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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4萧瑟洋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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鳝席”的本事。董恂应酬洋人,还有一套扬州盐商附庸风雅的花样,经常来个“投壶”、“射虎”的雅集。有时拿荷马、拜伦的诗,译成“古风”
    或“近体”。醉心中国文化的赫德,跟他特别投缘。
    “白乐天在贵处杭州做的诗:”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为此湖。‘我倒想改一改,’未能抛得中华去,一半勾留是此,此……‘“赫德有点抓瞎,搔着花白头发”此“了好一会,突然双眉一掀,”肴!一半勾留是此肴。“
    胡雪岩暗中惭愧,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古应春倒听懂了一半,便即问道:“听说赫大人常跟董大人一起做诗唱和,真是了不起!”
    “唱和还谈不到,不过常在一起谈诗、谈词。”赫德又说:“小犬是从小读汉文,老师也是董大人荐来的,现在已经开手做八股了,将来想在科场里面讨个出身,董大人答应替我代奏,不知道能准不能准?”
    这番话,胡雪岩是听明白了。“洋娃娃”读汉文、做八股,已经是奇事,居然还想赴考,真是闻所未闻了。
    “一定会准。”古应春在回答,“难得贤乔梓这样子仰慕中华,皇上一定恩出格外。”
    “但愿能准。”赫德忽然说道:“我想起一件事,趁现在谈,免得回头忘记。雪翁,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怡和洋行派人到湖州去买丝,定洋已经付出去了,现在有个消息,说到新丝上市,不打算交货了。将来真的这样子,恐怕彼此要破脸了。”
    胡雪岩隐约听说过这回事,其中还牵涉到一个姓赵的“教民”,但不知其详,更不知谁是谁?不过赫德话中的分量,却是心里已经掂到了。
    “鹭翁,”他问:“你要我怎么帮怡和的忙,请你先说明了,我来想想办法。”
    “雪翁一言九鼎。既然怡和付了定洋,想请雪翁交代一声,能够如期交货。”
    胡雪岩心想赫德奸滑无比,他说这话,可能是个陷阱,如果一口应承,他回到京里说一句,养蚕做丝的人家,都只凭胡某人一句话,他们的丝,说能卖能卖,说不能卖,谁也不敢卖。那一来总理衙门就可能责成他为了敦睦邦交,一定要让怡和在乡下能直接买丝,这不是很大的难题。
    于是胡雪岩答说:“一言九鼎这句话,万万不敢当。丝卖不卖,是人家的事,我姓胡的,不能干预,干预了他们亦未必肯听。不过交易总要讲公道,收了定洋不交货,说不过去,再有困难,至少要还定洋。鹭翁特为交代的事,我不能不尽心尽力去办。这样”,他沉吟了一下说:“听说其中牵涉到一个姓赵的,在教堂做事,我请应春兄下去,专门为鹭翁料理这件事。”
    “承情之至。”赫德拱拱手道谢。
    “请问赫大人,”古应春开口问道:“能不能让怡和派个人跟我来接头。”
    “怡和的东主艾力克就在杭州。”赫德用英语问道:“你们不是很熟吗?”
    “是的,很熟。而且听说他也到杭州来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他。”
    “你到我这里来好了。”梅藤更插进来说。
    “好。”古应春答说:“我明天上午到广济医院去。”
    送走了客人,胡雪岩跟古应春还有话要谈。酒阑人散,加以胡家的内眷,都在灵隐陪侍老太太,少了二三十个丫头,那份清静简直就有点寂寞了。
    “难得,难得!今天倒真是我们弟兄挖挖心里的话的辰光。应春!今天很暖和,我们在外面坐。”
    “外面”指的镜槛阁的前廊,因为要反映阁外的景致,造得格外宽大,不过凭栏设座,却在西面一角,三月十一的月亮也很大了,清光斜照,两人脸上都是幽幽地一种肃散的神色。
    “应春,”胡雪岩说:“我这几天有个很怪的念头,俗语说‘人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不晓得对不对?”
    古应春无从回答,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很怪的念头”。
    “我们老太太常说要惜福,福是怎么个惜法?”
    “这……”古应春一面想,一面说:“无非不要太过分的意思,福不要享尽。”
    “对,不过那一来就根本谈不到享福了。你只要有这样子一个念头在心里,喝口茶、吃口饭都要想一想,是不是太过分?做人做到这个地步,还有啥味道?”
    古应春觉得他多少是诡辩,但驳不倒他,只好发问:“那么,小爷叔,你说应该怎么样呢?”
    “照我想,反倒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才真是在享福。”
    “小爷叔,你的意思是一个人不必惜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享福归享福,发财归发财,两桩事情不要混在一起,想发财要动脑,要享福就不必去管怎么样发财。”
    “小爷叔”,古应春笑道:“你老人家的话,我愈听愈不懂。”
    胡雪岩付之一笑,“不但你愈听愈不懂,我也愈想愈不懂。”他急转直下地说:“我们来想个发财的法子……不对,想个又能发财又要享福的法子。”
    古应春想了一会,笑了,“小爷叔”,他说,“ 法子倒有一个,只怕做不到,不过,就算能够做到了,恐怕小爷叔,你我也决不肯去做。”
    “说来听听,啥法子?”
    “ ‘嫖能倒贴,天下营生无双。’那就是又发财又享福的法子。”
    “这也不见得!”胡雪岩欲语不语,“好了,我们还是实实惠惠谈生意。
    今天我冒冒失失答应赫德了,你总要把我这个面子绷起来。“
    “那还要说!小爷叔说出去了,我当然要做到。好在过了今天就没有我的事,明天上半天去看艾力克,下半天来开销我带来的那班人,后天就可以动身。”
    “要带什么人?”
