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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四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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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的郎中。
    按照仇老乡给我的地址,我在县城边的一片居民区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到那个姓吴的草
药郎中。原来,他在自己家里开了家民间秘方诊所,一栋黑不溜秋的老房子里里外外挤满了
前去治病的人,墙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锦旗。使我惊奇不已的是,那些病人不论男女老小,
脸上或手上、脖子上,都无一例外地像我妈那样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鱼鳞状的红斑,一股腐烂
的气味呛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一大群人围在堂屋中间一张大方桌的四周,手里举着写有序
号的小纸牌,等着姓吴的郎中看病。吴郎中就坐在那张大方桌后面,但人太多,我踮起脚尖
也没看清楚他的模样,只见到一块亮得像电灯泡似的秃顶。屋子内外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旁
边一间堆满中草药的屋子里,几个药工戴着口罩,每人拿一杆小秤,在各种草药之间忙碌,
照着吴郎中开的草药方子给病人配药,每隔一会就有人扛着沉甸甸的满麻袋草药从里面走出
来。整座房子看上去不像诊所,倒像一家生意兴隆的中草药公司………
    我也拿到一张写了序号的小纸牌,号码刚好是100号。我心想,等轮到我不知什么时候
了,就找了把椅子在一边坐下,屁股一挨凳子便感到有些困乏,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不
知过了多久,才被一阵叫号声惊醒过来,100号是谁?我一听,急忙应了声,起身向那张大
方桌跑去。
    吴郎中是一个50多岁的小老头,留着两撇八字胡,除了头上缺一顶小瓜皮帽或一条大
辫子外,跟电影里的草药郎中真差不多。他坐在大方桌后,似乎有些累了,打了个很长的哈
欠,接过我的小纸牌顺手扔到了一边,眼睛半睁半闭着,向我伸出一只手来,似乎要给我号
脉。我赶忙递上皮肤病医院给我妈开的出院证明。是我妈病了,郎中。我说。
    他唔了一声,缩回手,瞧也没瞧我递过去的医院证明,抓起桌子上的圆珠笔,在处方笺
上写起来,眨眼工夫便写好了。他把处方往我面前一推,咕噜了一句。我没听清,忙问,您
说什么?他耷拉着眼皮没回答,这时旁边有人小声提醒我说,吴郎中让你交钱哩。我这才低
头一看,那张处方左下角写着药费。我一见那几个数字,不由吓了一跳,咋要这么多呢?我
妈出院结帐时只剩下1000多元啦。
    郎中,我说,这药费能不能…………便宜些?
    怎么,你嫌我这药贵?吴郎中睁开了眼睛,冷冷地说,那你干吗不在大医院治呢?在那
儿住上一年半载也不便宜吧,可他们能把你病治好吗?
    我是说,我…………钱不够…………我吞吞吐吐地说。
    钱不够?吴郎中瞪了我一眼说,钱不够还给你妈治啥病?说话也不脸红!我比你还小时
妈也得了这病,为给她治病,我偷过人家一头牛,为这我蹲了半年大牢,可还是没救活我
妈,我就是为了争这口气才学中医的。现在,你妈的病碰上我吴郎中算是运气了,可你倒
好,只知道说钱不够!这么大个小伙子不会想办法吗,哪怕去偷去抢…………
    吴郎中连讽刺带挖苦的一席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我怔怔地瞅着这个小老头,心想,这
真的是救过仇老乡性命的那个吴郎中么?
    郎中,您还记得…………仇老乡么?我有些不甘心地试探着问。
    去,小伙子,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吴郎中不耐烦地对我挥挥手说,我这儿别说熟人,就
是省长县长来看病,也照样得按规矩掏钱买药。你还是别在这儿耽搁时间,趁早去想办法弄
钱吧,我忙着哩。他说罢,便去给别人看病,不理睬我了。
    我见等着看病的人多,只好手捏着那张处方从吴郎中面前走开了。我又在那只凳子上坐
下,坐了好一会,直到看病的人渐渐少下来吴郎中也准备下班了。我看见他从抽屉里拎出一
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装的全是一张张百元大钞,大概是他一天的收入。我在一边看得
目瞪口呆,心想,那该有多少钱啊!
    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吴郎中,直到他拎着那只装满钱的塑料袋迈着八字步慢吞吞地往木
楼上走去,消失不见,才如梦初醒地站起身离开。
