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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短篇小说(第三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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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我做的呀?我不想跟你说。

    许总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变成一只蝴蝶,往南飞,先飞到鼓浪屿,后来又
飞到日月潭,从日月潭飞到印尼,歇歇脚后又往澳大利亚飞,你停在了袋鼠的耳朵
上,袋鼠一跳,把你吓坏了,你就又飞了起来,在新西兰的一个岛上你停歇在了一
块被浪花簇拥的礁石上。我讲的对不对?

    陈雪听了愕然一下,这是自己两周前给隔床的一个服务小姐讲的,他怎么会记
得这么清呢?她确实说过,自己太喜欢做梦了。

    也就在一个月前,许总对她说,你到我厂里去工作吧。

    她说,行,再苦再累的活我都能干。她太想从这种环境中逃出去了。

    许总说每月工资四百多一点。

    这工资对陈雪来说已经是很有诱惑力了。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
怕的是许总在她身上还有什么图谋。考虑了几天,她最后决定以掷币的办法来决定。
她取出一枚硬币,盘腿坐在床上,双眼紧闭,女佛一样诚心诚意地占卜着自己的吉
凶。硬币一抛出手她竟紧张得半天没有睁眼,当她把眼睛睁开看硬币时,硬币是正
面的图案,她的心激动不已。她又抛第二次,硬币一出手她的眼睛就急忙地睁开了,
又是一个“正”字。她的身上开始燥热。可第三次抛出后“背”字出现了,她的心
立刻升起一丝懊丧,但又不甘心,便决定再抛两次,没想到后两次都是“正”字,
她一下子被亢奋的情绪包围住了,于是她辞去了美容美发厅的工作来报到了。报到
那天许总就把她领到这间办公室里说,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她问具体干什么工作?
许总说最近没有什么安排,你自己从家里带点书报杂志什么的看看也行。

    陈雪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把办公室里收拾好了,没别的事,她就站在走廊上往厂
子各处看,就像看一道风景。好几次她都看到许总在厂里出现,有时很忙碌,有时
却很悠闲。忙碌的时候顾不上看她,悠闲的时候也不往这瞧一眼。她想,也许许总
把自己忘了。想喊,几次话到嘴边都停住了。从把她送到这里,许总就没再上这里
来过一回,陈雪既纳闷,心里也不是滋味。第三天上了班不久,楼下开始有动静了,
只见四五个粉刷工在为小楼刷墙,涂料是绛红色的,像流出许久的血液,几乎就是
半天时间,小楼的灰白色由绛红色代替。

    小楼成了一座红楼。

    小楼成了红楼的第二天,陈雪听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了,听到许总的声音她
激动得有点把握不住自己。许总叫她过去,许总要和她谈谈,许总——她就匆匆地
下了楼,穿过厂里的那片空地,直奔许总的办公楼。

    陈雪说,许总,你让我干啥我好干呀。

    许总说,就是这事儿。

    陈雪问,干啥?

    许总说,那楼不是已经刷好了吗?你就在那红楼里做梦,做啥梦由你。每天都
做,我抽空就听你讲做的啥梦。

    陈雪笑笑说,许总别拿我开心呢,啥工作都行,我能吃苦。

    许总说,就是做梦。做梦就是你的工作。

    陈雪见许总说得挺认真,两眼竖直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来:真的?!

    许总说,真的。

    陈雪摇摇头说,我不会做梦。

    许总说,我认为你会做梦,你的工作就是做梦,做不出梦来不行。

    陈雪说,白天在那我做不了梦。

    许总说,回家做梦来厂里讲给我听就行。

    陈雪再一次地强调说不会做梦,许总没有和她再讲别的,只说你回去做吧。

    陈雪的工作就这样定了下来。她在厂里的工作就是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等待,等
待许总空闲的时候用内部电话叫她,这时候她就去对面许总的办公室里把自己夜里
做的梦讲给他听。也就是说,陈雪夜晚在家里做梦,白天把梦交到许总那里,就算
是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许总对梦的质量的要求就是原原本本,不需要任何再加
工。这是许总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

    3

    陈雪不知自己该怎样面对这座红楼,面对这份工作。梦不是不可以给人讲,但
如果要面对一个男人,作为一项工作来对待那将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再说,梦是要
做就做得出来的吗?陈雪开始对许总疑惑了,她不知这位许总到底想干什么?也许
是自己在决定命运的占卜中出的那唯一一次“背”在作祟吧?陈雪告诉自己,男人
的欲望都是一样的,没有欲望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所有的男人你都要提防,不
管他多么道貌岸然。在这之前,陈雪并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过许总到底怎样,因为自
己和他的接触毕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因为她在许总身上没有发现他有啥非分的欲
望,甚至感觉到他平静如水。现在许总竟一下子对她的梦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真
不可思议。狐狸的尾巴是一点点露出来的,那些把尾巴藏得很深的狐狸是最凶恶的
狐狸。在许总身上来来回回地探讨了一番后,她也对自己检讨了一番。为什么许总
会瞄上她而不是另外一个女孩,给她粉上一座红楼让她在里面做梦。她对着镜子认
认真真地看了自己的脸蛋,看了自己的身材,尽管她看过一千次两千次,尽管她熟
悉每一个细节,这时自己还是怀疑过去是否看得真切。看一遍,看两遍,现在和昨
天没有任何细节上的变化,但她认为,昨天以前看到的也许仅仅是表象,而今天是
本质。今天的“本质”审视让她感觉到自己确实很漂亮,是那种被掩盖在多少带有
贫穷或质朴下的美。而这种美和昨天的意义已经相去甚远,因为它已经被一个有钱
的、道貌岸然的男人感觉到,并开始受到这个男人的引诱。想到这里,她心中现出
一丝悲凉,她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是很难控制不被人引诱的环境。

    晚上回到家里,爸妈已经收摊回来了。

    妈问,还没让你上机器啊?

