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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昭越风云传 by楚云暮-第7章

小说: 昭越风云传 by楚云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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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成彦凝住笑意,没了言语,却不知心中何等计较。 

  北越天庆二十年岁末,昊京终传诏令,来年惊蛰前班师回朝,众将心里有了底,不由地弹冠相庆,想着凯旋而归是何等荣耀,颉英殿诸人却是开始日渐恐慌,此番北上,故土离情,只怕也要成了奢侈的东西,将来生活仰人鼻息,一死而不可得,又将如何。日日里有故旧老臣向楚佑卿哭诉,而佑卿除了垂泪以对之外,却也无计可施。 

  司马成义等人自然是得意的,一日兴起,竟提议行春狩之事,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零秋山。 

  山上农家猎户早已经肃清一空,一路行来,古木苍天,竟是人声不闻,连山上的飞禽走兽都仿佛感受到了肃杀血腥的气味,扑簌簌地往来跳荡,更添萧瑟诡异。 

  北越本就骑射得天下,从没有南昭的烦琐规矩,司马成义命众人扎帐,只说众人各自行猎,日晚拔得头筹者重赏。众将齐声喝好,司马成衣心情甚佳又道:“今日从我北越旧俗,恣意行乐,不必顾及!”话音刚落就是震山一般地欢呼,而后这欢呼声便迅速的扩散了,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家女眷的惨呼和尖叫,和野兽般粗重快意的吼骂。 

  仗着楚佑宁的关系,自然没人会动佑卿他们,饶是如此,几个侍卫还是将佑卿罗氏等人紧紧地护在中间,生怕有人闯了进来。可楚佑卿放眼看去,遭受欺凌的哪个不是南昭子民!他塞住了耳朵,惶惶然不敢再看。 

  佑晟佑宁兄弟二人离的远,却也看到了这幕惨景,佑宁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才忍的下满心里的悲怒,他想,自己向往中的零秋春色,大抵,是永远看不见了的。 

  司马成义完全不知楚家兄弟心如火焚,呵呵笑着靠近身来:“佑宁,来,咱们进帐去。”纵使佑宁千忍万忍,此刻也忍不得了:“大殿下,这狩猎怎生变的如此荒唐!” 

  司马成义不以为然:“这些日子拘的紧了,放松一下又有何关系——你放心,我已下了命令,没人会伤旧楚皇室。” 

  楚佑宁闭了闭眼,总算记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勉强换了副笑颜:“大殿下若是心疼佑宁,再应了一件事可好。” 

  司马成义见他巧笑嫣然,身上一酥,拧了他一把,“小东西,你该不会是要我中止围猎吧?” 

  楚佑宁抿了抿嘴道:“大殿下,北归之时,让我大哥留在茂陵可好?” 

  佑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万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提出这事,如今根本不是最佳时机!果然司马成义眉头一紧:“他乃楚家正朔,怎能说留就留,若再有什么起兵谋反之事,岂不是大大麻烦!” 

  佑宁跪下身来,含泪道:“大殿下,说句难听的,我大哥但凡有一点野心才干,今日也不至如此。都说狐死首丘,佑宁自然是要随着大殿下回昊京的,这楚家祖陵也希望有嫡人祭祀不绝,大殿下可以立大哥做个傀儡,南昭子民必不至反,对北越治理楚地也是有功无过啊。” 

  楚佑晟一直在暗中摇头,叫他别望下说了,佑宁却似看不见一般,哀求不止,司马成义犹豫了半晌,还是挣开他,道:“容我再想想!” 