    我从吴郎中的诊所出来,天已经黑了。我想到妈还没吃饭,这会儿一定饿了,便在一家
小饭馆里买了两碗牛肉面,自己吃了一碗,另一碗用快餐盒装上,带回旅馆。见妈气色稍微
好了一些,头也不晕了,我说妈你不是喜欢吃牛肉面么,我买来啦。妈见了也很高兴,没多
会,一大碗牛肉面就吃掉了一半。等饿了再吃吧,妈放下筷子问我,天宝儿,草药买了么?
    我哦了一声说,还没呢,诊所人太多,排老长队,等一会我再去吧。
    那么多人看病,人家说不定真有些本事哩。妈说。
    那当然。我也附和道,又陪妈说了会儿话,我便对妈说,您先歇着,我去买草药。
    我从旅馆里出来,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标地溜达着,不知道往哪儿走。县城的人晚上
睡得早,还不到八点,大街上已没什么人了,大大小小的店铺也大都关了门,转了好长时
间,才见到一个录相放映厅还在营业。录相和电影差不到哪儿去,只是屏幕小,看起来要费
劲些,但价格比电影便宜得多,我钻进去看了一会儿。放的是一部外国枪战片,枪炮声震耳
欲聋,似乎要把屋顶掀翻,我觉得心里烦,看不下去,就走出了放映厅。
    这时街上更空旷了,难得碰到一个行人。我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一片居民区,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白天来过的吴郎中的诊所门口。看病的人散去后,诊所显得异常安
静。我在黑暗中站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浮现出吴郎中手里拎的那只装满钞票的塑料
〖JP1〗袋。那该有多少钱啊!我喃喃自语道。
    后来,我鬼使神差地朝吴郎中诊所的墙根下蹑手蹑脚地摸过去,从靠墙的一棵梧桐树攀
上了二楼。我听见房间里传来吴郎中轻微的鼾声。我没费什么劲便弄开了闩着的房门,借着
月光,我看见吴郎中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很死,像《闪闪的红星》中的胡汉三,嘴里
喷出一股酒气,床头的桌子上还有一瓶没喝完的虎骨酒。我一眼看见了扔在他枕头边的那只
塑料袋,心想这个老家伙真粗心大意,屋子里摆着个保险柜不放,却把这么多钱随随便便扔
在一旁,敢情钱多了不当回事啊。我捡起塑料袋揣进怀里,又顺着梧桐树滑下楼底,撬开那
间堆满中草药的屋子,拉亮电灯,照着吴郎中白天开的那张处方,大模大样地给我妈配药。
    我扛着一麻袋沉甸甸的草药,悄悄溜出了吴郎中的诊所。回到旅馆,妈早已睡了。我又
从怀里拿出那一塑料袋钱,瞅着发了一阵呆。睡下时,我将钱压在枕头下,可躺了一会,感
到不放心,万一第二天妈看见可不得了,又将它藏进装草药的麻袋里,才重新躺下。
    整整一夜,我都没睡踏实,一大早就被妈的脚步声惊醒了。妈大概天没亮就醒了,一会
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站在装草药的大麻袋面前自言自语着什么,见我睁开眼睛,便
心疼地说,天宝儿,这么大一麻袋药扛回来,累坏了吧?天还早哩,多睡一会么。
    不睡了,还要去买火车票哩。我说着,翻身爬起了床,胡乱洗过脸,便往外走。临出门
时,我又对妈说,你好好歇着,别动那袋草药,小心弄散了。我买票一回来咱们就走。
    是回家么天宝儿?妈说。
    是呀,回家。我说。
    是该回家了,妈说,你姐没准生啦。
    我出了旅馆,匆匆向火车站走去,在售票处买了票,我看时间还宽裕,便在火车站门口
的小吃摊吃了一碗馄饨,给妈带了两个肉包子,正准备走时,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老头带着
两个警察快步向这儿走来。我认出那老头是吴郎中,浑身一激灵,拔腿就走,但没走几步,
便被吴郎中看见了。他领着那两个警察向我追过来,一边追一边对街上的行人大声喊,抓住
前面那小子!他是个小偷,快抓——住——他——
    幸亏早晨街上人少,我三拐两拐便甩掉了他们。跑近旅馆,就看到门口聚着一大堆人,
吵吵嚷嚷的,人群上空,飘荡着一张张纸片,上下飞舞,仿佛一只只鸽子。我渐渐看清那是
一张张百元大钞。我下意识地抬头仰望了一下,上面正对着我和妈住的四层楼那个房间。我
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猛然向人群狂奔过去。我拨开人群,就看见了我妈。她仰面朝天
躺在地上,稀稀拉拉的头发遮盖着半边脸,脸上的红斑隐约可见,表情很安详,仿佛睡着了
似的,我送给她的那个玩具机器人被她攥在手里,已摔断了一根胳膊…………
    我扑到妈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雪亮刺眼,从没有大门的楼房外长驱直入,一直照到睡在旧
货中间的我的屁股上。
    仇老乡不知什么时候已捡了一趟旧货回来,这会儿,正在从板车上往下卸,蟋蟀和蝌蚪
拖着鼻涕也在帮着搬这搬那。
    天宝老弟,该起床了,你不是要带你妈去米罗看病么?仇老乡大声对我喊道。他穿着那
件油渍麻花的破外套,看上去跟一个叫花子差不多。
    我愣怔片刻后,一骨碌从垫子上爬了起来…………(摘自《十月》)
   


