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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失乐园-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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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比起来,久木一直耕耘在文艺这块地盘儿上,接触作品和作者的机会较多。说不想升迁,那是假话,但他并不厌倦这充满魅力的文艺世界。可以说,久木的手艺人禀性决定了他甘于一辈子做个普通的编辑工作者。 
  “我得学学你的生活方式了。” 
  水口的话酸溜溜的,他这类人是不会甘于寂寞的。 
  “一般人到了分社后就老老实实在那儿呆下去了,我可不行。” 
  男人的情绪往往受到职位升降的影响,不过现在的水口还未失去那股豪情。 
  “你总是劲头十足的。” 
  “是啊,得找个女人来鼓鼓劲儿。” 
  水口说者无心,久木却是听者有意。 
  说到底,水口把恋爱仅仅当作刺激工作欲望,增添生活情趣的添加剂,而在久木的眼里,恋爱要沉重深刻得多。 
  一想到和凛子的爱情,久木内心涌起的不全是喜悦,更多的是苦恼和痛楚。 
  “你真行,老是那么悠哉悠哉的,比过去显得更精神了。”水口哪儿知道久木的苦衷。“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只能和你说说。” 
  “别想得大多了。” 
  久木刚被解职时也很苦恼,可总不能老是这样想不开呀,能否调整好心境,关系到以后的生活。 
  “以后还能找你聊聊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的话。” 
  诉说了心事后,水口显得平静些了,两人又聊了聊社内的几件人事变动,就分手了。 
  久木去附近的荞麦馆吃了午饭,回到办公室,这时衣川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你还好吗?” 
  从上次招待会后就一直没和衣川见过面,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老样子,你呢?” 
  “还是穷忙活。” 
  接着,衣川对久木诉说了一通“最近增加了讲座次数,可是学员人数却没有增多,真不景气”等等,然后,话题一转, 
  “你想不想换个公司干干?” 
  久木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回答好,衣川解释道, 
  “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正筹备要加强出版部门,拓宽文艺种类呢。” 
  衣川工作过的地方是个有名的报社,以发行报纸为主体,其它部门只是辅助性的,出版部门也是其中之一,以一般出版社的标准衡量,力量是比较薄弱的。 
  “今后报社要发展,单靠报纸是不行的,所以在出版方面也准备投入力量,将来,还计划出文库本呢。” 
  “可是,起步太晚了点儿吧。” 
  “所以找你来啦。” 
  久木大致明白了,衣川是问他愿不愿意到报社的出版局去工作。 
  被降职到分社的人,却被其它公司聘任,真是峰回路转,世事难料啊。久木问他:“那么,为什么找我呢……” 
  “电话里说方便吗?” 
  衣川担心在公司谈这事不合适,久木看看屋里只有铃木一人,被他听到也无关紧要,就说“没事儿的。” 
  衣川放了心,详细向他作了解释。 
  “是这么回事,现在的出版局长官田,是比我早两年入社的前辈,前几天我跟他提到了你,他对我说,可以的话,务必问问你有没有来的意思。” 
  “这可真难得,只是太突然了,我没有思想准备。” 
  “不用马上答复,等一切就绪也得来年开春了,不着急。不过局长对你相当感兴趣,还说有机会想和你见见面呢。” 
  “他一直搞出版工作吗?” 
  “不是,原来在社会部,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总是闲不住。” 
  久木现在正闲得无聊,所以十分感谢衣川这份好意,可又不便马上答复。 
  “多谢你的好意,让我先考虑一下。” 
  “没问题。”衣川忽而压低嗓音说,“近来她好吗?” 
  他指的是凛子。 
  “还好……”最近他们几乎天天通电话,却很少见面。 
  自从在箱根住了两晚之后,凛子就难得出门了,即使见面,一到九点她就急着回家。 
  凛子只是说“再忍耐一段时间”,其它什么也没解释,多半和她丈夫之间发生了冲突。久木正担忧着凛子,所以衣川那神秘兮兮的口吻引起了他的警觉。 
  “难道发生了什么……” 
  在久木的催促下,衣川顿了顿说:“她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为什么这么说?” 
  “也没什么根据,只是三天前她特意到中心来找过我。” 
  久木昨天还和凛子通过电话,她一点儿也没提到这件事。 
  “起初她吞吞吐吐的,问了半天,才说出希望能在中心继续担任讲师。” 
  “这可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呀。” 
  原来凛子是代替师傅,作为临时讲师来中心教楷书的,原先的讲师即是凛子的师傅,没有他的许可是不行的。 
  “先生提出要她替代了吗?” 
  “没有,是她自己的意思。”说完,衣川又狡黠地问,“她没跟你漏过?” 
  “好像提过,可是……” 
  “据她自己说是想正式钻研钻研书法,也说不定是为了挣钱。” 
  “挣钱?” 
  “想长期当讲师,不就是为了钱吗?” 
  话是不假,可是凛子不像那么缺钱的人,真有困难的话,也会跟自己说的。 
  “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不清楚,她是特意为这事来的,我猜她多半想离开家独立生活。” 
  久木万没想到凛子会有离家出走的打算,连她想继续任职的事也一无所知。 
  “会聘请她吗?” 
  “问题不大,讲师由中心聘请,只要中心同意就可以。” 
  “不经过师傅合适吗?” 
