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 >

第18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18章

小说: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建国哈哈大笑,璞如梦方醒,连呼好石好石。璞认真地问我石头是哪里来的,我说是外
公留下的。璞“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干吗留到现在?”璞不理解这种
长久引而不发的做法。我不愿说那个“输”和“垮”字,含糊地告诉说它是外公的全部
家产。璞听后眼里的光彩顿时减弱,喃喃道:“明白了……”公司经理截住璞的话说快
开车吧,等买到好手镯,才算得你的本事。
    上路了,一出景洪城就是崎岖的盘山公路,一道弯紧跟着一道弯,不长的50多公里
地段,便有几百个盘旋。璞开了近10年车,路熟得很,车开到了崖边上,他照样谈笑风
生。我一路身体僵直表情肃穆,建国也是如此。璞从反光镜里瞧见这些,笑道:“二位
愿意打赌吗?车翻了我倒付帐。不翻,你们加倍给钱。怎样?赌注下多少?”建国讪笑
道性命哪能作赌。璞一脸正经地说:“性命青春爱情婚姻哪样不能作赌,只要你愿意。”
听此话我心里一扑腾,忍不住瞟眼过去,看见建国正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大片绿色,眼
中溢出我未见过的孤独与迷茫。他经历过什么,他思考些什么,我全然不知,需要认真
去读懂他么,值不值得?我也感到迷茫。
    中缅边境上的小镇打洛到了,按惯例在这里需要逗留一小时,吃午饭和办理出境手
续。吃罢饭,璞带着建国去办手续,我无事可干,拣着人多的地方站。那是间挨着饭馆
的大厅,空荡荡简易得四壁空空。但是两个赌局使得这间大屋子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一个赌大赌小,一个赌多赌少。前者是电动骰子,所谓科学公正。后者是人工操作,以
贝壳替代骰子,靠的是眼疾手快。我凑到小方凳前,瞅着一堆黄灿灿的小贝壳被指端下
的瓶盖瞬间分割罩住,“几个?快猜?”设赌的老板30出头皮肤黝黑,生着一副田鼠般
机警的尖脸和眼珠。“3个!”一人拍下200元,“4个!”一人拍下300元,“6个!”
又一人拍下500元。“见利勇为,手快不如眼快,快猜快猜!”老板两眼飞快地扫视着
众人,嚷嚷着怂恿更多的赌家。“快看,起盖了!”随着一声喊,瓶盖掀开,“呀,6
个!”人群一阵躁动,赢家含笑把自己连同他人的赌资一把撸走。输家不服输,满头是
汗地盯住又罩下去的瓶盖,拍下一叠票子外加一只精工牌手表。此刻有精明者自以为瞅
准瓶盖罩下去时贝壳的个数,大叫着:“5个!”拍下1000元。在场的人死死盯着那个
罩住财运的瓶盖,全部屏住了呼吸。结果一揭瓶盖,下注的两人立即呆若木鸡,两个贝
壳如两只眼睛讥讽地看着他俩。方凳上的钱物全归了老板。“我还要赌!”输红了眼的
输家又摘下手上的戒指。老板捏住瓶盖的手飞快地在贝壳之间穿梭滑动,造成眼花缭乱
目不暇接的效果。“几个?几个?”瓶盖骤然停下,“8个!”一输再输的输家声音发
哑。这时,我已经按捺不住,掏出已在裤兜内捏出了汗的手朝凳上一拍,说:“6个!”
