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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局长(修正版)[高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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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发现局里竟然还保存了这么多当一个好警察就必须认真阅读的书籍,惊喜之余又格外的失落,就像一个饥饿的穷人看到了玻璃橱窗后面的红烧肉。
    蒋卫生看彭远大极为失落,有些不忍,给他打开了一扇小小的希望之门:“这样吧,爱看书学习是好事儿,咱们作个交易,如果你能在两个月内破了女澡堂失窃案,我就让你在这柜子里随意挑两本书看,看完了还可以随时来换。”
    彭远大一阵欣喜,连连答应,答应过了却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答应得太轻率,老牛比他经验多,资历深,忙了三个月连小偷的影子都没摸着,他刚刚进入公安队伍才一个来月,凭什么吹牛两个月内破案?想到这儿就问蒋卫生:“蒋组长,你说说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蒋卫生咧咧嘴做了个笑模样:“继续深入调查嘛,我太忙了,顾不上帮你做基础工作,你还是找姚副组长谈谈,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没有。”说着穿衣戴帽准备外出,彭远大知道谈话结束,只好转身去找专案组副组长姚破旧。
    副组长姚破旧是公安局政工组的干事,思想极为进步,这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的名字原来并不叫姚破旧,“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破旧立新,兴起了改名字的热潮,他跟他的对象(现在叫恋人、女朋友、未婚妻)都参加了革命造反组织,为了适应时代潮流,决定选择最时髦的革命口号破旧立新作为两人的名字。对象说她是女的,如果叫破旧担心别人误解她还没结婚就又破又旧了,抢了破旧立新里的立新两个字给自己做了名字,剩下破旧两个字给了姚破旧。“四人帮”粉碎了,姚破旧整天忙着搞拨乱反正,批判“四人帮”的反革命罪行,清查三种人,还得帮局领导起草各种各样的讲话稿,编辑出版黑板报、墙报宣传大好革命形势,忙得屁滚尿流,对女澡堂丢衣服这种案子既没兴趣也没时间参与。彭远大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出墙报,两只手上满是五颜六色的水粉颜料,脸上不知道怎么搞的也抹得污七八糟,活像正准备出场的花脸。
    “你没见我正忙着呢吗?你先找蒋卫生,他是组长。”
    一听到彭远大跟他谈案子的事儿,姚破旧就把他往蒋卫生那儿推。彭远大连忙告诉他,自己已经到蒋组长那儿请示过了,姚破旧就说:“那就行了,他说怎么弄你就怎么弄,我没意见,你没见我这儿忙着呢吗?你要是不忙帮我打盆水,让我洗把脸比啥都强。”
    彭远大的年龄其实跟蒋卫生、姚破旧他们这些人差不多,甚至比姚破旧还大了半岁,可是人家对他就像长辈对晚辈,更准确地说像师傅对徒弟,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他入行晚,他还在岗位上当工人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是警察了,警龄比人家晚了四五年,只能听人吆喝服人管,况且人家还是他的领导。彭远大二话不说赶忙给姚破旧弄来一盆水,请他洗脸,姚破旧稀里哗啦洗了个痛快,然后才说:“你放手干吧,案子破了是你的功劳,破不了上有组长下有副组长也轮不着你担责任,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你担心什么?我没啥可说的,你快去破案吧。”说完又耐心细致地画起了报头,报头是一只巨手揪着四只螃蟹,螃蟹长着“四人帮”的脑袋。
    

