帝耶?」帝故为重语忄妻止孚敬,而孚敬意不已。以故终昭圣皇太后世,延龄得长系。他若清勋戚庄田,罢天下镇守内臣,先后殆尽,皆其力也。持身特廉,痛恶赃吏,一时苞苴路绝。而性狠愎,报复相寻,不护善类。欲力破人臣私党,而己先为党魁。「大礼」大狱,丛诟没世。顾帝始终眷礼,廷臣卒莫与二,尝称少师罗山而不名。其卒也,礼官请谥。帝取危身奉上之义,特谥文忠,赠太师。

  时有胡鐸者,字时振,余姚人。弘治末进士。正德中,官福建提学副使。嘉靖初,迁湖广参政,累官南京太仆卿。鐸与璁同举于乡。「大礼」议起,鐸意亦主考献王,与璁合。璁要之同署,鐸曰:「主上天性固不可违,天下人情亦不可拂。考献王不已则宗,宗不已则入庙,入庙则当有祧。以籓封虚号之帝,而夺君临治世之宗,义固不可也。入庙则有位,将位于武宗上乎,武宗下乎?生为之臣,死不得跻于君。然鲁尝跻僖公矣,恐异日不乏夏父之徒也。」璁议遂上。旋被召。鐸方服阕赴京,璁又要同疏,鐸复书谢之,且与辨继统之义。「大礼」既定,鐸又贻书劝召还议礼诸人,养和平之福,璁不能从。鐸与王守仁同乡,不宗其学;与璁同以考献王为是,不与同进。然其辨继统,谓国统绝而立君寓立贤之意,盖大谬云。

  桂萼,字子实,安仁人。正德六年进士。除丹徒知县。性刚使气,屡忤上官,调青田不赴。用荐起知武康,复忤上官下吏。

  嘉靖初,由成安知县迁南京刑部主事。世宗欲尊崇所生,廷臣力持,已称兴献王为帝,妃为兴国太后,颁诏天下二岁矣,萼与张璁同官,乃以二年十一月上疏曰:「臣闻帝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未闻废父子之伦,而能事天地主百神者也。今礼官失考典章,遏绝陛下纯孝之心,纳陛下于与为人后之非,而灭武宗之统,夺献帝之宗,且使兴国太后压于慈寿太后,礼莫之尽,三纲顿废,非常之变也。乃自张璁、霍韬献议,论者指为干进,逆箝人口,致达礼者不敢驳议。切念陛下侍兴国太后,慨兴献帝弗祀,已三年矣,拊心出涕,不知其几。愿速发明诏,称孝宗曰『皇伯考』,兴献帝『皇考』,别立庙大内,正兴国太后之礼,定称圣母,庶协事天事地之道。至朝臣所执不过宋《濮议》耳。按宋范纯仁告英宗曰『陛下昨受仁宗诏,亲许为之子,至于封爵,悉用皇子故事,与入继之主不同』,则宋臣之论,亦自有别。今陛下奉祖训入继大统,未尝受孝宗诏为之子也,则陛下非为人后,而为入继之主也明甚。考兴献帝,母兴国太后,又何疑?臣闻非天子不议礼;天下有道,礼乐自天子出。臣久欲以请,乃者复得席书、方献夫二疏。伏望奋然裁断,将臣与二臣疏并付礼官,令臣等面质。」帝大喜,明年正月手批议行。

  三月,萼复上疏曰:「自古帝王相传,统为重,嗣为轻。故高皇帝法前王,著兄终弟及之训。陛下承祖宗大统,正遵高皇帝制。执政乃无故任己私,背祖训,其为不道,尚可言哉。臣闻道路人言,执政窥伺陛下至情不已,则加一皇字而已。夫陛下之孝其亲,不在于皇不皇,惟在于考不考。使考献帝之心可夺,虽加千百字徽称,何益于孝?陛下遂终其身为无父人矣。逆伦悖义如此,犹可使与斯议哉!」与璁疏并上。帝益大喜,召赴京。

  初,议礼诸臣无力诋执政者,至萼遂斥为不道,且欲不使议。其言恣肆无忌,朝士尤疾之。召命下,众益骇愕,群起排击,帝不为动。萼复偕璁论列不已,遂召为翰林学士,卒用其言。萼自是受知特深。

