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女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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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住。父母纵然对我很不放心,但也无奈地放手了。
我家的新房离学校仍然很远,要走很长一段路,拐几个弯,走一段极僻静的小路才能到。而且矿区的这两幢房在平房区,兀自挺着,对面又是一片阴森森的圃园,楼房刚竣工,一幢紧锁着,只有一个老头在看房子,另一幢就是我住的那幢。这楼共有五单元,我家在第三单元,此楼几乎没有住户。有个大哥哥在二中读书,他骑自行车上学,可是他不常回来住,而是到同学家住,我们单元五楼有户老人,也不时到他儿子家住,那时我最期待的,莫过于能看到漆漆的楼里有一点光亮了,那一点点光亮便可温暧我整个夜晚。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感到很孤独。尤其是刮风下雨,整幢楼道上的窗户到处在响,很恐怖。有次夜里,我听到楼道总有脚步声,我害怕极了,拿过一把菜刀放在枕边,我明白防盗门坏人是进不来了,惟一能爬进来的是那根排水管,我紧紧盯着那扇窗户,盼望着黎明的到来。第二天清早,我从窗口看到那位大爷在扫地,才放心地打开防盗门,结果是闹了一场笑话,是一只塑料袋在楼道里被风刮来刮去,它吓得我一夜心里长毛。
独立生活给我磨练很大,使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可以提前起床在家自己学习再去自习,可以自己买菜,在热馒头的同时将菜洗好,还每周打扫一次房间,把房间搞得干干净净。我还克服了一些过去难以对付的困难。有一天,我早晨7点去学校,到晚上9点多才回家。那天刚好下大雨,我推门一看,惊呆了,满地是水,被子和床垫都淋湿了,抬头一看,顶上有裂缝,水是从裂缝中漏进来的。刚好在我床上,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我能去找谁呢?我在孤独中又想起那首《梅》,我应“凌寒独自开”,不靠神仙皇帝,全靠自己救自己。我立即拆开垫子,把没有淋湿的那条抽出来当被子盖,那床我无法搬动,就弄了一张席子,往地上一铺,席子上放棉衣棉裤,我就这样睡了一夜。
更不幸的是,前些日子在这条路上发生了一宗凶杀案,被杀的是个女孩,也跟我一样只有十七岁。一群流氓在树林里先把她奸污了,又怕这个女孩事后报案,就把她杀死,一块块肢解了。我忍着不敢告诉父母,父母也怕吓死我而瞒着,我们彼此用最拙劣的、最深切的方式互相安慰着。这个案子对我的影响可大了,我只能提高警惕自己保护自己,每当我走过那条小路和那片树林时,我的头发像立起来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生怕那黑乎乎的地方,藏着妖魔鬼怪。我不敢沿边走,我在马路中央走,我宁肯被车轧死也不贴近路旁大树,因为在我看来,那是隐藏危险的地方。我的耳朵格外灵敏,只要听到远远近近的一点动静,就本能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他们总怪我大惊小怪,我总是笑笑。谁能知道我有一段独行夜走的恐怖经历呢?这是一个弱小女子在漆黑里保护自己最有效的一招啊!
在这些心惊肉跳的日子里,我的胆被吓大了,夜里再黑的路我也敢走。有回在漆黑黑的夜晚刚好走进那段没有路灯的地方,突然间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人从黑暗中钻出来,他的行动很怪,边跑边推车,离我不到50公尺,接着我的身后又钻出一辆,完全把我夹在中间。我的心像要停止跳动一样,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闪过那个被杀女孩的惨状,我根本没有能力对付这两个人。幸好这两个小伙子不是坏人,他们是出来锻炼身体的,后来骑车都远去了。我吓得全身衣服都湿透了,回到住处一屁股瘫在床上,半天缓不过气来。
想想那段日子真的不容易,但我不后悔。那些日子,不只给我了优异的成绩,更重要的是磨练了我的意志,给了我生活经验,给了我独立生活的能力,使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傲对冰霜时,能像我小时候背过的那道诗一样:“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第一部分凌寒傲放的一株梅(4)
大学要写好充实的一页
我的生活的确多磨练,多曲折,2002年我第一次高考成绩是全班第一,超过重点分数线,那时全家人都很高兴,我心里也美滋滋的,但晴空响起一声闷雷,学校通知我是“死档”,说我志愿填得不当,这当头给我一闷棍,我两眼一黑差点昏倒。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去跟谁说理去,事情已经是铁板上的钉子了,没有挽回的余地。我痛苦了几天,在父母的帮助下调整了心态,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填错了志愿,我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再重读一年。
2003年的夏天,我顶着重重压力再次高考,黄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考进中央民族大学。这一年的夏天,是我们家最快乐的一个假期。妈妈逢人便说,我的女儿考上大学了,没多花一分钱,是啊!从小到大只有爸爸为我买过几本作文选,但我喜欢读书,便找人借书看。我不注重打扮,长年就几件衣服,洗了,晾干再穿,一件校服,穿得袖口都磨破了……。但妈妈这样说,可我却觉得对不起妈妈了,我的同龄人都开始找工作了,哪怕是临时工,哪怕是帮忙打杂,几乎都可以自食其力了,只有我,还在大笔大笔花着爸妈的钱。我能为他们做的真是太少了。不凑巧的是爸爸又发生了工伤,在井下把腿砸伤,不能工作了。于是爸爸整日感慨什么时候能去上班哪!但他总是笑盈盈地对我说:“别着急,有你上学的钱。”