    第二章
    彭远大这时候还不明白,人家为什么挂着专案组组长、副组长的名头对这个案子一点也不感兴趣。偷盗案只要不是现场抓获,破案的难度非常大,抓贼抓赃,贼没赃,硬似钢,找不到贼款赃物即便抓住小偷人家死不承认谁也没办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案子破了,让人一说也不过抓了个小偷而已。如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案子还没破,就像老牛,别人一句:连个小偷都抓不着,不但让人看不起,在警察这个行当里是绝对混不出前途的。侦破盗窃案是出力不讨好的累活苦活,像这种出力不讨好的累活苦活也只有交给彭远大这样的生手,或者老牛那样实在没案子可办的人。
    彭远大这时候还不明白其中的奥妙,觉得组长、副组长都很忙,看来这个案子只能靠自己了,心里居然有了几分勇挑重担的自豪感。光有自豪感没用,自豪感破不了案,重要的是从哪里开始。彭远大思前想后,觉得既然是女澡堂盗窃案,就还得从女澡堂着手调查,发动群众,走群众路线,依靠群众办案,这是他在警察培训班的时候就已经背熟了的公安工作的指针。彭远大于是到东方红浴池发动群众搞调查研究。发生失窃案的东方红浴池是市里最大的公共浴池,一向治安状况良好,连续发生失窃案,大大损害了澡堂子的声誉,人们都骂东方红浴池是贼窝子,到那儿洗澡的人也大大减少。虽然东方红浴池是国有企业,挣多挣少并不影响职工收入,可是老被人骂作贼窝子终究不是好事儿,从领导小组组长到普通群众都觉得窝囊憋火。彭远大到了东方红浴池之后,先跟浴池的职工们一个个谈话,革命群众对小偷义愤填膺,对盗窃的具体线索却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咱们到案发现场看看去。”彭远大对协助他工作的浴池保卫组长大李子说。
    大李子面露难色:“正在营业,满屋子光屁股女人,谁敢进?”
    彭远大这才想到,自己这个提议比老牛打听女同志脱了衣服之后的体貌特征还流氓,赶紧说:“噢,我倒忘了,那就等下班以后吧。”
    大李子说:“那就提前下班。”
    彭远大怕影响革命群众洗澡革命群众造反,连忙说:“不必了,不必了,我们等。”
    大李子说:“没事儿,早下班我也能早点回家做饭。”
    这天东方红浴池提前两个小时下班,清空了浴池之后彭远大就跟大李子来到了女浴池。彭远大活了二十多岁头一次进女澡堂,好奇又紧张。女澡堂是个里外大套间,里面是洗浴间,墙壁上装了一溜儿喷头,彭远大好奇地问:“怎么没有大池子?”
    大李子说:“女人哪有跟别人一起泡大池子的,不卫生,都是光洗淋浴,除非是到小间专门小盆塘。”
    女浴室比男浴室更脏更乱,地上漫着起沫子的污水,水里浸泡着稀烂的纸团和烂布棉球,墙角还丢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女人裤衩,可能是哪个女人洗过澡之后换上了新裤头,旧的随手扔了。空气中弥漫着雪花膏跟尿臊味再加上水蒸气混杂在一起的怪味道,潮乎乎的冲鼻子。
    彭远大问大李子:“女澡堂怎么这么脏?”
    大李子撇撇嘴:“女人嘛,都是属猫的,光知道打扮自己,公共场所谁管?旁边就是厕所,可是没有几个人在洗澡的时候到厕所排泄的,有尿了就地一蹲就放水,你闻闻这味道,快走吧,再待一会儿我就晕了。”
    彭远大问:“你怎么知道女人有尿就地一蹲就放?你是不是偷看了?”
    大李子吓坏了:“这话可不敢胡说,我哪有那个胆?偷看女人洗澡眼睛上要长疔疮变瞎眼的。我是听打扫卫生的王大妈说的。”
    彭远大问:“王大妈是谁?”