                                  蝉蜕

                                  佳云

                                   一

    桑仪不知道747是怎样飞越过太平洋的。十多个小时靠在椅背上打盹,除了空中
小姐送餐的时候她醒过,其余时间全都在梦乡。

    西雅图的国际化工商品展示会就像一个陀螺,桑仪一钻进去简直是头昏脑胀。
W公司在全球设立的二十几个分支机构都派了代表来。桑仪作为CH分部的代表参加,
在临时组成的代表团里被选为首席推销员。与那些鬈发高鼻子的美国或欧洲人站在
一起,桑仪感到了一种自信和自尊。不过。要维持这种自信和尊严却不敢有一丝儿
的马虎,非要全身心的投入,实实在在的玩命。几千个客商云集的交易场所,作为
首席推销,桑仪几乎让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二十四小时处于微笑状态,喉咙在最后
一天几乎痛得难以发声,可依旧还得使用最明亮的音色与最柔和的音调来向各种肤
色的对象介绍W公司的产品,反反复复地解释和回答各种问题。

    当价值七千多万美元的合同书叠在一起,由她向远在中欧的斯图加特的总部发
出电传之后,总部总裁吉森先生亲自发来贺电,贺电特别提到了推销工作的可贵努
力,点名赞扬了桑仪。

    在代表团结束的晚宴上,桑仪仿佛成了明星。代表中年龄最大的巴黎分部的西
蒙先生特地送了一束郁金香给桑仪,还像父亲一般慈爱地亲吻了她的前额,祝福她
前程灿烂。

    当桑仪告别西雅图登上飞机返回时,她只觉得全身的骨架都快散了,沉重的睡
意袭上脑顶,一切都变得浑浊模糊……

    分部的那辆“蓝鸟”已经在等她了;她在司机大杨的帮助下,搁好行李,钻进
了轿车。

    “赫斯先生还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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