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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卡夫卡 中短篇小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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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们站成一个半圆将他围在中间。其实只需一个士兵就足以应付一切,我们十分惧怕他们。我不大清楚这些士兵来自何地,反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彼此之间十分相像,根本就不需要军装。他们个头矮小,并不强壮,但却十分敏捷。他们身上最惹眼的就是那口将口腔占得满满的粗齿大牙,还有他们的细眉小眼中射出令人不安的目光。因此他们便成了孩子们眼中的恐怖人物,不过也是他们的乐子,因为孩子们总想让那口牙和那种目光吓一吓,然后拼命跑掉。这种孩提时代所受的惊吓到成人后似乎也没有消失,至少它还在起作用。当然还有其它原因。这些士兵说一口我们根本听不懂的方言,而我们的他们也听不惯,因而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被隔绝起来,冷漠得难以接近,不过这倒挺符合他们的角色。他们是那样寡言,那样严肃,那样呆板,虽未做过真正的坏事,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又坏得令人几乎不能忍受。比如说有个士兵走进一家店铺,买了点小东西,然后靠在柜台边听着店铺里的谈话,他大概什么也听不懂,但却装作听懂了,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会儿盯着说话的人,一会儿又盯着听话的人,手扶着挂在腰带上的战刀刀把。这十分令人厌恶,大家失去了闲聊的兴致,店铺里渐渐没什么人了,直到铺子里人走空了,这位士兵才走。这些士兵一露面,我们活跃的百姓立刻鸦雀无声了。当时的情形也是这样。与所有隆重的场面一样,上校站得笔直,两手前伸握着两根长竹杆。这是一种古老的习俗,它的意思大概是说,他这样支撑着法律,法律也这样支撑着他。此时每个人都知道那平台上将发生什么事,但人们总习惯于重又感到吃惊。当时那个被指定讲话的人不愿开口,他已经走到了上校对面,可又失去了勇气,找出各种理由挤回了人群中。另外再也找不出一个愿意讲话的合适人选,而自愿出面的几个又都不合适,那可真是乱成了一团,人们赶忙派人给几个市民送信,他们是有名的演说者。在整个时间内,上校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是在喘气时胸部明显地陷下去。他并非呼吸困难,只是呼吸动作特别清晰,比如说就像青蛙,不过青蛙总是如此,而在他身上就成了特殊。我悄悄地从大人之间穿过去,通过两个士兵之间的空隙打量着他,直到有人用膝头把我撞开。在这期间那个事先确定的讲话人又恢复了勇气,由两位市民紧紧搀扶着开始了讲话。在描述那场大灾难的严肃的讲话中,他一直在微笑,一种极其谦恭的微笑,非常感人,可这微笑徒劳无益,在上校脸上没有引起丝毫反应。最后他说出了那个要求,我记得,他只是请求免除一年的赋税,大概还请求低价购买皇家森林里的建筑用材。随后他深深地弯下腰,并一直保持着鞠躬动作,除了上校和站在后面的士兵以及几位官员,其他所有的人都弯下腰鞠着躬。让我这个孩子觉得可笑的是,站在平台边梯子上的那些人下了几级横木,这样既可避免在这决定性的间歇期间被人看见,又能好奇地在紧靠平台地面的地方随时打探消息。这种情形持续了一会儿,一位官员,是个矮个子男人,走到除呼吸之外仍旧纹丝不动的上校面前,尽力踮起脚尖听他耳语了几句,然后拍了拍手掌,听到掌声所有的人都直起了身子。他宣布道:〃要求被拒绝。全体离开。〃人群中出现了一种明显的如释重负的感觉,所有的人都向外挤去,几乎谁都没有特别注意到,上校又变成了和我们一样的人,我只看到,他的确是精疲力尽地放开竹杆,竹杆马上倒了,他跌坐在一张由官员们拖过来的靠背椅上,急急忙忙将烟斗塞进嘴里。
  整个这件事并不特殊,一般结果都是这样。虽然偶尔也有一些小小的要求被满足的情况,但那好像是上校以强有力的个人身份自己负责这样做的,而且这必须要在形式上对政府保密。如今在我们这座小城中,按照我们的判断能力来看,上校的眼睛也就是政府的眼睛,不过这里该有一种区别,一种根本不能深究的区别。
  不过可以肯定,在重要事情上市民们总是遭到拒绝。同样奇怪的是,没有这种拒绝人们几乎就过不下去,而这种拒绝和接受拒绝完全不是形式问题。人们一再精力充沛而神情严肃地到那里去,到离开那里时虽然不是精神饱满,兴高采烈,但也并不悲观失望,精疲力尽。我不能向任何人打听这些事情,和所有的人一样,我在自己的内心感受这些。我从未有过什么探究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的好奇心。
  然而就我的观察,有某个年龄层的人不满意,他们是大约从十七岁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们都是非常年轻的小伙子,他们不可能在远处预感到这种最无足轻重的、首先也是一种革命思想的威力。不满正无声无息地潜入他们中间。
 
