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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悲惨世界-第49章

小说: 悲惨世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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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他说,“案子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已经审完了。”律师说。 
  “审完了!” 
  他这句话说得非常重,律师听了,转身过来。 
  “对不起,先生,您也许是家属吧?” 
  “不是的。我在这里没有熟人。判了罪吗?” 
  “当然。非这样不可。” 
  “判了强迫劳役吗?” 
  “终身强迫劳役。” 
  他又用一种旁人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 
  “那么,已经证实了罪人的正身吗?” 
  “什么正身?并没有正身问题需要证实。这案子很简单,这妇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杀害婴孩罪被证明了,陪审团没有追查是否蓄意谋害,判了她无期徒刑。” 
  “那么是个妇人吗?”他说。 
  “当然是个妇人。莉莫赞姑娘。那么,您和我谈的是什么案子?” 
  “没有什么。但是既然完结了,大厅里怎样还是亮的呢?” 
  “这是为了另外一件案子,开审已经快两个钟头了。” 
  “另外一件什么案子?” 
  “呵!这一件也简单明了。一个无赖,一个累犯,一个苦役犯,又犯了盗窃案。我已记不大清楚他的名字了。他那面孔,真象土匪。仅仅那副面孔已够使我把他送进监狱了。” 
  “先生,”他问道,“有方法到大厅里去吗?” 
  “我想实在没有法子了。听众非常拥挤。现在正是休息,有些人出来了。等到继续开审时,您可以去试一试。” 
  “从什么地方进去?” 
  “从这扇大门。” 
  律师离开了他。他一时烦乱达于极点,万千思绪,几乎一齐涌上心头。这个不相干的人所说的话象冰针火舌似的轮番刺进他的心里。当他见到事情还没有结束就吐了一口气,但是他不明白,他感受到的是满足还是悲哀。 
  他走近几处人群,听他们谈话。由于这一时期案件非常多,庭长便在这一天里排了两件简短的案子。起初是那件杀害婴孩案,现在则正在审讯这个苦役犯,这个累犯,这“回头马”。这个人偷了些苹果,但是没有确实证据,被证实了的,只是他曾在土伦坐过牢。这便使他的案情严重了。此外,对他本人的讯问和证人们的陈述都已完毕,但律师还没有进行辩护,检察官也还没有提起公诉。这些事总得到后半夜才能完结。这个人很可能被判刑,检察官很行,他控告的人,从无“幸免”,他还是个寻诗觅句的才子。 
  有个执达吏立在进入刑庭的门旁。他问那执达吏: 
  “先生,快开门了吗?” 
  “不会开门。”执达吏说。 
  “怎么!继续开审时不开门吗?现在不是休息吗?” 
  “现在已继续开审了一些时候了,”执达吏回答,“但是门不会开。” 
  “为什么?” 
  “因为已经坐满了。” 
  “怎么!一个位子也没有了吗?” 
  “一个也没有了。门已经关上。不再让人进去了。” 
  执达吏停了一会又说: 
  “在庭长先生的背后还有两三个位子,但是庭长先生只允许公家的官员进去坐。” 
  执达吏说了这句话,便转过背去了。 
  他低着头退回去,穿过前厅,慢慢走下楼梯,好象步步迟疑。也许他在独自思量吧。前一天夜里在他心里发动的那场激烈斗争还没有结束,还随时要起一些新变化。他走到楼梯转角,依着栏杆,叉起两臂。忽然,他解开衣襟,取出皮夹,抽出一支铅笔,撕了一张纸,在回光灯的微光下急忙写了这样一行字:“滨海蒙特勒伊市长马德兰先生”。他又迈着大步跨上楼梯,挤过人堆,直向那执达吏走去,把那张纸交给他,慎重地向他说:“请把这送给庭长先生。” 
  执达吏接了那张纸,瞟了一眼,便遵命照办了。 
    
    
    
  
 
 
 
 
 
 
 