  四年春,给事中柯维熊言:「陛下亲君子而君子不容,如林俊、孙交、彭泽之去是也。远小人而小人尚在,如张璁、桂萼之用是也。且今伏阙诸臣多死徙,而御史王懋、郭楠又谪谴,窃以为罚过重矣。」萼、璁遂求去,优诏慰留。寻进詹事兼翰林学士。议世庙神道及太后谒庙礼,复排廷议,希合帝指。帝益以为贤,两人气益盛。而阁臣抑之,不令与诸翰林等。两人乃连章攻费宏并石珤,齮之去。给事中陈洸犯重辟,萼与尚书赵鉴攘臂争,为南京给事中所劾,不问。尝陈时政,请预蠲六年田租,更登极初宿弊,宽登闻鼓禁约,复塞上开中制,惩奸徒阻绝养济院,听穷民耕城垣陾地,停外吏赴部考满,申圣敬,广圣孝,凡数事。多议行。

  六年三月,进礼部右侍郎,兼官如故。时方京察,南京言官拾遗及萼。萼上言:「故辅杨廷和广植私党,蔽圣聪者六年,今次第斥逐,然遗奸在言路。昔宪宗初年,命科道拾遗后,互相纠劾,言路遂清,请举行如制。」章下吏部,侍郎孟春等言:「宪宗无此诏。萼被论报复,无以厌众心。」萼言:「诏出宪宗文集。春欲媚言官,宜并按问。」章下部再议,春等言成化中科道有超擢巡抚不称者,宪宗命互劾,去者七人,非考察拾遗比。帝终然萼言,趣令速举。给事御史争之,并夺俸。春等乃以御史储良才等四人名上。帝独黜良才,而特旨斥给事中郑自璧、孟奇。且令部院再核,复黜给事中余经等四人、南京给事中顾溱等数人,乃已。

  其年九月改吏部左侍郎。是月拜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故事,尚书无兼学士者,自萼始。甫逾月,迁吏部尚书,赐银章二,曰「忠诚静慎」,曰「绳愆匡违」,令密封言事与辅臣埒。七年正月,手敕加太子太保。《明伦大典》成,加少保兼太子太傅。

  萼既得志,日以报怨为事。陈九畴、李福达、陈洸之狱,先后株连彭泽、马录、叶应骢等甚众,或被陷至谪戍。廷臣莫不畏其凶威。独疏荐建言狱罪邓继曾、季本等,因事贬谪黄国用、刘秉鉴等,诸人得量移。世亦稍以此贤萼。然王守仁之起也,萼实荐之。已,衔其不附己,力齮龁。及守仁卒,极言丑诋,夺其世封,诸恤典皆不予。八年二月命以本官兼武英殿大学士入参机务。初,萼、璁赴召,廷臣欲仿先朝马顺故事,于左顺门捶杀之,走武定侯郭勋家以免。勋遂与深相结,亦蒙帝眷典禁兵。久之,勋奸状大露,璁、霍韬力庇勋。萼知帝已恶之,独疏其凶暴贪狡数事,勋遂获罪。杨一清为首辅持重,萼、璁好纷更,且恶其压己,遂不相能。

  给事中孙应奎请鉴别三臣贤否,诋萼最力。帝已疑萼,令涤宿愆,全君臣终始之义。萼乃大惧,疏辨,且称疾乞休。帝报曰:「卿行事须勉徇公议,庶不负前日忠。」萼益惧。给事中王准因劾萼举私人李梦鹤为御医。诏下吏部,言梦鹤由考选,无私。帝终以为疑,命太医院更考。言官知帝意已移,给事中陆粲极论其罪,并言梦鹤与萼家人吴从周、序班桂林居间行贿事。奏入,帝大悟,立夺萼官,以尚书致仕。璁亦罢政。帝复列二人罪状诏廷臣,略言:「其自用自恣,负君负国,所为事端昭然众见,而萼尤甚。法当置刑典,特宽贷之。」遂下梦鹤等法司,皆首服。无何,霍韬两疏讼萼,言一清与法司构成萼赃罪。一清遂去位,刑部尚书周伦调南京,郎中、员外皆夺职,命法司会锦衣镇抚官再谳。乃言梦鹤等假托行私,与萼无与。诏削梦鹤、林籍,从周论罪,萼复散官。是时璁已召还。史馆儒士蔡圻知帝必复萼,疏颂萼功,请召之。帝乃赐敕,令抚按官趣上道。萼未至,国子生钱潮等复请趣萼。帝怒曰:「大臣进退,幺么敢与闻耶?」并圻下吏。明年四月还朝,尽复所夺官,仍参机务。

