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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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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矿井大概相当深,骨灰盒扔下去,半天才传上来一点落底的微响,这一下,这位真名叫元清平的人算是永远消失了,他的冤魂也许千年万年都无人知晓。唐朝阳把这张全家福的照片也掏出来了撕碎了。撕碎之前,宋金明接过去看了一眼,指着照片上的唐朝霞问:“这个人姓什么来着?”唐朝阳说:“管他呢!”唐朝阳夺过照片撒碎后,扬手往天上撒了一下。碎片飞得不高,很快就落地了,有两个碎片落在唐朝阳身上了,他有些犯忌似的赶紧把碎片择下来。还有一样东西没处理。唐朝阳对宋金明说:“拿出来吧。” 
  “什么?” 
  “你是真湖涂还是装糊涂?” 
  宋金明摇头。 
  “我看你小子是装糊涂。那双鞋呀!” 
  这狗娘养的,他一定也知道了唐朝霞的钱藏在鞋里。宋金明说:“操,一双鞋圾什么稀罕,你想要就给你,是你哥的遗物嘛。”宋金明从提包里把鞋掏出一扔在唐朝阳脚前的地上。 
  唐朝阳说:“鞋本身是没什么稀罕,我主要想看看鞋里面有多少货。”他拿起一只鞋,伸手就把鞋舌头中间夹藏的一个小塑料袋抽出来了,对宋金明炫耀说:“看见没有,银子在这里面呢!” 
  宋金明嗤了一下鼻子。 
  唐朝明把钱掏出来了,数了数,才二百八十块钱,说:“操他奶奶的,才这么一点钱,连 
  搞一次破鞋都不够。”他问宋金明:“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一点钱。”宋金明说:“我哪儿知道!” 
  唐朝阳把钱平均分开,其中一地递给宋金明。宋金明不要,说:“这是你哥的钱,你留着自己花吧。” 
  唐朝阳勃然变色道:“你他妈的少来这一套,我不会坏了规矩。”他把一百四十块钱扔进宋金明开着口子的提包里了。“我还纳闷呢,窑主讲好的给咱们三万块,数钱的时候少给两千,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轮到宋金明恼了,他盯着唐朝阳骂道:“操你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清什么意思,老子跟你没完!” 
  唐朝阳赖着脸笑了,说:“你恼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我是骂窑主个狗日的说话不算话,拉个屎橛子又坐回去半截儿。” 
  “你还以为窑主是好东西呢,哪个窑主的心肠不是跟煤窑一样,一黑到底!” 
  坐了汽车坐火车,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平原上的一座小城。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没有急于找新的点子。但他们也没有马上分头回家,着实在城里享乐了几天。他们没有买新的衣服,没有进舞厅,也很少大吃大喝。说他们享乐,主要是指他们喜欢嫖娼。住进小城的当天晚上,他俩就在一家宾馆包了一个双人间,宾馆大厅一角,有桑拿浴室,按摩室和美容发厅,不用问,里面肯定有娼妇。果然,他们进房间刚打开电视,刚在席梦思床上用屁股蹾了蹾,试了试弹性,就有电话打进来,问他们要不要小姐,宋金明在电话里问了行情,跟人家讲了价钱,就让两个小姐到房间里来了。宋金明把房间让给了唐朝阳,自己把另一个小姐领进卫生间里去了。他们二话没说,就分头摆开战场。唐朝阳完事了,给小姐付了钱,还不见宋金明出来,他到卫生间门口听了听,听见里面战事正酣,不免有些嫉妒,说:“操他妈的,他们怎么干那么长时间?”小姐说:“谁让你那么快叫呢?”唐朝阳一把将小姐揪起来,要求再干。小姐把小手一伸,说再干还要再付一份钱。唐朝阳与小姐拉扯之间,宋金明从卫生间出来了,唐朝阳只得放开小姐,对宋金明说:“你小子可以呀!” 