我早被这种原始得毫无技巧可言的赌局撩拨得浑身热燥。此时的我绝非彼时的我,那种
渴望冒险的遗传基因此时在我身上充分体现出来。我想当年外公那生死一赌,也一定基
于这最初的冲动。正当我拍下500元之际,就听见身后又有人喊:“我赌3000!”声音
有点耳熟,一挪头,竟是璞,璞朝我顽皮地眨眨眼皮。老板看见璞,笑道:“璞老弟,
你这赌石的手何必要来抢我的生意呢?”璞抬脸打了个唿哨,笑道:“老三,我是在给
你捧场咧……”不等璞的话音落地,老板马上说:“不赌了不赌了,我要回家吃饭。”
说罢一眨眼把贝壳全装到裤兜里。
    赌局散了,璞把我的钱递给我,说:“真看不出,你也好赌,不过这种玩意儿沾不
得。”我笑笑没作声,心里颇感遗憾。这时看见建国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我,我走过去,
他满脸不悦地说:“你以前也赌?”我被他的表情激恼,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是啊,我
天生一个赌徒。建国一把揪住我站到一旁,低声咆哮道:“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我毫
不示弱,龇牙咧嘴地回答道:“凭什么教训人,你没这个权力!”“我有这个权力!”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我以为他会说他花钱雇我来的,当然有这个权力。可是,他说的是
“我爱你……”他示威似地摇晃着我的肩,我感受着他的力量的同时感觉到心理上的防
线出现了危机。
    小车继续前进,10来分钟就过了国界。璞说他几乎每隔3天出一趟国,“现在各位
都是外宾了,在老缅眼里,各位类似去中国旅游的老美老英。”璞觉出车内的沉闷,讲
两句笑话想调节一下气氛。但是,建国不领情,避开我的目侧脸望着窗外。我也懒得搭
腔,他忘不了他是建国,难道我就应该忘掉自己是紫玉。紫玉不是靠卖笑为生的青楼女,
不想处处讨得男人的欢心。璞仍不罢休,又无话找话,说:“小姐不用失望,如果想豪
赌,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话说到这里就断了,显然在卖关子。以我的聪明,已猜
到是什么赌局,便说:“是赌石。”这两个字早嵌进我的记忆,而且巴不得璞带我去那
个地方。璞很高兴我的一点即通,说:“对对对,你随身就带了块好赌货。见过赌石?”
我摇摇头,说:“你是赌石里手,快快讲来听听。”我有意让自己的笑声鸽子似地在车
内飞翔,企图激一激建国。然而未能奏效,建国还是保持原有的姿势,木雕一般。璞说:
“我哪敢赌石,一是没那个胆二是没那份财,他们说的是玩笑话。赌石不是一般的赌,
打个比方吧,赌钱赌物好比饮茶。而赌石好比喝酒,而且是烈性酒。那解石的刀一刀下
去,咔嚓一声,要么平地暴富要么倾家荡产……”听到这里,我的心揪了起来,正一点
一点咀嚼出外公顷刻间由富变穷的绝望与惨痛。看见我急剧变化的表情,璞更加来劲儿,
说:“赌石是赌玉石的毛料,其实你们汉人老早以前就有赌石了,春秋时楚国的卞和不
就是为了那块著名的和氏璧赌掉了两只脚么。那和氏璧是软玉,而老缅赌的硬玉,是翡
翠。你那块石头像是缅甸老场区的石头……”璞说一句两句难以讲清,等逛完商业街再
接着讲。说着车即停稳。
    缅甸境内的商业街专卖玉石工艺品,铺面不同,价格不同,老板国籍不同,玉石产
地不同。总之,翡翠玛瑙琳琅满目,软玉硬玉真假莫辨。逛了两个小店我就不打算再往
前走了,我惦记着那神奇的赌石。我拉住建国的手说想去看赌石,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他
赌气是犯傻。建国问璞赌场在哪里,璞回答在不远的村寨里,逢上有石头才能赌。“去
不去?”建国反过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发觉他脸上的冷漠正在减褪。“去!”我欢喜雀
跃着冷不防在他腮帮上啄了一口,这半真半假的浪漫之举闹红了建国的脸。璞吹了声唿
