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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少年心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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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四周,仿佛老人就会走过来,坐在报纸上。
  最后,是哥萨克把真相告诉了梦多。梦多在自由市场附近的大街上遇见他时,他喝得酩酊大醉,正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行人驻足看着他汕笑。他连自己的手风琴都丢了,那是在他醉得懵懵懂懂时被人趁机偷走的。当梦多问他老达帝和鸽子都到哪儿
  去了时,他目光呆滞地愣了一阵,然后瓮声瓮气地说:
  “不……知道……他们把他带走了,昨天夜里……”
  “他们是谁?”
  “不知道……在医院。”
  哥萨克吃力地往前走去。
  “等等!鸽子呢?鸽子也被带走了吗?”
  “鸽子?”
  哥萨克感到莫名其妙。
  “那些白色的鸟!“
  “噢,我不知道……”哥萨克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他们会对鸽子怎么样……说不定他们会吃掉鸽子……”
  他继续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蓦然,梦多感到精疲力竭。他想回到海边,坐在沙滩上,好好睡一觉。可是,离海那么远,他感到体力不支。也许是很久以来他饮食不良,也许是恐惧占据了他的心。他感到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乱叫。
  梦多在街边的人行道上找了个地方,倚墙坐了下来。眼下,他在等待。不远处是爿家具店,一块大玻璃镜反射出太阳的光辉。梦多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甚至看不清从他身前走过的偶尔停住的行人的大腿。他听不见人们在说些什么。他感到一阵麻痹正侵
  蚀他的全身,像一阵冷飕飕的风,冻僵了他的嘴唇,他的双腿。
  他的心跳再也没先前那么快了,现在那颗心离他远远的,柔弱无力,在他胸中缓缓地跳着,仿佛快要停下似的。
  梦多思念所有舒适惬意的藏身窝,它们地处海边、崖石里、海堤下,与梦多亲密无问。他也惦记着那条不断反抗、想挣脱缆绳驶往红海的“奥克西顿”小
  船。然而,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堵墙垣,无法离开人行道,他的双腿再也经受不了长途跋涉。
  有人在跟他说话,梦多没有抬起头。他头倚手肘,一动不动地坐在人行道上。此刻,行人的大腿在他面前滞住了,围成了一堵半圆人墙,那情景如同茨冈在当众表演节目。梦多希望他们最好走开,继续走他们的路。他盯着这些停住的脚:男人的脚上套着偌大的黑皮鞋,女人则穿着高跟凉鞋。梦多听见他们在说话,可他没法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挂电话……”有人说。给谁挂电话?梦多觉得自己成了一条狗,一条蜷缩于街头的黄毛苍苍的老狗。谁也看不见他,谁也不会去留意一只黄毛
  狗。寒冷继续缓缓地从腹部向身体的各个部位蔓延,一直侵入大脑。
  这时,夏巴冈的灰卡车也开过来了。迷迷糊糊中,梦多听到车嘎吱一声刹住,车门打开。他对此毫无感觉,人们稍稍往后退让,梦多看到海蓝色的裤
  子、厚底黑皮鞋向他靠近。
  “你病了?”
  梦多听见穿制服的人在说话,话音在他耳畔回荡,仿佛来自天涯海角。
  “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在哪儿?”
  “跟我们一起走,愿意吗?”
  梦多想起火光闪烁的山峦,想起小城周围的一切。他仿佛坐在小路边,举目凝望金灿灿的田野、红彤彤的火光,仿佛闻到了松脂和袅袅升入空中的白烟的气息,仿佛看到了停在荆棘丛中的红色消防车伸出它长长的喷水管。
  “你能自己走吗?”
  那伙人架着梦多,像担着不沉的货物,向卡车后门走去。梦多感到两只腿拖在地上,拖在卡车踏板上,可它们却像木偶的腿一样,没有知觉。后来,车门哐啷一声关上,卡车穿行在小城里。这是最后一次。
  两天后,那位越南小妇人走进了警察局的办公室。她脸色苍白、倦怠,那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她等梦多回家,两个通宵没有合眼,白天又在城里到处找他。警察局长看着她,一点也不觉奇怪。
  “您是他的亲戚?”
  “不,不是,”蒂琴说道,她努力找出一个合适的字眼,“我是他的一位——朋友。”
  她显得更矮更小,几乎像个小孩,尽管满脸皱纹。
  “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警察局长看着她,并不急于回答她的提问。
  “他在儿童救济院。”他终于说。
  小妇人反复念叨,仿佛她不懂:
  “儿童救济院……”
  然后,她近乎喊了起来: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警察局长问。
  “为什么送他去那儿?他都干了什么?”
  “他跟我们说他没有家,于是我们就送他去了儿童救济院。”
  “不可能!”蒂琴重复道,“你们不明白……”
  “是您不明白,夫人,”他说道。“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大街上闲逛,像流浪汉、乞丐,甚至更糟!像个野兽,无所不吃,无处不睡。早就有人来告状,诉说他的处境,我们都找了他好些时问,可他太狡猾,东躲西藏!现在这一切该结束了。”
  小妇人人盯着前面,浑身颤抖。警察局长语气稍微…平缓了些。
  “您——…抚养他吗,夫人?”
  蒂琴点了点头。
  “听着,假如您想收养这个孩子,假如您希望我们把孩子交给您看管,这并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他暂时还得留在救济院,直到他的状况有所好转。如果您想收养他,您务必提交申请,立卷宗,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办成的事情。”
  蒂琴想说话,可她吐不出一个字。
  “眼下得让政府来管。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梦多,”蒂琴说道,“我——”
  “这孩子正在接受观察。他需要帮助。救济院里友人照料他,给他立卷。他这么大了仍不会读书写字,从来没有上过学,这您知道吗?”