    古应春沉吟一会说:“带一个丝行里的伙计就够了。要人,好在湖州钱庄典当、丝行里都可以调动,倒是有一样东西不可不带。”
    “是啥?”
    “藩司衙门的公事……”
    “为啥?”胡雪岩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道公事给湖州府,要这样说:风闻湖州教民赵某某仗势期人,所作所为都是王法所不容,特派古某某下去密查,湖州府应该格外予以方便。”
    “古某某”是古应春自称。他捐了个候补通判的职衔,又在吏部花了钱,分发到浙江。实际上他不想做官,又不想当差,只是有了这样一个头衔,有许多方便,甚至于还可以捡便宜,这时候就是用得到的时候了。
    “我有了这个奉宪命查案的身分,就可以跟赵某人讲斤头了,斤头谈不拢,我再到湖州府去报文,也还不迟。”
    “这个法子不坏!”胡雪岩说,“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见德晓峰。”
    “上午我约好要去看艾力克,是不是下午看德藩台?”
    “只怕公事当天赶不及。”胡雪岩紧接着,“晚一天动身也不要紧。”
    “好,那就准定后天动身。”
    “应春,”胡雪岩换了个话题,“你明天见了艾力克,要问他要帐,他到底放出去多少定洋,放给什么人,数目多少,一定要他开个花名册。”
    “这……”古应春迟疑着,“只怕他开不出来,帐都在他洋行里。”
    “不要紧,等他回上海再开。你告诉他,只要花名册开来,查过没有花帐,一定如数照付,叫他放心好了。”
    “小爷叔”古应春郑重警告:“这样做法很危险。”
    “你是说风险?”胡雪岩问:“我们不背风险,叫哪个来背?”
    古应春想了一说:“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先把款子付了给他,也买个漂亮。”
    “我正是这个意思,也不光是买个漂亮,我是要叫他知难而退。而且这一来,他的那班客户都转到我手里来了。”
    “还是小爷叔厉害。”古应春笑道:“我是一点都没有想到。”
    谈到这里,只见瑞香翩然而至,问消夜的点心开在何处?胡雪岩交代:“就开到这里来!”古应春根本就吃不下消夜,而且也有些疲累,很想早早归寝,但仿佛这一下会辜负瑞香的一番殷勤之意,怕她会觉得扫兴,所以仍旧留了下来。
    不过一开了来,他倒又有食欲了,因为消夜的只是极薄的香粳米粥,六样粥菜,除了醉蟹以外,其他都是凉拌笋尖之类的素肴。连日饱沃肥甘,正思清淡食物,所以停滞的胃口又开了。
    盛粥之先,瑞香问道:“古老爷要不要来杯酒?”
    “好啊!”古应春欣然答说:“我要杯白兰地。”
    “有我们太太用人参泡的白兰地,我去拿。”说着,先盛了两碗粥,然后去取来浸泡在水晶瓶里的药酒,取来的水晶杯也不错,是巨腹矮脚,用来喝白兰地的酒杯。
    这就使得古应春想到上个月在家请客,请的法国的一个家有酒窖的巨商,饭前酒、饭后酒,什么菜配红酒,什么菜配白酒,都有讲究。古应春原有全套的酒杯,但女仆不懂这套规矩,预备得不周全,七姑奶奶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在床上空着急。如果有瑞香在,她便可以不必操心了。
    这样想着,不自觉抬头去看瑞香,脸上自然是含着笑意。瑞香正在斟酒,不曾发觉,胡雪岩冷眼旁观,却看得很清楚。
    “湘阴四月里要出巡,上海的制造局是一定要去看的,那时候我当然要
    去等他。应春,我想等老太太的生日一过,让罗四姐先去看七姐,到时候我再跟他换班,那就两头都顾到了。你看好不好?“
    “怎么不好?”古应春答说:“这回罗四姐去,就住在我那里好了。”
    “当然,当然,非住你那里不可的,不然就不方便了。”
    古应春觉得他话中有话,却无从猜测,不过由左宗棠出巡到上海,却想到了好些事。
    “湘阴到上海,我们该怎么预备?”
    “喔,这件事我早想到了,因为老太太生日,没有工夫谈。”胡雪岩答说:“湘阴两样毛病,你晓得的,一样是好虚面子,一样是总想打倒李二先生。所以我在想,先打听打听李二先生当年以两江总督的身分到上海,是啥场面?这一回湘阴去了,场面盖罩李二先生,他就高兴了。”
    “我记得李二先生是同治四年放江督的,十几年的工夫,情形不大同了。
    当年是‘常胜军’,算是他的部下,当然要请他去看操,现在各国有兵舰派在上海,是人家自己的事,不见得会请他上船去看。“
    “提起这一层,我倒想到了。兵舰上可以放礼炮,等他坐船到高昌庙的时候,黄浦江里十几条外国兵舰一齐放礼炮,远到昆山、松江都听得到,湘阴这个面子就足了。”
    “这倒可以办得到,外国人这种空头人情是肯做的。不过,俄国兵舰,恐怕不肯。”
    这是顾虑到伊犁事件中,左宗棠对俄国采取强硬态度之故。但胡雪岩以为事过境迁,俄国兵舰的指挥官,不见得还会记着这段旧怨。
    “应春,这件事你要早点去办,都要讲好。俄国人那里,可以转托人去疏通,俄国同德国不是蛮接近的吗?”
    “好。我会去找路子。”
    “我想,来得及的话,罗四姐跟你一起去,倒也蛮好。”
    胡雪岩说了这一句,眼尖瞥见瑞香留心在听,便招招手将她唤了过来,有话问她。
    “瑞香”,他说:“太太要到上海去看七姑奶奶,你要跟了去。”
    “是。”
    “我再问你一句话,太太有这个意思,想叫你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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