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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雨果作品选-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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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们要找的那个埃及女子又有什么相干?”    
      “嗯!”特里斯丹吟哦了一声。    
      “见鬼!”那个受到巡检大人夸奖而得意忘形的弓手又说。    
      “铁条的断痕还全是新的!”    
      特里斯丹点了点头。隐修女一下子脸无血色。“您说说看,大车撞的,有多久了?”    
      “一个月,也许半个月,大人。我,我记不清了。”    
      “她开头说一年多。”那个弓手指出。    
      “这里面有蹊跷。”巡检大人说道。    
      “大人!”她喊道,身子一直贴在窗洞前,战战兢兢,深怕他们疑心,把头伸到小室里来张望。“大人,我向您发誓,这个栅栏的确是大车撞坏的。我以天堂众圣天使的名义向您起誓。如果不是大车,我情愿永远下地狱,我就是大逆不道,背弃上帝!”    
      “你发誓倒挺起劲的呀!”特里斯丹说道,并带着审问的目光瞅了她一眼。    
      可怜的女人觉得自信心越来越消失了,已经到了胡言乱语的地步,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所说的恰恰是不该说的。    
      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个兵卒喊叫着跑来:“大人,老巫婆撒谎。巫女并没有从绵羊街逃走。封锁街道的铁链整夜都原    
      封未动的拉挂着,看守的人也没有看见有人通过。”    
      特里斯丹的面容越来越阴沉下来,他质问隐修女道:“这,你作何解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还竭尽全力顶住:“大人,我不知道,我可能搞错了。我想,她其实过河去了。”    
      “那是对岸。”巡检大人说道。“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说明她情愿回到老城去,老城那边到处正在搜捕她。你撒谎,老婆子!”    
      “再说,河两岸都没有船。”头一个兵卒又说。    
      “她可能游水过去。”隐修女寸步不让,反驳道。    
      “女人也会游水吗?”那个兵卒道。    
      “上帝脑袋呀!老婆子!你撒谎!你骗人!”特里斯丹火冒三丈说道。“我真恨不得把那个巫女搁一边,先把你吊起来。只要一刻钟的刑讯,也许不得不一五一十道出真情来。走!跟我们走。”    
      她如饥似渴,紧紧抓住这些话不放:“随您的便,大人。干吧!干吧!刑问,我情愿。那就把我带走。快,快!马上就走吧。”她嘴里这么说,心中却想着:“这期间,我的女儿就可以逃脱了。”    
      “天杀的!”巡检大人说道。“真是好胃口,竟要尝尝拷问架的滋味!我真不明白这个疯婆子想干什么。”    
      这时有个满头花白的巡逻队老捕快从队伍中站出来,对巡检大人禀告:“大人,她确实疯了!假如说她让埃及女人溜走了,那不能怪她,因为她并不喜欢埃及女人。我干巡逻这行当已经十五年了,天天晚上都听见她对流浪女人破口大骂,骂不绝口。要是我没有弄错,我们追捕的是带着小山羊跳舞的那个流浪女,那正是她最痛恨的了。”    
      古杜尔振作一下精神,说:“最恨的就是她!”    
      巡逻队众口一词向巡检大人作证,证实老捕快所说的话。    
      隐修士特里斯丹,看见从隐修女口里掏不出什么东西来,已不再抱什么希望,便转过身去;隐修女心如火燎,焦急万分,看着他慢慢向坐骑走去,只听见他咕噜道:“好吧,出发!继续搜寻!不把埃及女人抓住吊死,我绝不睡觉!”    
      但是,他还犹豫了一会儿才上马。他就好像一只猎犬,嗅到猎物就藏在身旁,不肯离开,满脸狐疑的表情,朝广场四周东张西望。这一切古杜尔全看在眼里,真是生死攸关,心扑通扑通直跳。末了,特里斯丹摇了摇头,翻身一跃上马。古杜尔那颗紧揪起来的心,这才如石头落地。自从那队人马来了以后,她一直不敢瞅女儿一眼,这时才看了她一下,低声说道:“得救了!”    
    


巴黎圣母院(四)第十一卷 美丽的白衣少女(5)

      可怜的孩子一直待在角落里,连大气也不敢出,动也不敢动,脑海里盘桓着一个念头:死神就站在她面前。古杜尔和特里斯丹唇枪舌剑的交锋情景,她一丁点儿也没有放过,她母亲焦虑万状的每一言行,都在她心中回响。她听见那根把她悬吊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绳子接连不断发出断裂声,多少次仿佛觉得那绳子眼见就要断了,好不容易终于得到了喘息,觉得脚踏实地了。就在这当儿,她听到有个声音对巡检说:    
      “撮鸟!巡检大人,绞死女巫,这不是我这行伍的人的事儿!乱民已经完蛋了。我让您独自去吧。想必您会认为我还是回到我队伍去为好,免得他们没有队长,乱了套。”    
      这声音,正是弗比斯·德·夏托佩尔的声音。埃及少女一听,思绪翻腾,难以言表。这么说,他就在这儿,她的心上人,她的保护人,她的靠山,她的庇护所,她的弗比斯!她一跃而起,母亲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她已经冲到窗洞口,大声喊道:“弗比斯!救救我,我的弗比斯!”    
      弗比斯已不在那儿。他策马刚绕过刀剪街的拐角处。可是特里斯丹却还没有走开。    
      隐修女大吼一声,扑向女儿,一把掐住女儿的脖子,死命把她往后拉,就像一只护着虎仔的母虎,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然而,为时已晚,特里斯丹早已看见了。    
      “呵!呵!”他张口大笑,上下两排牙齿的牙根裸露,整张脸孔活像呲牙咧嘴的恶狼。“一只捕鼠器逮着两只耗子呀!”    
