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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与盖世太保周旋的人 作者:德·梅德韦杰夫-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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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和我交谈时,他甚至抱怨起来:“才十七岁的女孩子,她哪行!还是让我来
干吧。要知道,有我和你们在一起这是一回事……”
    我很了解他的不安心情。他不想让这场极端残酷的战争触到他的女儿,从而使
她受到伤害。难道我们可以因此而责备他吗?
 四
    沿着罗夫诺——科斯托波尔公路,走着三辆军用四轮大车。尽管拉车的全是健
壮的吃得饱饱的马匹,可马车走得并不快。
    头辆车上有一名德国军官。他正襟危坐,冷漠、轻蔑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和
他坐在一起的是个身着军服,袖缠白袖章,船形帽、上有一枚三叉戟徽的人。
    另两辆马车上坐得满满的,全是伪警察。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服装。这个下身
着军裤,可上身却是一件普通农村人穿的上衣;而那一个却又是下身着普通便裤,
上身是军服。
    但他们所有人的袖章上清一色地全写的是:“安全警察”。
    农民们把这种袖章叫作“鬼符”。
    第一辆车上的德国军官和那个看上去年岁大些的伪警察坐得挺正规。可后面两
辆车上的伪警察却懒洋洋地叉腿躺着,嘴里边哼小调边吞云吐雾地吸着自制的烟。
    这情景倒也司空见惯。这群匪徒在法西斯军官的带领下准是又要到哪个村里去
作践不驯服的居民的。
    公路笔直伸向远方,一览无余。两侧是农田和草地,再远处就是森林。道路上
车来车往相当频繁。不时有德国人的载重卡车和小汽车从马车边急驶而过。每当有
汽车超过马车或迎面驶来时,马车上的那个德国军官就坐得更直了,同时恶狠狠地
叱骂着那伙哼哼吱吱的伪警察,并把右手向前一伸,向迎面而来的德国人致意。很
明显,当他的同伙乘着舒适的汽车到处兜风的时候,他却和这群低级人种坐在马车
上,这使他感到非常厌恶。
    这三辆马车已经在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他们的出现惊动了沿途各村的居民。
老百姓一看见他们,纷纷躲进农舍,并提心吊胆地从窗口向外张望。
    公路前方出现了一辆红色的大型轿车。这段公路的两侧都是农田。这时马车上
的德国军官欠起了身子,留神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这辆轿车外,公路前前后后
空无一入。只见他迅速地向后面的马车转过身去,举起了一只手。歌声和喧哗声嘎
然截止了。
    轿车驶近了。和德国军官并排坐着的那个伪警察,一纵身跳下车来,迅速向前
走去。汽车刚一驶到他身旁,他便从容不迫地仿佛在搞训练似的把一颗手榴弹向汽
车投去。爆炸声从车后传来,但这辆豪华的奥培尔——海军上将牌汽车还是翻进了
路旁的排水沟……
    在后两辆马车上哼歌的年轻人纷纷跳到地上,手握武器扑向翻倒在地的汽车。
指挥这批“伪警察”的德国军官已经站在汽车旁。
    “好样的,普里霍季科!”他用俄语对那个扔手榴弹的“伪警察”说。“你计
算得真准,车翻了,坐车的人都活着。”
    当人们从汽车里拽出了两个吓得屁滚尿流、丧魂落魄的法西斯匪徒时,那个军
官模样的人又和他们说起了德语:“先生们,请不要惊慌。我是德军中尉保利·齐贝特。
    请问,我这是有幸在与什么人谈话?”