  宋金明显得颇为谦虚,说:“就那么回事,一般化。” 
  分头回家时,他俩约定,来年正月二十那天在某个小型火车站见面,到时再一块儿合作做生意。他们握了手,还按照流行的说法,互相道了“好人一生平安。”
  7…8 (16千字)(十八 2…9 16:59 阅读 13) 
  七 
  宋金明又坐了一天多的长途汽车,七拐八拐才回到自己的家。他没告诉过唐朝阳自己家里的详细地址,也没有打听过唐朝阳家的具体地址,干他们这一行的,互相都存有戒心,干什么都不可全交底。其实,连宋金明的名字也是假的。回到村里,他才恢复使用了真名。他姓赵,真名叫赵上河。在村头,有人跟他打招呼:“上河回来了?”他答着“回来了,回来过年”,赶紧给人家掏烟。每碰见一位乡亲他都要给人家掏烟。不知为什么,他心情有些紧张,脸色发白,头上出了一层汗。有人吸着他给的烟,指出他脸色不太好,人也没吃胖。他说:“是吗?”头上的汗又加一层。有一妇女在一旁替他解释说:“那是的,上河在外面给人家挖煤,成天价不见太阳,捂也捂白了。” 

  赵上河心里抵触了一下,正要否认在外边给人家挖煤,女儿海燕跑着接他来了,海燕喊着“爹,爹,”把爹手里的提包接过去了。海燕刚上小学,个子还不高。提包提不起来,赵上河摸了摸女儿的头说:“海燕又长高了。”海燕回头对爹笑笑。她的豁牙还没长齐,笑得有点害羞。赵上河的儿子海成也迎上去接爹。儿子读初中,比女儿力气大些,他接过爹手中的蛇皮袋子装着的铺盖卷儿,很轻松地就提起来了,赵上河说:“海成,你小子还没喊我呢!” 
  儿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才说:“爹,你回来了?” 
  赵上河像完成一种仪式似的答道:“对,我回来了。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来。你娘呢?”赵上河抬头一看,见妻子已站在院门口等他。妻子笑模笑样,两只眼睛放出光明来。妻子说:“两个孩子这几天一直念叨你,问你怎么还不回来。这不是回来了吗!” 
  一家来到堂屋里,赵上河打开提包,拿出两个塑料袋,给儿子和女儿分发过年的礼物,他给儿子买了一件黑灰色西装上衣,给女儿买了一件红色的西装上衣。妻子对两个孩子说:“快穿上让你爹看看!”儿子和女儿分别把西装穿上,在爹面前展示。赵上河不禁笑了,他把衣服买大了,儿子女儿穿上都有些框里框荡,像摇铃一样。特别是女儿的红西装,衣襟下摆长得几乎遮了膝盖,袖子也长得像戏装上的水袖一样。可赵上河的妻子说:“我看不赖。你们还长呢,一长个儿穿着就合适了。” 
  赵上河对妻子说:“我还给你买了个小礼物呢。”说着把手伸到提包底部,摸出一个心形的小红盒来,把盒打开,里面的一道红绒布疑缝里夹着一对小小的金耳环。女儿先看见了,惊喜地说?“耳环,耳环!”妻子想把耳环取出一只看看,又不知如何下手,说:“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我哪只耳朵趁戴这么好的东西?”女儿问:“耳环是金的吗?”赵上河说:“当然是金的,真不溜溜的真金,一点都不带假的。”他又对妻子说:“你在家里够辛苦了,家里活儿地里活儿都是你干,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我想你还从来没戴过金东西呢,就给你买了这对耳环。不算贵,才三百多块钱。”妻子说:“我怕戴不出去,我怕人家说我烧包。”赵上河说:“那怕什么,人家城里的女人金戒指一戴好几个,连脚脖子上都戴着金链子,咱戴对金耳环实在是小意思。”他把一只耳环取出来了,递补给妻子,让妻子戴上试试。妻子侧过脸,摸过耳朵,耳环竟穿不进去。她说:“坏了,这还是我当闺女时打的耳朵眼,可能长住了。”他把耳环又放回盒子里去了,说:“耳环我放着,等我闺女长大出门子时,给我闺女做嫁妆。” 
  门外走进来一位面目黑瘦的中年妇女,按岁数儿,赵上河应该把中年妇女叫嫂子。嫂子跟赵上河说了几句话,就提到自己的丈夫赵铁军,问:“你在外边看见过铁军吗?” 