      “不出我所料。”那个兵卒说。    
      特里斯丹拍了他一下肩膀,说:“你真是一只好猫!”接着又加上一句:“来呀,亨利埃·库赞在哪儿?”    
      只见一个人应声出列,衣著和神色都不像是行伍中的人。    
      他穿着一件半灰半褐的衣服,平直的头发,皮革的袖子,粗大的手上拿着一捆绳索。此人总与特里斯丹形影不离,特里斯丹总与路易十一形影不离。    
      “朋友,”隐修士特里斯丹说道。“我猜想,我们搜寻的那个巫女就在这里。你去给我把这东西吊死,你带梯子来了没有?”    
      “柱子阁的棚子里有一架。”此人应道。接着又指着石柱绞刑架问道:“我们就在那刑台办事吗?”    
      “是的。”    
      “嚯嘿!”那人接着说,并放声大笑,笑声比巡检的还要凶蛮。“那我们就不必走许多路了。”    
      “快!你过后再笑吧。”特里斯丹说道。    
      且说隐修女自从特里斯丹发现她女儿,原先满怀希望破灭以后,一直没有开过口。她把半死不活、可怜的埃及少女扔回洞穴里的那个角落,随即返身又到窗洞口一站,两只手就像兽爪似地撑在窗台角上。她就以这样的姿势,凛然地环顾面前的所有兵卒,目光又像原先那样凶蛮和狂乱。看见亨利埃·库赞走近山屋,她顿时眼睁怒目,面目狰狞,把他吓得直往后退。    
      “大人,要抓哪一个?”他回到巡检面前,问道。    
      “年轻的。”    
      “好极了。这个老婆子好像不好对付。”    
      “可怜的带山羊跳舞的小姑娘!”巡逻队老捕快说。    
      亨利埃·库赞重新挨近窗洞口。母亲横眉怒目,他吓得低下眼睛,畏畏缩缩地说:“夫人……”    
      她立即打断他的话,声音低沉而愤怒:    
      “你要什么?”    
      “不是要您,而是另一个。”他应道。    
      “什么另一个?”    
      “就是年轻的那个。”    
      她摇着头叫道:“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有人!”刽子手接着说。“这您很清楚。让我去抓那个年轻的。我不想跟您过不去,您!”    
      她怪异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哎呀!你不想跟我过不去,我!”    
      “把那个人交给我,夫人;这是巡检大人要我这样做的。”    
      她好像疯癫似的,反复说过来说过去:“没有人!”    
      “我说就是有!”刽子手回嘴道。“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你们是两个人。”    
      “那最好就瞧一瞧吧!”隐修女揶揄地说道。“把头从窗洞口伸进来好了。”    
      刽子手仔细看了看母亲的手指甲,不敢造次。    
      “快点!”特里斯丹刚部署好手下人马,把老鼠洞围得水泄不通,自己骑马站在绞刑架旁边,高声嚷道。    
      亨利埃再次回到巡检大人的跟前,模样儿真是狼狈不堪。他把绳索往地上一扔,一副呆相,把帽子拿在手里转过来转过去。问道:“大人,从哪儿进去?”    
      “从门呗。”    
      “没有门。”    
      “从窗户。”    
      “太小了。”    
      “那就打大些,你不是带镐子来了吗?”特里斯丹说道,怒气冲天。    
      母亲一直警惕着,从洞穴底里注视着外面的动静。她不再抱什么希望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绝不愿意人家把她的女儿夺走。    
      亨利埃·库赞从柱子阁的棚子里去找来绞刑时垫脚用的一只工具箱,还从棚子里拿来一架双层梯子,随即把它靠在绞刑架上。巡检大人手下五六个人带着鹤嘴镐和撬杠,跟着特里斯丹向窗洞走来。    
      “老婆子,快把那个女子乖乖交给我们!”巡检声色俱厉地说道。    
      她望着他,仿佛听不懂似的。    
      “上帝脑袋!”特里斯丹又说。“圣上有旨,要绞死这个女巫,你干吗要阻拦?”    
      可怜的女人一听,又像往常那样狂笑起来。    
      “我干吗?她是我的女儿。”    
      她说出这个字的声调,真是掷地有声,连亨利埃·库赞听了也不禁打个寒噤。    
      “我也感到遗憾,可这是王上的旨意。”特里斯丹接着说。    
      她可怕地狂笑得更厉害了,喊道:“你的王上,跟我何干?    
      老实告诉你,她是我的女儿!”    
      “捅墙!”特里斯丹下令。    
      要凿一个够大的墙洞,只要把窗洞下面的一块基石挖掉就行了。母亲听见鹤嘴镐和撬杠在挖她那堡垒的墙脚,不由得怒吼一声,令人心惊胆颤,随即在洞里急得团团直转,快如旋风,这是类似猛兽长期关在笼子里所养成的习惯。她什么也不说,两眼炯炯发光。那些兵卒个个心底里冷似寒冰。    
      猝然,她抓起那块石板,大笑一声,双手托起,向挖墙的那些人狠狠掷去。但由于双手发抖掷歪了,一个也没有砸到,石板骨碌碌直滚到特里斯丹马脚下才停住。她气得咬牙切齿。    
      这时候,太阳虽尚未升起,天已大亮,柱子阁那些残旧虫蛀的烟囱,染上了玫瑰红的美丽朝霞,也显得悦目了。此    
    刻正是巴黎这座大都市一清早就起来的人们,神清气爽,推开屋顶上天窗的时候。河滩广场上开始有几个乡下人,还有几个骑着毛驴去菜市场的水果商贩陆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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