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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雨果作品选-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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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圣母较量,与这个公众社会的安宁较量!……斩尽杀绝,特里斯丹!统统斩尽杀绝!一个也休想逃脱,除非送到鹰山去处决。”    
      特里斯丹鞠了一躬,应道:“领旨,圣上!”    
      停了一下,又说,“那个女巫,如何处置?”    
      国王对此思索了一下,应道:    
      “啊!女巫!……埃斯杜特维尔大人,民众要拿她怎么处置呢?”    
      “陛下,”巴黎司法长官答道:“在下设想,既然民众来把她从圣母院庇护所揪出去,是因为他们对她免受惩处感到不满,要把她抓去绞死。”    
      国王看上去沉思了一下,然后对隐修士特里斯丹说:“那好吧!伙伴,杀绝民众,绞死女巫。”    
      里姆悄声对科珀诺尔说:“这办法可真妙:民众因表达意愿而得受惩罚却又按民众的意愿行事。”    
      “行,陛下!”特里斯丹应道。“不过,女巫还躲在圣母院里,是不是该不顾避难所,进去抓她呢?”    
      “帕斯克—上帝!避难所!”国王搔了搔耳朵说道。“这个女人必须绞死。”    
      说到这里,仿佛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冲过去跪在椅子跟前,摘下帽子放在座位上,虔诚地望着帽子上一个铅护身符,合掌说道:“啊!巴黎的圣母呀,我的仁慈的主保女圣人,宽恕我吧,我只干这一回。务必惩办这个女罪犯。我向您保证,仁慈的女圣人圣母啊,是这个女巫,不值得您仁爱的保护。您知道,圣母,多少十分虔敬的君王为了上帝的荣誉和国家的需要,擅越了教堂的特权。英国的主教圣胡格,允许爱德华国王进入教堂去捉一个魔法师。我的先辈法国的圣路易 ①,为了同样目的,侵犯了圣保罗大人的教堂;耶路撒冷国王之子阿尔封斯殿下,甚至侵犯过圣墓教堂。所以就请原谅我这一回吧,巴黎的圣母。我永远不会再这样做了,我要为您塑造一尊美丽的银像,同我去年献给圣埃库伊斯圣母院的那尊一模一样。阿门。”    
      ① 即路易九世,为路易十一的曾外祖父。    
      他划了个十字,站起来,戴上帽子,对特里斯丹说道:    
      “急速前往,我的伙伴。把夏托佩尔大人带去。叫人敲警钟。快把民众镇压下去。把女巫绞死。就这么说定了。我要您亲自动手,做好行刑前的一切准备。您要亲自向我报告。……来吧,奥利维埃,今天夜里我不睡了。快替我刮胡子。”    
      隐修士特里斯丹鞠了一躬,告退了。于是,国王挥手向里姆和科珀诺尔道别:“上帝保佑你们,我的好友弗朗德勒先生们。去休息一下。夜深了,天快要亮了。”    
      两人退出去,由巴士底的队长引路,到他们各自的卧室去。科珀诺尔对纪约姆说:“哼!这个国王老是咳嗽,叫我真腻烦!我见过勃艮第的查理醉醺醺的,可他也不像身染重疴的路易十一这样坏呀。”    
      “雅克君,”里姆应道,“那是因为国王喝的酒不像喝药汤这么厉害么!”    
    


巴黎圣母院(四)第十卷 欢乐万岁(8)