哨,说:“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璞说的村寨掩在凤尾竹与棕榈树的浓荫里,红色的土路褐色的房舍与湛蓝的天空亮
丽的绿色植被构成颇带异国情调的画面。“赌场为什么设在这里?”我问璞,难以看出
这不起眼的农户中能摆设下气贯长虹的擂台。璞笑道:“因为最有名的切石大王住在这
里。”不等我再问下一句,璞自顾自地讲起来。这是一个口头流传的故事,它竟有无考
证价值,不得而知。但是,它像药引或者佐餐酒那般,慢慢诱人进入神奇虚幻的境界。
    璞说,杧是他的表亲,50年代初从版纳到的缅甸。杧很穷,人也单薄,几经辗转,
在产玉的大马坎场区找到一份差事,专管使锯切石。大坎场区的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
那黄沙皮、黄红沙皮的石头能够卖到1000元一公斤,若是遇到有赌色的石头,那就是天
价了。每天一筐一筐地切石头,挖出来多少他切开来多少,这当中自然而然积累了经验。
一旦发现有的石头根本没有切开的必要,干脆扔在一边。老板见了,说杧偷懒,要解雇
他,并不给当月的工钱。杧不服气,声辩自己并非偷懒,而是有一双慧眼。老板说那好,
就借你的慧眼来赌石头,赢了,我付钱给你。输了,按价折算,你白给我干10年20年。
不一会儿,老板取来石头,还带来场上的老师傅。那是块约6公斤的水石,皮呈蓝色,
细看有3指宽的蟒带。蟒带是指石头上的花纹,是判断是否含玉的重要标志之一。这水
石一眼看去是块好赌货。老板说你们两个看这石头该不该切,怎样切。石头是老师傅选
的,老师傅在上面划了解线。杧把石头左看右看之后,说照此线切开,石头一文不值,
如果向下偏一公分,石头可赌30万。这个价几乎是杧今后40年的工钱。老板听了忙说不
许反悔。结果照老师傅的解线切下去,两边见白。照杧的解线切下去,满眼是绿!杧拿
着赢来的30万从此开始自己的切石生涯。
    故事听完了,建国的精神勾了上来,他说像这样瞬间获利,实在是刺激。璞说这还
不算,赢与输相比较,输更加惊心动魄。3个月前,两个玉石商合伙买到一块大马坎水
石,卖主要价650万,后来还价要500万。这石头处处见绿,而且是高绿、玻璃种,按理
再赌再涨的可能性极大。玉石商兴奋不已。当即请人来解,谁知一刀下去,石内色薄如
纸,500万的身价猛跌,眨眼损失400万。“哎呀,太刺激了!”我大叫?起来,我对璞
说:“我外公的石头我还想再赌一盘,输了,我留下抵债。”璞大笑不止,杧曾经有4
个老婆,后来都因受不了赌石的大起大落生死难卜,先后弃家而逃。从此杧不近女色,
说女人折运。璞侧脸看了看我,做了个鬼脸说:“你这么漂亮,要留下来,他是绝对不
会答应的。”我知道璞的话是戏言,但听了仍不免心悸。我陡然记起姑妈经常挂在嘴边
的那句话:“看她那狐眼蛇腰的样子,没有半点像我家的人……肯定是她那扫帚星的妈
怀的野种。”天啊,难道出了国界,走到这几万里之外的异域,世俗的偏见依然一样。
悲愤使我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时,建国挨近我,一只手压到我的手上,抚摸道:“都是
些无稽之谈,我是不信这套的……”“可是我信!”我的声音之大,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本来还想说我信母亲的话,还想说我是为赌20万才与你上床的,还想说我就是要你们
这些男人折运。然而,璞的道歉抢在了前,璞说没想到得罪了小姐,实在是句玩笑话,
不要往心里去。我稳住神,尽量做出轻松状说不关他的事,是嚼口香糖不小心咬着了舌
尖。再侧脸看建国,他正关心地看着我。我一阵鼻酸,有哭的念头,就在这时,刚才欲
说的话顽强地脱口而出:“我与你本来也有一赌……”“赌什么?”建国两眼定定地望
过来,似明白又似浑然不知。就在这时,车停住,璞说快下车,一小时之后一定要返回,
不然作非法滞留论处。

                                      三

    杧坐在我们对面,面容清癯,神态安详,说是个僧人或者道人更加恰当。年近古稀
的杧已显出老态,一双老眼提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