 
召募军队
 
  B此残篇也属短篇《中国长城》。德文编者注。
  召募军队常常是必要的,因为边境从未断过战事。召募是以下面的方式进行的:
  任务下达了,某一天在某一个城区,所有居民,不分男女长幼,都必须呆在自己家里。天刚露亮,一小队士兵步兵和骑兵就守候在此城区的入口,大多要到中午,那个受命召募的年轻贵族才出现在这里。他是个年轻的男子,身材很苗条,个头不高,体质虚弱,穿着邋遢,眼神疲倦,他总是感到不安,就像一个病人总是冷得发抖。他谁也没看,用他的鞭子他身上唯一的装备示意了一下,几个士兵立刻跑到他身边,他走进了第一栋房子。一个熟悉此城区所有居民的士兵宣读了这所房子住户的名单。一般来说所有的人都在,已在屋里站成一排,眼睛紧紧盯着那位贵族,仿佛他们已经成了士兵。不过也会出现偶尔缺一个的情况,而且缺的总是男人。这时谁也不敢说出理由,更不敢撒谎了,人们一言不发,垂下目光,几乎忍受不了在这所房子里违背了命令的压力,但那位贵族默默地站在那里使所有的人一步都不敢离开。贵族示意了一下,这示意绝不是点一下头,它只能从眼神中看出来。两个士兵开始搜寻那个未到场的人。这根本就没费什么劲。他压根儿就没出这所房子,他从未存心逃避兵役,仅仅由于害怕他才没到,但对他造成障碍的并不是对兵役的恐惧,而是对抛头露面的羞怯,这项命令对他来说简直太大了,大得令人疲倦,他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来。然而也是因此他才没有逃掉,只是躲了起来。当他听到贵族进了这栋房子时,他大概悄悄从藏身地走了出来,又悄悄溜到那间屋子门边,刚好被出来的士兵抓住了。他被带到贵族面前,贵族用两只手握住鞭子他是那么虚弱,用一只手什么也干不成抽打那个男人。这样打上去也没有多疼。后来一半是由于精疲力尽,一半是出于厌恶,他扔掉了鞭子。挨打的人必须将它捡起来递给他,然后才能站到其他人的队列里去。另外有一点几乎是肯定的,他将不会被接受入伍。有时到的人会多于名单上的人,而且这种情形常有发生。例如有个别处的姑娘也站在那里望着那位贵族,她是外地人,也许是外省来的,是这次召募把她吸引来了。有许多妇女抵御不住这种在外地进行的召募的诱惑,而在家乡的召募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奇怪的是,当一个妇女为这种诱惑所驱使时,绝不会被看作是丢脸的事,恰恰相反,按照有些人的观点,这是某种妇女们必须经历的事,这是一种她们向自己的性别偿还的债务。还总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一个姑娘或媳妇听说在什么地方,也许离得很远很远,在亲戚那里或是朋友那里,正在召募军队,她便请求家人允许她去,家人同意了,这是不能拒绝的,她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同时也像平时那样镇静,和善,冷淡,而在这所有的镇静和和善后面却隐藏着不可接近,就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即将归乡而且什么其它事也不想的陌生人。在那将进行召募的家庭里,她受到的款待完全不同于一般客人,所有的人都围着奉承她,她得转遍房子里的所有房间,得从所有的窗户探出头看一看,她若将手放在谁的头上,那就比天父的赐福还重要。当这家人准备召募的事时,她得到的是最好的位置,即门边的位置,在那里她被贵族看得最清楚,而且看他也看得最清楚。不过对她如此看重也就到贵族进来为止,随后她便被冷落了。他看她和看其他人一样少,即使他的目光对准某个人,此人也不会有受尊重的感觉。这她可没有料到,或者还不如说她肯定料到会这样,因为不可能是别的样子,但驱使她来到这里的期望并不与此相反,这无非就是现在自然要见分晓的事。她感到羞愧,一种我们的女人在一般情况下也许永远也感觉不到的羞愧。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发现,自己硬挤进了别处的召募。那士兵宣读名单时并未念到她的名字,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弯腰弓身战栗着逃出了门,背上还挨了那士兵一拳。
  如果多出来的是个男人,那他无非是想一起被征召入伍,尽管他不住在这里。不过这毫无希望,像这种多出来的人从未被召募进军队,而且也从未发生这类事情。
 
 
舵 手
 
  〃我不是舵手?〃我大喝一声。
  〃就你?〃一个高大魁梧的神秘男人问。他用手轻轻在眼睛上面摸了摸,仿佛在驱赶一个梦。
  刚才,在沉沉的夜色中,我凭借着头顶上方一盏昏暗的灯把着舵,这个男人走了过来,想把我推到一边。因为我不退让,他就用脚踏住我的胸口,慢慢把我往下踩,因为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舵轮的把手,所以倒下时将它完全转了过来。但那人抓过舵轮又转了回去,可我却被撞开了。不过我马上就明白过来,快步跑向朝向水手舱的舱口大声喊道:〃船员们!
  伙计们!快点来呀!有个陌生人把我从舵轮边赶走了!〃
  他们慢慢腾腾地来了。舷梯口冒出一个个东摇西晃、疲惫困乏的魁梧身影。
  〃我是舵手吗?〃我问。
  他们点着头,但目光却盯着那个陌生人。他们站成一个半圆围住了他。
  他用命令的口气说:〃别打扰我!〃
  话音刚落,他们就拥在一起,朝我点点头,又从舷梯下去了。这是一群什么人?他们也在思考吗?或者他们只是趿拉着鞋毫无目的地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有那么一只鸢,在啄我的脚。它已撕开靴子和袜子,这会儿在啄我的双脚。它不停地猛啄,然后围着我焦躁地飞上几圈,接着又干它的活儿。有位先生从旁边经过,旁观了一会儿之后问道,我为什么容忍这只鸢。
  〃我无力抵抗,〃我说,〃它来了就开始啄,那会儿我当然想赶走它,甚至还试图掐死它,可这种畜生劲足力大,它已经准备往我脸上扑,那我宁愿牺牲我的双脚。现在它们差不多已被啄烂了。〃
  〃您竟然会忍受这样的折磨。〃那位先生说,〃开上一枪,这只鸢不就玩完了。〃
  〃是这样吗?〃我问,〃那您愿意做这事吗?〃
  〃愿意,〃那位先生说,〃只是我得回家取我的枪。您能再等半个小时吗?〃
  〃我不知道。〃我说。
  我疼得僵直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无论如何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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