  “我能见见他吗?”她终于问道。
  “那当然。”警察局长站起身,“再过几天,他身体就恢复了,到那时您再来看他,向主任申请抚养权。”
  “我现在就去!”蒂琴嚷道。她又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嘶哑,“现在,我现在就得去看他!”
  “不行,绝对不可能。不过四、五天,您是不能看他的。”
  “我求您了!眼下,这对他很重要!”
  警察局长把蒂琴送到门口。
  “过四、五天再来吧。”
  门被打开那当儿,他兴奋起来。
  “把您的姓名、地址留给我,好跟您联系。”
  他把这些记在旧笔记本上。
  “好了。过两天给我挂个电话,讨论立卷事宜。”
  可是,第二天,警察局长就亲自来到蒂琴家。他打开花园栅门,沿着砾石小径向别墅大门走来。
  蒂琴打开门,他几乎是强行闯了进去。他的两眼在大厅里扫寻着。
  “您那梦多!”他说。
  “他出了什么事了?”蒂琴问道。她惊恐地望着警察局长的脸,面色比昨天还要苍白。
  “他走了。”
  “走了?”
  “是的,走了!失踪了!逃跑了!”
  警长站在蒂琴前面,继续环视大厅。
  “您没看见他吗?他没来过这儿吗?
  “没有!”蒂琴喊了起来。
  “他放火烧了看护所的床单,趁混乱之机逃走了。我想您也许看见他来过。”
  “不!不!”蒂琴喊得更厉害。这时她细小的双眼喷射出怒火。警长往后退了退。
  “听着,我立即到这儿通知过您。在他未干别的蠢事之前必须找到他。”
  警长走下半月形台阶。
  “如果他到这儿来了,请通知我!”
  他已经沿着砾石小径,向栅栏门走去。
  “我早就跟您说过。这是个野兽!”
  蒂琴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她的双眼噙着泪花,喉咙硬塞得透不过气来。
  “你们无法理解,无法!”她喃喃自语,警长已推开栅门,大步流星地朝停在山下的那辆黑轿车走去。
  蒂琴坐在白净的台阶上,许久一动不动,视而不见正在充溢空旷大厅的金色阳光,充耳不闻躲在暗处的蝗虫的唧唧呜叫。她不知不觉哭了,泪珠顺着鼻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蓝围裙上。她知道那个灰头发的少年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已进入夏季,可天气好像冷了起来。这儿,我们这座城市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人们仍然来来往往,卖货的卖货,购物的购物,汽车依旧在大街小巷中穿行,马达轰轰,喇叭齐鸣。蔚蓝的天空中不时掠过一架飞机,机尾拖着一缕长长的白烟。乞丐还在行乞,在破墙角落,市府、教堂前随处可见。然而一切都变了,仿佛一块无形的云,遮住了阳光,给大地笼罩上一层阴影。
  一切都变了。此后有一天,茨冈被警察抓了起来:有人发现他变魔术时从行人的口袋里掏钱。哥萨克变成了醉鬼,再也不是哥萨克人了,倒像个奥佛涅①人(法国中部,盛产名酒译注)。约尔丹渔夫把钓竿放在防波堤上砸烂了,他再也不去埃塞俄比亚了,也不去别的什么地方。达帝
  老人终于出院了,他再也找不到那些白鸽,只好买一只猫替代。那位业余画家涂染不出天空,只得开始描摹死气沉沉的海洋风景和自然景观。公园里那位小
  男孩那辆漂亮的红色自行车被人盗走了。至于那位面孔酷似印度人的老人,他继续平整他的海滩,也不打算去恒河之滨了。系在码头锈环上的小船“奥克西顿”拖着缆绳,孤苦伶仃地在浮着柴油的水面上左右飘摇,再也没有人过来坐在它上面,为它哼一支歌。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岁月荏苒流逝。没有梦多,日子显得那么漫长,又去得那么迅速。我们城里许多人都在期待着某个人出现,却不敢说出他的名字。我
  们常常莫名其妙地在街头、门前的茫茫人海中寻找他的身影。我们看着海滩上的洁白的鹅卵石和墙壁一样的大海。后来,我们有点淡忘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问,有一天,那位越南小妇人在自家花园里的高山坡上散步。她坐在枝繁叶茂的月桂树下,一群花点蚊在那儿翩然起舞。她捡起一块被海水浸蚀过的奇怪的鹅卵石,上面刻着什么字样,已被尘土掩住了一半。她心情激动而又小心翼翼地用围裙角抹去尘土,石块上歪歪斜斜地刻着几个字:
  永远热爱
  露拉比
  露拉比决定再也不去学校了。那还是在十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她翻身下床,跣足穿过卧室,微微拉开百叶窗帘,向窗外望去.阳光明媚,她稍探身子.便能瞥见一角蓝天。楼下的人行道上.几只鸽子欢蹦乱跳的.羽毛被风欢得凌乱不堪。那些停开的汽车的篷顶外面是深蓝色的大海,一艘白帆船艰难地向前驶去.露拉比目睹所有这一切.想到自己巳决
  她回到卧室中央,坐在小桌前,灯也未开便开始写信。
  亲爱的爸爸,你好!
  今天的夭气真美.天空一如我喜欢的那样,非常非常蓝.我真希望你也在那儿看
  着天空.海水也非常非常蓝.冬天很快就要到了.又开始了另一个漫长的年岁。我希望
  你不久能来这儿,因为我不知道蓝天和大海是否能等侯你那么长时间.今天早晨,我醒来时(一个小时以前),我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伊斯坦布尔了呢!我真想闭上眼睛.然后重斯睁开,又一次感觉到自已在那儿.你还记的吗?你买过两束花,送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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