  赵上河摇头说没见过,眼看半年多了,不见人,不见信儿,也不往家里寄一分钱,不知道他死到哪儿去了。 
  赵上河对死的说法是敏感的,遂把眉毛皱了一下,觉得嫂子这样说话很不吉利指出来,只说:“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 
  “有人说他发了财,在外面养了小老婆,不要家了,也不要孩子了,准备和小老婆另过。” 
  “这是瞎说,养小老婆没那么容易。” 
  “我也不相信呢,就赵铁军那样的,三锥子扎不出一个屁来,哪有女人会看上他。你看你多好,多知道顾家,早早地就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你铁军哥就是窝囊,窝囊人走到哪儿都是窝囊。” 
  赵上河的妻子跟嫂子说笑话:“铁军哥才不窝囊呢,你们家的大瓦房不是铁军哥挣钱盖的!铁军哥才几天没回来,看把你想得那样子。” 
  嫂子笑了,说:“我才不想他呢。” 
  晚上,赵上河还没打开自己带回脏污的行李卷,没有急于把挣回的钱给妻子看,先跟妻子睡了一觉。他每次回家,妻子从来不问他挣多少钱。当他拿出成烟的钱时,妻子高兴之余,总是些害怕。这次为了不影响妻子的情绪,他没提钱的事,就钻进了妻子为他张开的被窝。妻子的情绪很好,身子贴他贴得很热烈,问他:“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睡过吗?” 
  他说:“睡过呀。” 
  “真的?” 
  “当然真的了,一天睡一个九九八十一天不重样。” 
  “我不信。” 
  “不信你摸摸,家们都磨秃了。” 
  妻子一摸,他就乐了,说:“放心吧,好东西都给你攒着呢,一点儿都舍不得浪费,来,现在就给你。” 
  完事后,赵上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妻子问他怎么了,他说:“哪儿好也不如自己家好,谁好也比不上自己的老婆好,回到家往老婆身边一睡,心里才算踏实了。” 
  妻子说:“那,这次回来,就别走了。” 
  “不走就不走,咱俩天天干。” 
  “能得你不轻。”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相信。行了吧?” 
  “哎,咱放的钱你看过没有?会不会进潮气?” 
  “不会吧,包着两层塑料袋呢。” 
  “还是应该看看。” 
  赵上河穿件棉袄,光着下身就下床了。他检查了一下屋门是否上死,就动手拉一个荆条编的粮囤,粮囤里还有半囤小麦,他拉了两下没拉动。妻子下来帮他拉。妻子也未及穿裤衩,只披了一件棉袄,粮食囤移开了,赵上河用铁铲子撬起两块整砖,抽出一块木板,把一个盛化肥用的黑塑料袋提溜出来,解开塑料袋口扎着的绳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瓦罐。小瓦罐里还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这个袋子里放的才是钱。钱一共是两捆,一捆一万,赵上河把钱摸了摸,翻转着看看,还用大拇指把钱抿弯,让钱页子自动弹回,听了听钱页子快速叠加发出的声响,才放心了。赵上河说:“他有一天做梦,梦见瓦罐里进了水,钱沤成了半罐子糨糊,再一看还生了蛆,把他气得不行。妻子说:“你挂念你的钱,做梦就胡连八扯。” 
  赵上河说:“这些钱都是我一个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儿挣来的,我当然挂念。我敢说,我干活儿流下的汗一百罐子都装不完。”他这才把铺盖卷儿从蛇皮袋子里掏出来,一边在床上打开铺盖卷儿,一边说:“我这次又带回一点钱,跟上两次带回来的差不多。”他把钱拿出来了,一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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