  见司马成义走远了,佑晟缓缓地蹲了下来,沉重地开口:“你太冒进了,这时候司马成义神智俱在,哪里会轻易应承,假以时日,控制了司马成义,你还愁救不了大哥和南昭?”佑宁猛地抬头,佑晟心里一惊,那双眼里密布的都是蓬勃的恨意,转瞬之间却又焚烧殆尽,消失地那么彻底。他低了头,匆匆掀帐入内:“我想一个人静静。” 

  佑晟无奈只得由他去了,心里也自烦扰,也就一个人往密林深处走去,但见古木森森之下依然有余雪未化,丛林中间有听见各种声音,马踏残雪,搭弓骑射,吆喝粗笑,何时才有个清净河山?他向天望去,原还绚暖的太阳,竟不知何时被遮了个严实,只余一丝半点虚弱的光晕。 

  正自想着身后又是一阵纷杂人声,隐有为首之人喝道:“别叫那只獐子给跑了,追!”佑晟不欲与这些人碰上,就想侧身避开,一只白羽却咻地一身擦过他牢牢地钉在前边的树干上,兀自摇晃不已。佑晟本以为只是失手,谁料又是一簇的箭羽袭来,他急忙回头,但见数人骑马而至,连连引弓而发,佑晟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就是那只“獐子”!这一吓非同小可,以他的工夫要躲过去自然容易,可万一又是试探之计,他就只有坐以待毙!转眼间又是一箭,佑晟使了个巧劲滚到一边,嘴里狼狈万分地喊:“各位军爷手下留情,莫伤人性命!”说话时,马上已跃下数人,来人掷了弓箭,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劈头就砍,楚佑晟蹭着地连连退后,惊慌地喊:“为何杀我!”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互相使了个眼色,又是几个人拔刀冲了出来。横劈斜砍,招招都是想将他剁成肉泥,间隙之下,楚佑晟左滚右爬,虽然狼狈却竟没一刀伤到要害,众人急了,一拥而上,佑晟手臂上顿时破了几道口子,鲜血汨汨地涌了出来,佑晟暗皱起眉,这些人是非要他死不可,看来他也留不得活口了!正欲发难,左侧又是一串马蹄声,伴随着一个温和又不失威严的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司马成彦滚鞍下马,怒容满面地挥开众人,吃惊万分地扶起满脸灰土遍身血污的佑晟:“小侯爷?你怎么在此?” 

  众人听得他的称呼也是各自吃惊,连忙跪下:“三殿下,我们有眼无珠,误伤他人,请殿下恕罪!”司马成彦缓缓地打量了他们一遍:“真只是误伤?” 

  众人磕头如捣蒜,仗着成彦佛爷一般的性格,料不会与他们为难。 

  成彦沉吟片刻,冷笑道:“你们下去吧,这事闹出去,大家都难逃干系——回去刘将军自然会好好惩罚你等有眼无珠的奴才!”敲山震虎的一句话让众人各自一惊,冷汗频流,却也知道成彦又卖了个面子给刘远威,忙不迭地退下。 

  只一瞬,楚佑晟就想通了,原来刘远威要杀的是佑宁!只是今日行前,佑宁惧他冷了,将自己惯常穿的袍子给了他,才让那些人认错了,事后只要一句失手错杀就可推的干净,反正司马成义有言在先——要人“恣意而乐”!就是司马成义有雷霆之怒,偿命的也不过是几个平凡士卒。好毒辣的手段——佑晟已经暗将刘远威恨地牙直咬,别有一日落到小爷手上,教你死也不能! 

  成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能忍啊,宁愿被乱刀砍死,也不愿暴露身分?” 

  楚佑晟横了他一眼,并不说话,一把抢过他的马来,飞身而上。卷流云是天下第一的奇马,脾气却悍,别人不靠近他犹可,若然近的身了,非要把人甩下不可。但见楚佑晟大大小小十余处的伤口,却兀自不惧,一夹马肚,卷流云一声嘶叫,高抬前蹄,躁动地想要将身上的人摔下,佑晟紧夹双腿,不论它如何跳荡暴躁,就是稳如磐石,不曾移开半分。卷流云在十数米内暴躁地撒蹄劲奔,久着便有些累了,待它劲力稍缓,佑晟突然一拉缰绳,半立身子,隔空拍出一掌,正中马头,卷流云吃痛,长嘶一声,瞬间飙出数丈,佑晟忍着痛,又是死命一提缰绳,强扭马头,卷流云嘶叫着还想反抗,却最终不甘不愿地转了方向,驰了几个来回,却也渐渐服帖了。成彦几乎看的入迷了,此时的佑晟,身上仿佛有一团火焰,炽芒中皎明的面孔带着一种悍美的气势,耀眼地让人移不开眼——究竟为何众人会被他平凡的外表蒙蔽过去?! 