     六 小刀在闲荡    
      出了巴士底,格兰古瓦像一匹脱缰的马,飞快地沿圣安东街往下跑。到了博杜瓦耶门,他径直向这个广场中间的石头十字架走去,在黑暗中仿佛能辨认出一个坐在十字架下台阶上身着黑衣、头戴黑帽的男人的面孔。“是您吗,老师?”格兰古瓦说道。    
      黑衣人站起身来说:“死亡和痛苦呀!您让我等得急死了,格兰古瓦。圣日耳曼钟楼上的报时人刚叫过凌晨一点半。”    
      “啊!”格兰古瓦又说。“这不能怪我,得怪巡逻队和国王。    
      我刚刚捡了一条命!差一点点就要被绞死。这是我命该如此。”    
      “你什么都差一点点。”黑衣人说道:“还是快走吧。你有口令吗?”    
      “您不妨想一想,老师,我见到国王了。刚从他那儿回来。他穿着毛绒短裤。真是一次奇遇。”    
      “啊!废话真多!你的奇遇与我有何相干?你有流浪汉的口令吗?”    
      “有。放心。小刀在闲荡。”    
      “好。不然的话,我们就进不了教堂了。流浪汉堵塞了各条街道。幸好,他们好像遭到了抵抗。我们或许还能及时赶到。”    
      “是的,老师。我们如何进圣母院呢?”    
      “我有钟楼的钥匙。”    
      “可我们又怎么样出来呢?”    
      “隐修院后面有一个小门, 开向滩地,从那里就到了塞纳河。我拿来了小门的钥匙,今早我在那里系了一条船。”    
      “我真是侥幸,差一丁点儿就被绞死了!”格兰古瓦又说。    
      “喂,快点!走!”黑衣人说道。    
      两个人遂迈开大步朝老城走下去。    
    


巴黎圣母院(四)第十卷 欢乐万岁(9)

     七 夏托佩尔援救来了!    
      看官或许记得,我们丢开卡齐莫多不表时,他正处于万分危急之中。这个老实正直的聋子,受到四面八方的进攻,虽然没有丧失全部的勇气,至少不再抱什么希望能救出埃及姑娘,而不是救出他自己,他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他在柱廊上狂奔乱跑。圣母院眼看就要被流浪汉攻陷了。突然,一阵巨大的马蹄声响彻邻近的街道,只见火把如长龙,龙骑兵密密麻麻,横戈伏鞍,浩浩荡荡冲向前来;那狂呼怒吼的嘈杂声,宛如暴风骤雨,席卷广场:“法兰西!法兰西!把贱民碎尸万段!夏托佩尔援救来了!巡检使!巡检使!”    
      流浪汉们惊慌失措,连忙掉头。    
      卡齐莫多听不见喊声,却看到刀剑出鞘,火把通明,戈矛闪亮,整个骑兵队,他认出为首的是弗比斯队长;还看到流浪汉一片混乱,有的人惊恐万状,最勇敢的也慌乱不安。他从这意外救援中又重新鼓起勇气,把已经跨上柱廊的头一批进攻者扔到教堂外面去。    
      果真是国王的军队突然赶来了。    
      流浪汉英勇抵抗,拼死自卫。侧面有从牛市圣彼得教堂街过来的敌人的进攻,尾部有从教堂前庭街过来的敌人包围,他们被迫退到圣母院前,继续攻打圣母院,而卡齐莫多还继续守卫着。这样,流浪汉们既是围攻者,又是被围攻者。他们正处在一种奇特的境地,后来一六四○年著名的围攻都灵之战,亨利·达尔库尔伯爵既围攻萨瓦的托马斯亲王,却又被勒加奈侯爵包围封锁,正如他的墓志铭所言,既是都灵的围攻者,又是被围攻者 ①。    
      这场混战,鬼泣神嚎,如同马太神父说的,狗牙狼肉。国王的龙骑兵—— 其中弗比斯·德·夏托佩尔表现得挺好样的—— 穷凶极恶,毫不留情,乱砍乱杀,刀尖未刺死的,利剑再劈。流浪汉们,装备极差,怒气冲天用口撕咬。男人、女人、孩子个个奋不顾身,扑向马背,冲到马胸前,用牙齿和手指甲像猫似地紧紧抓住不放,有的人抡起火把猛戳弓手的脸,还有的人用铁钩狠刺骑兵的脖子,用力往下拉,被拖下马的顿时碎尸万段。    
      其中有个流浪汉手执一把明晃晃的长镰,见到马腿就砍,一直砍个不停。真是厉害极了。他带着鼻音哼着一支歌,挥镰不懈,收镰不止。大镰一挥,砍断的马腿在他的身边四周的地上丢下一大圈。他就这样在骑兵量密集的地方大肆砍杀,沉着冷静,徐徐前进,就像一个庄稼汉开镰收割麦田那样晃着脑袋,均匀喘气。他就是克洛潘·特鲁伊甫。然而,火枪一响,他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时候,四周的窗户又打开了。附近的居民们听到王上的人马的喊杀声,也加入了战斗,各层楼房上弹如雨下,朝流浪汉们射来。前庭广场上硝烟弥漫,火铳射击划出一道道火光,隐约可见圣母院的正面和破旧的主宫医院,以及从医院屋顶窗洞上张望着的几个苍白消瘦的病人。    
      ① 原文为拉丁文。    
      流浪汉终于败退了。疲惫不堪,缺乏精良武器,遭到突然袭击所引起的恐惧,从窗口射来枪弹,国王兵马的肆意冲击,所有这一切把流浪汉们压垮了。他们突破了进攻者的防线,往四面八方逃散,前庭广场上尸横遍地。    
      卡齐莫多一刻也没有停止战斗,突然看到流浪汉们溃逃,不由跪倒在地,举手向天;随后,欣喜若狂,如癫似醉,好像鸟儿一般飞速奔跑,爬上那间他曾那样视死如归、不许人进犯的小室。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跪倒在他刚再次搭救的那个姑娘面前。    
      进小室一看,里面却空无一人。    
    