  “这个我说不好,反正她是个敢做敢为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这么说你可别见怪,我总觉着她要是认定了一条道就不会回头的。” 
  尽管久木不愿意听衣川说三道四,不过凛子的确有点儿爱走极端。 
  不管怎样,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呢。久木不了解她的真实想法,沉默不语,衣川试探地问:“看样子你是蒙在鼓里喽?”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隐瞒了,久木点了点头。 
  “最近感情不大融洽?” 
  “没有哇。” 
  虽说没像前些日子那样出门旅行,但每周总要见一、二次面,由于凛子的时间有限,每次都是一番缠绵之后,便匆匆而别。 
  “你们两人的事,我不想过问……”衣川顿了一下,“她想要工作也没什么,至少该和你打个招呼呀。” 
  “我倒无所谓,多谢你们能聘她。” 
  “你最好再和她好好合计合计。”衣川又补了一句:“她瞧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久木脑海里又浮现出凛子兴奋到极点时那紧锁眉头,窒息般痛楚的表情,他攥着电话闭上了眼睛。 
  久木想马上跟凛子联系,可是在办公室里打毕竟不方便。 
  久木点燃了一支烟,思考着该怎么和凛子谈这件事。 
  先要问问她为什么要去中心当专职讲师。衣川认为她是为了挣钱,难道就这么简单吗。衣川还说凛子一副苦恼的神色,也许有离家出走的打算。 
  无论如何,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事先不跟自己说一声呢。 
  自己瞎琢磨也没用,先约她出来见个面再说。 
  久木翻了翻笔记本,进入十二月份以后,忘年会和招待会接踵而来,今、明两晚都有安排了。 
  不过,只要凛子能安排出时间,这边不参加也得去见凛子,直接听听她本人的想法。 
  待心情平静下来后,久木熄掉香烟,拿起手机出了房间。 
  和以往一样,他还是到搂梯过道那儿去打电话,看了看四周无人后,便按了电话号码。 
  现在是下午二点半,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这个时间凛子应该在家。 
  嘟…嘟…声响了好几遍,才有人来接电话,他还以为是凛子,没想到话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喂。” 
  久木不由自主地拿远了电话,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喂,喂。”的声音,久木赶紧挂断了电话。 
  凛子没有孩子,这个人会不会是她丈夫呢? 
  听说他有四十五岁了,可是听声音挺年轻的。 
  问题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家呢? 
  他是医学部的教授,一般来说除了节假日,大白天是不会在家的。 
  也许临时有急事回来,或者患感冒在家休息吧。 
  说话声又不像感冒,一定是凛子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久木越想越不安,极力想像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难道两人正在家里争吵吗? 
  可能是丈夫一再追问妻子最近为什么总是外出时,戗戗起来,妻子痛哭流涕,不能接电话,丈夫才来接的。 
  结果打来电话的人没说话就挂断了,于是丈夫更加怀疑了,又诘问起妻子来。 
  就像自己亲临其境一样,久木一个劲儿地往坏处想像着。 
  “再等等看吧。”久木这么安慰自己说。他暂时不想回办公室去,就到公司地下食堂去喝了杯咖啡。 
  午饭时间已过,饭厅里空空荡荡的,有个认识他的人朝他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大白天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喝咖啡,别人一定会在背后议论他。 
  久木的脑子刚一开小差儿,马上又被凛子的事给占据了。 
  又过了三十分钟了,这回凛子能来接了吧。万一又是丈夫接的话,挂掉就是了。于是他走出食堂,又躲进楼梯间,往凛子家打电话。 
  这回久木做好了随时挂电话的准备,和上次一样,响了半天没人接。刚才是第五遍时那个男人来接的,这回直到第一遍也没人来接。久木挂上电话,等了一分钟,又拨了一次,还是一样。 
  这么说凛子的丈夫后来出去了,凛子也不在。 
  久木半是放心半是失望,倚着墙沉思起来。 
  到底凛子到哪儿去了呢……。 
  久木一向以为只要想和凛子说话就随时都能联系上的。 
  看来凛子和自己之间的联系只靠着一根电话线,一旦这条线断了的话,就摸不着对方的行踪了。假如凛子得了病或去向不明的话,她本人若不和他联系,就无从寻觅了。 
  原以为两人之间的纽带是十分牢靠的,没想到竟如此脆弱。婚外恋就是这么不堪一击吧。 
  久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思念凛子,渴望能见到她。 
  可是到哪儿去找呢,自己再着急也白费呀。只有熬到傍晚以后再说了,或者等她给自己的手机打来。 
  久木沮丧地回到屋里,接着看起摊在桌上的资料来。 
  最近为编纂昭和史,他主要收集从昭和初年至十年代的社会风俗方面的资料,在收集的过程中,久木渐渐对这方面的史实发生了兴趣。 
  尤其是昭和十年代,言论和思想受到压制,“二·二六事件”那样的血腥事件增多,男女之间的痴情案件也增加了。 
  阿部定事件即是其中之一。当时在东京中野区开料理店的石田吉藏,被住在该店的女招待阿部定勒死,并被割去了阴茎,这宗前所未闻的奇案轰动了当时的社会。 
  久木感兴趣的不仅仅是事件的内容,还包括对这一罕见杀人案的判决。检察官方面的量刑为监禁十年,而判决则是六年,服刑后又因模范囚犯得到减刑,实际只服了五年刑便出狱了。 
  透过这一温和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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