眼看报到的日子快到了,但家里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我看爸和妈都有点愁眉苦脸。那天爸爸盘算很久,告诉我说,矿上有笔“光彩基金”就是资助我们这样的大学生的,但要领到可能不太容易。我有个同学和我很要好,她爸爸就是工会主席,那次在她的帮助下,我得到了矿上那份基础的帮助,而且这位好心的伯伯还帮助我申请到了一份矿务局的补助,由此,我顺利地上了大学。
来到大学,我发现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我需要学的东西也太多了!以前没有接触过电脑,后来发现,大学里没有电脑就像少了一只胳膊一样;我连坐公交车都不会,觉得那些牌子好复杂……,而如今我学宗教学专业,靠高中那种办法很难学好。这种生活和学习环境的一时不适应,不但给我带来了苦恼,而且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怀疑,自己怎么会这样差呢?什么都不会,以后可怎么办啊!有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的流泪,我突然觉得,北京亮堂堂的大街,反倒不如高中时走过的那条黑漆漆的小路更令我感到踏实。
还好,我高中的宝贵经历发挥了作用,凌寒独自开的梅的
精神在鼓励着我。难道黑漆漆的小路走过了,直上直下的山坡爬过了,披星戴月度过了那么艰苦的日子,眼下有明亮的路灯,有宽阔的马路,有干净舒适的寝室,怎么更畏怯了呢?不会就学呗,学不会再学,像那枝梅一样,傲霜雪而开放,那才显出它的骨气。于是,我调整了心态,硬着头皮问同学怎么上机,从开关机开始,老老实实从头学;我有意单个去坐公交车,去认那些陌生路;课堂上听不明白就问老师、问同学,慢慢地我从落伍起到中间,又从中间赶上了前头,我相信我一定能学好。
在大学里,我收获最大的是打工。我尝试过好几种工作,如语言录放、电器促销、也做过家教,这些都给了我宝贵的经验,但印象最深的却是2004年暑假打工做收银员的经历。
暑假一个多月是我们打工挣钱的黄金时间,这是为父母减轻经济压力最有效的方法。我的计划想得很完美,但实施起来没有那么简单。先说找工作,在一家中介公司报了名,被他们一会派向北,一会指向东,参加面试人山人海,而机会太少,总也难成功。七月的天气,烈日炎炎,晒得人有气无力,近十天过去了,脚也跑起了泡,才找到一家超市做收银员的职位,但得到工作并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辛苦的开端。
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北京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雨,不但衣服湿透了,而且鞋子也进了水,脚后跟和大脚趾头上的水泡,在水中长时间的浸泡下,火辣辣地疼。但我必须按时赶到。其后的日子也如那天的天气一般阴郁,整日整日不见天日——每天7点多起床,等车、坐车,然后匆匆赶到超市,开始一天的工作,直到深夜才能回来。其间的十几个小时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有一点休息。
超市各时段人流量不同,我们休息也十分不规律,经常上午刚上班,才8、9点钟,就让吃午饭,但时间也给得太少,只能从宿舍带点面包啃,而真正到吃午饭的时间,却要继续工作,甚至到下午3点都吃不上午饭。休息的地方是一间又窄又小的换衣室,我们不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换工作服,还要坐在地板上休息,甚至小睡。
很多人受不了这种苦,但更多的人受不了气。我们是新手,常常受到头头指责,有些顾客吹毛求疵,嫌少找一分钱,怨不给大塑料袋子,一不留神,对我们就劈头盖脸地骂,我们只能边练边学,一次次地处理,一次次地经历,一次次地感受,一次次地学习。女孩子脸皮薄,但老板不相信眼泪,而我也不给自己流泪的机会。前十几天,长时间的站立,脚都肿了,后来就练出来了。每次结完账都是深夜了,只能坐夜车回家。每每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校园里,心里总是涌起太多的苦楚、委屈。
8月初,我结束了这次打工的生活,老板以局外人的身份说:“也让你们大学生尝尝人世间的苦暖!”可对我来说,何尝只是人世苦暖!从懂事的那天起,有多少人间的快乐和幸福能享受?留在我们记忆中的,都是困难、挫折和清贫。
但这一个月的打工生活,给我的感受还是非常深刻,人要养活自己是件难事,多少人起早摸黑在为生计奔忙,父母挣钱供我们读书多么不容易。如果我们在大学里不好好学习,对得起国家和父母吗?对得起那些热心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吗?打工的经历,也是我人生中的一笔财富,小时候,想读书而没有书可读,我的教育是很多人的爱心连结起来的,我的人生希望是把心中发芽的爱心,继续传递给每个需要爱心的人。我不能忘记那些像我一样的穷苦孩子,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精彩,知识的海洋有多浩瀚,他们多一点知识,中国就多一点希望。中国要变得更好,不但需要更多的人富起来,也需要快速减少贫穷愚昧的人数。
人生很漫长,很宏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段历史,而大学是人生历史中的重要一页,我不敢妄言我的人生会有多灿烂。但我会用实际行动来把大学这一页写得充实而有意义,会像墙角里的梅那样,不畏寒冷而开放。
(沈顺根 整理)
第二部分总有梦想成真的一天(1)
北京师范大学 叶萌
我是陕南秦巴山区人,那里虽然山清水秀,民风也很淳朴,但由于长期交通闭塞,经济落后,是个国家级贫困县。我是山村里的苦孩子,求学遇到许多困难,但我非常幸运,得到了助学贷款的救助,进了大学,我多年来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