巴黎圣母院(四)第十一卷 美丽的白衣少女(1)

     一      小鞋    
      流浪汉进攻教堂时,爱斯梅拉达正在睡梦中。    
      不一会儿,圣母院周围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小山羊先惊醒了,惊恐不安,咩咩叫着,把爱斯梅拉达从睡梦中吵醒了。    
      她一骨碌翻身坐起,听一听,看一看,给火光和喧嚣声吓坏了,遂一头冲出小室,跑到室外看个明白。只见广场上一片恐怖景象,那晃动的幻影,那混乱的夜袭,那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犹如一大群青蛙那样腾挪跳跃的丑恶人群,那乌合之众的哇哇喊叫声,那在黑暗中飞奔穿插的宛若夜间雾霭弥漫的鬼火似的若干通红的火把,所有这一切情景顿时使她觉得眼前是巫魔会的鬼魂正在跟教堂的石头妖怪进行一场神秘的战斗。打从儿时起,她满脑子就充满了吉卜赛部落的迷信思想,因此首先想到的是撞见了夜间才出没的怪物正在兴妖作法。于是,不由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奔回小室,躲在她那张破床上,缩成一团,寻求不像这样骇人的一个恶梦。    
      然而,渐渐地,最初因恐惧而产生的疑团逐渐消失了;他听到嘈杂声不断增大,又辨认出其它一些现实迹象,逐渐明白围攻她的不是鬼,而是人。于是她的恐惧虽没有增加,却已经转化了。她想可能是民众叛乱,要把她从避难的地方抢走。但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她始终对未来憧憬的生活、希望、弗比斯,可能再次化为乌有,想到自己是那样软弱无力,走投无路,无依无靠,被人遗弃,孑然一身,这种种想法和其他千百种忧虑,使她身心交瘁。她跪倒下去,头伏在床上,双手合掌抱着脑袋,惶恐不安,浑身颤抖。虽说她是埃及姑娘,偶像崇拜者,异教徒,此时也哭泣着祈求基督教的仁慈上帝的恩典,并向庇护她的圣母祈祷。这是因为,一个人即毫无宗教信仰,但一生中也会有某些时刻,总要归附于他身边的庙堂所信奉的宗教的。    
      她就这样在地上匍伏了许久许久,哆哆嗦嗦,其实战栗多于祈祷,随着狂怒群众的喘息越来越逼近,她心寒意冷,对群众的这种狂怒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暗中在策划什么,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想要干什么,这一切她全然不知,却预感到这一切将导致十分可怕的结局。    
      正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忽听到跟前有脚步声。遂转头一看,只见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提着一盏灯,刚走进她的小室。她不由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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