    陈雪说,上了,上车间先打扫卫生,再——

    妈说,行,先有个活干,骑驴找马。

    爸说,有工作了就好好干,现在谁能找到长久的工作,都不容易。

    陈雪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陈雪一夜没合眼,白天在办公室里折腾的那些东西在夜间又来来回回地搅和着
她,让她无法闭眼。她从来没熬过夜,更没有被这么难以判定的事纠缠过。早上起
来,陈雪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眼泡看上去明显地肿起来了。在起床前,她就作出了
决定——不去上班了,她不想去讲自己的梦,更不想面对一个男人讲自己的梦。吃
了早饭,爸妈要去街上摆地摊了,妈见她还没走,就催她快去上班,不然会迟到。
妈说进了厂里就得守厂里的纪律。她应着说,今天通知九点半到厂,把爸妈骗走了。
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她再也坚守不住了,想到下岗的爸妈在大街上摆摊支撑这个
家心里就酸酸的。我也下岗,可我不能靠他们呀,她想。那些东西毕竟是自己想出
来的啊!也许,也许许总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如果真的是自己想错了,那
丢掉这个工作就太可惜了。再看看表,已经是八点三十五了,这时候去只怕厂里不
会饶过自己。她觉得这样也好,如果门卫不让她进厂她就回来,如果是许总要开除
自己那就更好了,那就等于狐狸自己放弃猎物,我也正好逃离魔掌。想到这,她推
车走出了家门。

    出乎陈雪意料,门卫根本没有问她,厂里也没任何一个人问她。她打开自己的
办公室门刚坐定没多久,许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许总让她过去。接完电话,陈雪
抖了抖精神,她交待自己,如果许总对迟到的事说一个不字,你一定不要求他,转
身就走,你一定要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的门,陈雪很认真地看了看天,心里说,
天真不错!

    许总让她坐下,然后问,做的啥梦讲给我听听。

    陈雪说,我没做梦。

    许总说,噢,没做梦。

    陈雪说,对。

    许总说,因为想做梦夜里没有睡着,一夜都没睡着。

    陈雪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许总说,你的眼泡都肿起来了。

    陈雪一惊,抬头看看许总,见许总正看着桌面,根本没有把目光盯在她身上。
她想,他什么时候这么快看见我的肿眼泡的呢?

    许总说,你在为你的工作发愁,因为你从来没干过这样的工作。过几天就会好
的。

    陈雪说,我不会做梦!

    许总说,做梦是不要人教的。

    陈雪说,我根本就不想做梦!

    许总说,做梦也不是你想不想的事儿。好了,回你办公室休息去吧。

    陈雪听了这话,赶忙逃了出来。

    4

    陈雪一回到自己办公室里精神像遭到强烈地震似的倒塌了。她感觉步子很重,
身子的各个部位都开始隐隐地痛,耳朵里不时地能听到关节嘎叭嘎叭的断裂声。她
无法再支撑下去,艰难地挪到书橱后的床前,一仰身倒在了床上眼睛涩得再也睁不
开了。等她醒来,办公室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就慌了,忙摸着去拉灯,手
摸着墙壁开关又停了下来。她想,不能开灯,这时开灯别人会怎么想呢?于是她悄
悄地把门打开一道能容自己过去的空,侧着身子出去后又轻轻地把门带上了。在门
口,她往厂院里看了一圈儿,除许总的办公楼梯口和车间门口有灯,别处静悄悄的
什么也没有。她小心翼翼地下楼,生怕弄出点动静来。绕到大门口,见传达室的灯
亮着,她就在暗处停下了。她现在开始担心门卫老头会怎样看她,如果他问别人都
走了你为啥到现在才走该怎么回答。是啊,该怎么回答?就说许总让自己加班了。
加班干什么?干什么呢?她这才想到几天来还真没问过许总的厂到底是干什么的。
再往下想,她没有再好的应付办法了,就告诉自己,别管他,只管走就是了。到了
传达室跟前,她发现门卫老头正在屋里忙饭,就赶紧几步走了过去,很庆幸,边门
不仅没上锁,还闪着空,她像一只灵动的猫一样一侧身窜了出去,离大门有十多步
远她终于舒了口气。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竟把自行车放在厂里忘推出来了,
犹豫片刻,她决定回去推自行车,就转身往大门走去。到大门口,她站在边门往里
喊,大叔,大叔,我推自行车。老头听见喊声出来了,看看她说,是你呀,这么晚
了推啥车?她说,我下午跟车出去的没骑车,这才赶回来。老头说你去推吧。老头
这么一说,陈雪倒很感激他,也觉得原先想得这么多很可笑。她装作悠闲地把自行
车推出来,很从容地和老头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往家赶。

    大街上已是华灯初上,用过晚餐的人们已经来到大街上散步,还有许多人和陈
雪一样像归巢的鸟儿,匆匆地往家里奔。对自己的这座城市,和城市之夜她太熟悉
了,特别是这一年多,她在美容美发厅里有时要呆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不管她
对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处境有多么厌恶,但城市每天的信息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她扑
面而来。城市的夜是大酒店的,是酒吧的,是洗浴中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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