 
 八 优待入席

    

  滨海蒙特勒伊市长素有声望,那是他自己不曾想到的。七年来,他的名声早已传遍了下布洛涅,后来更超越了这小小地区,传到邻近的两三个省去。他除了在城内起了振兴烧料细工工业的重大作用外,在滨海蒙特勒伊县的一百八十一个镇中,没有一镇不曾受过他的照顾。在必要时,他还能帮助和发展其他县的工业。他以他的信用贷款和基金在情况需要时随时支援过布洛涅的珍珠罗厂、弗雷旺的铁机麻纱厂和匍白的水力织布厂。无论什么地方,提到马德兰先生这个名字,大家总是肃然起敬的。阿拉斯和杜埃都羡慕滨海蒙特勒伊有这样一位市长,说这是个幸运的小城。 
  这次在阿拉斯任刑庭主席的是杜埃的御前参赞,他和旁人一样,也知道这个无处不尊、无人不敬的名字。执达吏轻轻开了从会议室通到公堂的门,在庭长的围椅后面伛着腰,递上我们刚才念过的那张纸说“这位先生要求旁听”,庭长肃然动容,拿起一支笔,在那张纸的下端写了几个字,交给执达吏,向他说: 
  “请进。” 
  我们讲着他的历史的这个伤心人立在大厅门旁,他立的地位和态度,一直和那执达吏先头离开他时一样。他在梦魂萦绕中听到一个人向他说:“先生肯赏光让我带路吗?”这正是刚才把背向着他的那个执达吏,现在向他鞠躬直达地面了。执达吏又同时把那张纸递给他。他把它展开,当时他恰立在灯旁,他读道: 
  “刑庭庭长谨向马德兰先生致敬。” 
  他揉着这张纸,仿佛这几个字给了他一种奇苦的余味。 
  他跟着执达吏走去。 
  几分钟后,他走进一间会议室,独自立在里面,四壁装饰辉煌,气象森严,一张绿呢台子上燃着两支烛。执达吏在最后离开他时所说的那些话还一直留在他的耳边:“先生,您现在是在会议室里,您只须转动这门上的铜钮,您就到了公堂里,庭长先生的围椅后面。”这些话和他刚才穿过的那些狭窄回廊以及黑暗扶梯所留下的回忆,在他的思想里都混在一起了。 
  执达吏把他独自留下。紧急关头到了。他想集中精神想想,但是做不到。尤其是在我们急于想把思想里的线索和痛心的现实生活联系起来时,它们偏会在我们的脑子里断裂。他恰巧到了这些审判官平时商议和下判决书的地方。他静静地呆望着这间寂静骇人的屋子,想到几多生命是在这里断送的,他自己的名字不久也将从这里轰传开去,他这会儿也要在这里过关,他望望墙壁,又望望自己,感到惊奇,居然会有这间屋子,又会有他这个人。 
  他不吃东西,已超过了二十四个钟头,车子的颠簸已使他疲惫不堪,不过他并不觉得,好象他什么事都已感觉不到。 
  他走近挂在墙上的一个黑镜框,镜框的玻璃后面有一封陈旧的信,是巴黎市长兼部长让·尼古拉·帕希亲笔写的,信上的日期是二年①六月九日,这日期一定是写错了的,在这封信里,帕希把他们拘禁的部长和议员的名单通告了这一镇。假使有人能在这时看见并注意马德兰,一定会认为这封信使马德兰特别感兴趣,因为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它,并且念了两三遍。他自己没有注意到也没有觉得他是在念这封信。他当时想到的却是芳汀和珂赛特。 
  ①共和二年,即一七九四年。 
  他一面沉思一面转过身子,他的视线触到了门上的铜钮,门那边便是刑庭了。他起先几乎忘记了这扇门。他的目光,起初平静地落到门上,随后便盯住那铜钮,他感到惊愕,静静地望着,渐渐起了恐怖。一滴滴汗珠从他头发里流出来,直流到鬓边。 
  有那么一会儿,他用一种严肃而又含有顽抗意味的神情作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姿势,意思就是说(并且说得那样正确):“见鬼!谁逼着我不成?”他随即一下转过身去,看见他先前进来的那扇门正在他面前,他走去开了门,一步就跨出去了。他已不在屋子里了,他到了外面,在一道回廊里;这是一道长而狭的回廊,许多台阶,几个小窗口,弯弯曲曲,一路上点着几盏类似病房里通宵点着的回光灯,这正是他来时经过的那条回廊。他吐了一口气,又仔细听了一阵,他背后没有动静,他前面也没有动静,他开始溜走,象有人追他似的。 
  他溜过了长廊的几处弯角,又停下来听。在他四周,仍和刚才那样寂静,那样昏暗。他呼吸促迫,站立不稳,连忙靠在墙上。石块是冷的,他额上的汗也象冰似的,他把身子站直,一面却打着寒战。 
  他独自一人立在那里,立在黑暗中,感到冷不可耐,也许还因别的事而浑身战栗,他又寻思起来。 
  他已想了一整夜,他已想了一整天,他仅听见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唉!” 
  这样过了一刻钟。结果,他低下头,悲伤地叹着气,垂着两只手,又走回来。他慢慢地走着,不胜负荷似的。好象有人在他潜逃的时候追上了他,硬把他拖回来一样。 
  他又走进那间会议室。他看见的第一件东西便是门钮。门钮形状浑圆,铜质光滑,在他眼前闪闪发光,好象一颗骇人的星。他望着它,如同羔羊见了猛虎的眼睛。 
  他的眼睛无法离开它。 
  他一步一停,向着门走去。 
  假使他听,他会听见隔壁厅里的声音,象一种嘈杂的低语声。但是他没有听,也听不见。 
  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到了门边。他紧张万分地握住那门钮,门开了。 
  他已到了公堂里面。 
    