    一个长着一头红头发,脸上有几粒粉刺的上了年纪的军官回答说:“我是少校
哈思伯爵,帝国公署的处长。和我在一起的是,”他指着另一个人说,“从柏林来
的帝国通信顾问赖斯。”
    “那太令人高兴了,”中尉说,“你们的汽车遭殃了,请坐我们的马车吧。”
    “请您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伯爵要求说,“我真是莫名其妙。”
    他还打算问问情况,但中尉向他手下的人点了一下头。
    于是他们抓住了那两个法西斯匪徒,捆住了他们的手,把他们扔上了马车。
    马车走到第一个转弯处就离开了公路拐向一侧,于是很快就来到了我们游击队
的一处“了望站”。这时那个德国军官换上了联合服,还自己以本来面目——原来
他就是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库兹涅佐夫。
    此前库兹涅佐夫把一整天一整天的时间都用于了研究各种情况,用于与侦察归
来的同志和哨兵拦住的当地居民长谈。
    但他最感兴趣的是俘虏的希特勒匪徒。在决定冒充普鲁士人之后,他反复地阅
读了能搞到的一切有关东普鲁士,有关东普鲁士的经济,地理,居民情况的材料。
于是他终于做到了对东普鲁士这一地区及其中心——克尼希斯贝格市了如指掌,仿
佛他本人是在那儿出生并过了一辈子似的。
    与被俘希特勒匪徒的交谈极大地促进了他的研究和准备工作。
    但我们所抓到的俘虏中没有一个能使库兹涅佐夫感到满意。
    “简直不是正常人,而是些大傻瓜!”有一次与俘虏谈话后他对我说。“都是
些木头人。除了‘希特勒万岁’和‘希特勒完蛋’,别的一问三不知。你要想问点
重要的东西,他们就啪地一个立正,双手紧贴裤缝地说:“我是士兵,不懂政治。
’这种谈话真令人讨厌;”
    “我从哪儿能给您弄个教授来呢?”我笑着反驳他说。
    “我倒是能够弄到一个真正的‘舌头’,知道很多情况并说得出来的长‘舌头’。”
    “怎么弄?”
    “我想搞一次行动。问题是要得到您的批准。”
    于是“机动设伏”的谋计形成了。
    正象一般的军事教科书上所指出的,通常的设伏实施办法如下:战士们隐蔽在
一定的地方等待敌人的出现,然后袭击敌人。然而如果给你一条平坦的公路,周围
全是农田,你在哪。
    设伏?这就是为什么库兹涅佐夫决定搞一次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乘马车的“机动设伏”。
    他确实没看错这辆漂亮的“奥培尔—海军上将”。这辆车上的乘客,正是他感
兴趣的猎物,两个真正的长“舌头。”
    回到营地后,库兹涅佐夫到俘虏那去时依然穿的是那套德军中尉制服。他按照
德军中规定的礼节,向他们并足行敬。
    “请坐,”哈恩少校指着一根圆木,愁眉苦脸地对这个礼貌周到的中尉说。帐蓬里没有别的可坐。
    “你们感觉如何?”库兹涅佐夫客气地询问道。
    然而这两个俘虏的态度远不是那么宽容。
    “请告诉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你们是在俄国游击队的营地里。”
    “为什么您,一个德军军官,却与我们的敌人为伍?”
    “我是俄国人。”
    “您干吗不讲实话!”伯爵被激怒了。“您是德国人,您背叛了自己的元首!”
    库兹涅佐夫决定将计就计。
    “我认为战争已经输了。希特勒正在把德国引向毁灭。
    我自愿投奔了俄国人,我建议你们也要做一个识时务时人。”
    俘虏们没有执拗多久,很快库兹涅佐夫就与其开始了直言不讳的谈话。库兹涅
佐夫也刚好可以借这两个谈话对手来检验一下自己和自己的德语知识。况且哈恩伯
爵原来还是库、兹涅佐夫的半个“同乡”,他在克尼希斯贝格住过。
    在俘虏携带的许多秘密文件之中有一张地图,上面详详细细地标着希特勒匪徒
在乌克兰领土、波兰领土,以至在德—国本土上的全部交通线和通信手段。库兹涅
佐夫在研究这张重要的地图时注意到图上有一条其意义不甚明了的线。这条,线从
位于文尼察市以西十公里处的亚库申齐和斯特里热夫卡两村间开始,延伸到柏林一
带结束。
    在这两个乌克兰村庄和希特勒德国的首都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无论是哈恩伯爵,还是帝国通信顾问赖斯久久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国家机密,”哈思说。
    然而正因为如此,我们对这条从柏林至亚库申齐的线就更感兴趣。库兹涅佐夫
受命对俘虏严加宙问。
    “这是一条多股的地下铠装电缆,”最后赖斯在库兹涅佐夫顽强的目光威逼下说道。
    “为何铺设这条电缆?”