  佑晟绕的数圈,便策马而行,径直走了,成彦微微一笑,疾速跑了几步,借力一跃,飞身上马,稳稳地坐在佑晟身后,刚揽过缰绳,却只觉得手心一湿,抬手一看,竟是满手绵密淋漓的鲜血,他顿时了悟,定是方才一番动作,才伤口迸裂血流不止,心里一急,再看佑晟虽是神色如常,嘴唇却阵阵发白,不由地怒道:“你为何次次都要逞强!” 

  佑晟没有看他,一夹马肚,卷流云顿时破空而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可以在天下人面前示弱装傻,为何独独对他,却咽不下半口气! 

  行到崇云涧,两人滚鞍下马。这是零秋山主水脉,深山之中,料是无人到此,佑晟方放心地绾了袖子,半褪衣裳,清理伤口,春寒料峭,半裸上身自然是冷的,佑晟却似没了感觉一般,清理,上药,竟是习以为常。 

  司马成彦原是一言不发,但见了他背上狰狞可怖的大小伤痕,一口气似哽在了喉里,半晌,走上前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我好歹也救了你两次,楚佑晟,你就不该感激我么。” 

  楚佑晟漠然地开口:“那也不过是你一直跟着我,想着如何利用我罢了,感激你?”他抬眼冷冷一笑,“感激你们这种只会奸淫辱虐的北越蛮子?!” 

  司马成彦一怒,道:“你也有这样迂腐的想法,这天下从来分久必合,不是我军南下,就是你朝北渡——天下一统本是大势所趋,谁叫你们有个只会风花雪月的太子爷白白葬送江山!” 

  楚佑晟心头一痛,出手如电,五指成爪,袭向成彦的喉头——南昭是被那个老东西毁了的,不是卿哥!不是卿哥! 

  成彦此次早有准备,哪会再让他轻易得手,右手翻空一挡,牢牢抓住佑晟的左手——他一击用全力,此时又甚是虚弱,一口气没上来,身子就望前倾倒,成彦心里一动,再看他怒容满面,兀自喘息,竟将头一低,不假思索地重重吻了上去! 

  6. 

  他脑海里有一刹那的空白,舌尖是麻木地,并没有一丝异动,但那淡淡的青草香窜进鼻端却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战栗般的松懈,成彦也看着他,双唇贴合的一瞬,惟有冰冷。他觉得挫败,那人心里竟真似死水,再兴不起一丝波澜—— 

  那两人都是深沉惯了的主,纵使内里有万千想法,两相凝望,却都是淡然… 

  最后楚佑晟先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成彦刚要出声,佑晟却已经上了卷流云,冷言道:“回去吧。”成彦看了他一眼,扯扯唇角:“你还穿着这身袍子,担心刘远威伤不得你么?” 

  佑晟猛地反应过来,懊恼地扯下袍子甩到一边—— 

  他的心,终究是乱了。 

  意识到这点,成彦才有了一丝笑意,一个跃步,他也上了马牢牢地半拥着他,佑晟身子一僵,脸色也渐渐白了,一种很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想到了那些年梦魇一般的日子,深沉如他也不禁微微地打了个寒战。 

  “司马成彦,你究竟想怎样?你我是敌非友,是永不会改变了的!” 

  “你现在首先要对付的,不是我。”不欲再听,司马成彦手中一抖缰绳,卷流云长嘶着奔驰而去。 

  司马成义日里一时兴致高了,饮了不少黄汤下肚,熏熏地躺在自己帐里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但觉得口干舌燥,虚火大盛,便要去寻佑宁,刚掀了佑宁的帐,就见一个青衣少女正背对着他铺床叠被,偶一抬首,但见其低眉敛容,温润如玉,仿佛喧嚣翻腾的湖面上偶尔拂过的一丝凉风。 

  他一眯眼,有了兴致,示意手下噤声,走过去一把揽了她的腰身,清颜吓了一跳,见了腰间那双青筋暴突的宽大双手,一下子明了过来,急急跪下道:“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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