    
    
  
 
 
 
 
 
 
 
 
 九 一个拼凑罪状的地方

    

  他走上一步,机械地反手把门拉上,立着估量他目前的情况。 
  这是一间圆厅,灯光惨暗,容积颇大,时而喧嚣四起,时而寂静无声,一整套处理刑事案件的机器,正带着庸俗、愁惨的隆重气派,在群众中间活动。 
  在厅的一端,他所在的这一端,一些神情疏懒、穿着破袍的陪审官正啃着手指甲或闭着眼皮;另一端,一些衣服褴褛的群众,一些姿态各异的律师,一些面容诚实而凶狠的士兵;污渍的旧板壁,肮脏的天花板,几张铺着哔叽的桌子,这哔叽,与其说是绿的,还不如说是黄的;几扇门上都有黑色的手渍。几张咖啡馆常用的那种光少烟多的植物油灯挂在壁板上的钉子上,桌上的铜烛台里插了几支蜡烛,这里是阴暗、丑陋、沉闷的;从这一切中产生了一种威仪严肃的印象,因为就在这里,大家感受到那种人间的威力和上苍的威力,也就是所谓的法律和正义。 
  在这群人里,谁也不曾注意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唯一的一点上,那就是在庭长左方、沿墙靠着一扇小门的那条木凳上。那条凳被几支烛照着,在两个法警间坐着一个人。 
  这人,便是那个人了。 
  马德兰并不曾寻找他,却又一下就看见了他。他的眼睛不期然而然地望到了那里,仿佛他事先早知道了那人所在的地方。 
  他以为看见了自己,不过较老一些,面貌当然不是绝对相似,但是神情和外表却完全一模一样,一头乱竖着的头发,一双横蛮惶惑的眸子,一件布衫,正象他进迪涅城那天的模样,满面恨容,好象要把他费了十九年时间在牢内铺路石上攒起来的怨毒全闷在心中一样。 
  他打了个寒噤,向自己说: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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