    大李子说:“专门负责打扫女澡堂卫生的,这几天公休没来,这儿就成了猪圈了。”
    再待一会儿彭远大觉得自己也得晕倒,连忙离开浴室,来到了外面的更衣室。更衣室里摆了一排排的木头小柜子,为了节省空间,一排排柜子之间的距离都很狭小,柜子排在一起成了隔墙,中间的过道就像迷宫的通道,走在里面彭远大不由想起前不久才看过的电影《地道战》。
    柜子的门上都挂着明锁,洗澡的人买澡票的同时就领到一把带号码的钥匙,然后根据号码把自己的衣服脱到柜子里锁上就可以洗澡了。彭远大随手扭了扭挂锁,钌铞居然应手脱落。原来长期受到潮气的腐蚀,木柜的门已经朽了,钌铞也大都锈蚀不堪,靠这种锁防小偷等于喝口凉水打饱嗝,自己糊弄自己。
    彭远大说:“难怪你们这儿老丢东西,这种明锁根本不行,一撬就开了,最好换成暗锁,就像我们办公室里的抽屉锁一样,就不容易撬了。”
    大李子说:“换锁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商业局革委会忙着清查三种人,顾不上批换锁。”公共浴池都归商业局管。
    一阵臭气从浴室里散发出来,提醒彭远大这几天那个负责打扫卫生的王大妈没上班,就问大李子:“你不是说你们澡堂的工作人员都在吗?”
    大李子说:“对呀,从领导小组常组长到看大门的老魏,你不是都轮着谈过了吗?”
    彭远大说:“负责打扫女澡堂的王大妈这几天不是休息吗?”
    大李子不以为然地说:“那个王大妈在跟不在没多大区别,她啥也不知道。”
    彭远大奇怪地问他:“怎么回事儿?”
    “王大妈是哑巴。”
    彭远大嘿嘿冷笑:“王大妈是哑巴,怎么能告诉你女人洗澡的时候不上厕所就地解决呢?”
    大李子气恼地嘿了一声:“你怎么还没忘这茬?王大妈不会说话会比划,比划不清还会写字嘛,你再别提那话茬了,再提我真生气啥也不跟你说了。”
    彭远大问:“我们这次调查怎么没找王大妈?”
    大李子说:“哑巴找她干吗?”
    彭远大说:“哑巴又不是瞎子,不会说总会看吧?不会说跟啥也不知道是两回事。”
    大李子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头:“你要是想找她我就帮你找,不过老牛当初可没找她。”
    彭远大一听老牛当初没找过这位专门负责打扫女澡堂卫生的王大妈,暗想,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找这位王大妈才漏掉了关键线索。想到这儿,找王大妈的心情更加急切了:“你知不知道王大妈家?”
    大李子说:“知道,我们单位没有不知道王大妈家的。”
    彭远大说那咱们就走。大李子是配合他破案的,他说咋办就咋办,当下也不多说,跟他骑了自行车朝王大妈家奔去。
    走在路上彭远大对自己的调查工作作了简单的总结:第一,这个案子肯定是前来洗澡的女人干的,女浴池没有窗户,只有通气孔,外人根本钻不进来。第二,浴池更衣柜的排列方式给小偷提供了方便,如果小偷作案,隔墙一样的柜子很容易遮挡其他人的视线,而那些柜子上头的挂锁更是聋子的耳朵,即便是女人,只要带个改锥,撬开柜子也非常轻松。第三,小偷是个年轻女贼,因为在这种公共场合偷窃,一要胆大,二是动作利索,而且丢失的衣服根据失主的描述都是款式比较时髦适合年轻人穿的,彭远大由此推断,小偷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
    “到了。”
    大李子在一排砖平房外面下了车,打断了彭远大的思路。这里是工人新村,五十年代的建筑,上百幢砖平房整齐地排列着,每一幢平房的格式完全一样。经过二十多年的变迁,居民们扩张生存空间的欲望已经把整齐划一的建筑格局变得面目全非。家家都自搭自建起了小院墙,院墙外面堆满了煤炭、垃圾、砖块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用得着和用不着的东西,让原本已经狭窄的过道更加崎岖难行。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燃放出来的煤烟和公共厕所的臊臭味。
    大李子对这儿很熟,把自行车停在一家院落前面门也不敲就推门而入,彭远大跟在他的身后刚要进门,就见一头黄色的大狗闷头朝大李子背后扑了过去,连忙喊:“小心,有狗。”
    大李子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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