  萼初锐意功名,勇任事,不恤物议,骤被摧抑,气为之慑,不敢复放恣。居位数月,屡引疾,帝辄优旨慰留。十年正月得请归,卒于家。赠太傅,谥文襄。

  萼所论奏,《帝王心学论》、《皇极论》、《易·复卦》、《礼·月令》及进《禹贡图》、《舆地图说》,皆有裨君德时政。性猜狠,好排异己,以故不为物论所容。始与璁相得欢甚,比同居政府,遂至相失。

  方献夫,字叔贤,南海人。生而孤。弱冠举弘治十八年进士,改庶吉士。乞归养母,遂丁母忧。正德中,授礼部主事,调吏部,进员外郎。与主事王守仁论学,悦之,遂请为弟子。寻谢病归,读书西樵山中者十年。

  嘉靖改元,夏还朝,道闻「大礼」议未定,草疏曰:

  先王制礼,本缘人情。君子论事,当究名实。窃见近日礼官所议,有未合乎人情,未当乎名实者,一则守《礼经》之言,一则循宋儒之说也。臣独以为不然。按《礼经·丧服》传曰「何如而可以为人后?支子可也」。又曰「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大宗者,尊之统也」。「不可以绝,故族人以支子后大宗也。適子不得后大宗」。为是礼者,盖谓有支子而后可以为人后,未有绝人之后以为人后者也。今兴献帝止生陛下一人,别无支庶,乃使绝其后而后孝宗,岂人情哉!且为人后者,父尝立之为子,子尝事之为父,故卒而服其服。今孝宗尝有武宗矣,未尝以陛下为子。陛下于孝宗未尝服三年之服,是实未尝后孝宗也,而强称之为考,岂名实哉!为是议者,未见其合于《礼经》之言也。

  又按程颐《濮议》谓「英宗既以仁宗为父,不当以濮王为亲」。此非宋儒之说不善,实今日之事不同。盖仁宗尝育英宗于宫中,是实为父子。孝宗未尝育陛下于宫中,其不同者一。孝宗有武宗为子矣,仁宗未尝有子也,其不同者二。濮王别有子可以不绝,兴献帝无别子也,其不同者三。岂得以濮王之事比今日之事哉?为是议者,未见其善述宋儒之说也。

  若谓孝宗不可无后,故必欲陛下为子,此尤不达于大道者也。推孝宗之心,所以必欲有后者,在不绝祖宗之祀,不失天下社稷之重而已,岂必拘拘父子之称,而后为有后哉。孝宗有武宗,武宗有陛下,是不绝祖宗之祀,不失天下社稷之重矣,是实为有后也。且武宗君天下十有六年。不忍孝宗之无后,独忍武宗之无后乎?此尤不通之说也。夫兴献帝当父也,而不得父。孝宗不当父也,而强称为父。武宗当继也,而不得继。是一举而三失焉,臣未见其可也。

  且天下未尝有无父之国也。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今使陛下舍其父而有天下,陛下何以为心哉!臣知陛下纯孝之心,宁不有天下,决不忍不父其父也。说者又谓兴献帝不当称帝,此尤不达于大道者也。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周公追王太王王季,子思以为达孝。岂有子为天子,父不得称帝者乎?今日之事,臣尝为之说曰:陛下之继二宗,当继统而不继嗣。兴献之异群庙,在称帝而不称宗。夫帝王之体,与士庶不同。继统者,天下之公,三王之道也。继嗣者,一人之私,后世之事也。兴献之得称帝者,以陛下为天子也。不得称宗者,以实未尝在位也。伏乞宣示朝臣,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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