    “用以沟通柏林和亚库申齐的联系。”
    “这我在地图上已看出来了。我指的是,为什么要与亚库申齐沟通联系?”
    “元首的大本营设在那里,”帝国顾问懈怠地说道。
    “地下电缆是什么时候铺设好的?”
    “一个月以前?”
    “什么人铺设的?”
    “俄国人。战俘。”
    “你们怎么肯让俄国战俘知道希特勒大本营所在地的秘密?”
    “他们已不会对此构成威胁。”
    “您指的是什么?”
    俘虏沉默起来。

    “您指的是什么?”库兹涅佐夫的脸色顿时变了,又重问了一句。“把他们都消灭了?”
    两个俘虏依然沉默不语。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战俘吗?”哈恩低声含混地说了一句。“一万二千人。”
    “一万二千人全部都……”
    “这是盖世太保干的。”
    “可这是一万二千人啊!”
    “这是盖世太保干的!”两个法西斯匪徒重复地申辩说。
    库兹涅佐夫生性善于控制自己。我从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提高过嗓门和发火。但
这次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了。那些逐渐在他心中郁积起来的怒火,一下子奔放了出
来,变成了不可遏止的复仇渴望和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消灭那些法西斯恶魔的意念。
    从这一天起,库兹涅佐夫请求派他深入罗夫诺去的愿望日见弥坚。
    “我已准备好了,”他证实说。“瞧,就连这两个希特勒匪徒对我是德国人这
一点也不曾有过怀疑。”
    事实上,与哈恩和赖斯的接触成了对库兹涅佐夫准备情况的最好检验。他不仅
对德语精通,而且完全掌握了一个普鲁士容克家庭的富裕后裔、一个享有特权的军
官的言谈举止。
    说到语言,库兹涅佐夫简直是一个天才的语言学家。在抵达营地之前,他对乌
克兰语一窍不通。可到了乌克兰后,在很短的时间里通过访问当地村庄和与乌克兰
籍游击队员的交往,他很快就掌握了乌克兰语,还学会了几首乌克兰语歌。
    农民都认为他是一个地道的“霍霍尔”①。而当我们到那些波兰人聚居的地方
去时,库兹涅佐夫就与他们说波兰话,甚至还唱波兰国歌。
    如果不是有某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引起我们不安的话,那完全可以毫不拖延对库
兹涅佐夫的派遣。其中的一个细节问题就是,他有时说梦话,而且说的是俄语。
    “这可能会暴露您,”我对他说。“您应该把俄语完全忘掉。不错,就是要忘
掉。只说德语,用德语思维。无人可用德语交谈吗?您去找采萨尔斯基与他谈吧。”
    “好吧,”库兹涅佐夫同意了。“我努力去做。”
    他属于那种很少谈自己,而且重行动轻言谈的人。我对他的了解越深入,就越
清楚地看出,他孤僻的原因不是出自城府极深,不是自命不凡,而是谦虚——一种
没有在生活中做出惊人之举的人的自然的谦虚。他认为自己的经历平庸无奇,因此
他时常羡慕那些其生活充满急风暴雨、饱经变故、此他生活得更有意义的人。
 五
    罗夫诺曾是一座沉寂的为绿荫复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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