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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三辑)-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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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电视机扭开了,花白的画面,在自说自话,却听不到声音。爸爸酒喝多了,把
一头白发倾到椅背上,睡着了。妈妈低着头,很专心地在削着一只硕大的苹果,小
刀子卷起果皮,一圈一圈地绕下去。我奇怪地望了一周,幺哥与凌姐在房间里,刚
可看到两个人,头并头的坐在床沿,手里捧着甚么在看,说一阵,笑一阵,笑声一
下比一下紧。爸爸揉了探眼睛,醒过来了,吃力地攀起来。妈妈轻叹了一口气,放
下削着的苹果,过去扶他进房间里去了。我一口咬着还系着皮的苹果,凌姐娇俏的
女高音尖刺刺的,我把电视的声响,提到平时的两倍。正读着洗衣粉的广告,我觉
得很好,眼睛就再没有离开过电视。

    我啪地把照片倒覆在桌上。幺哥盯了我一眼:

    “你不是说要给她画一张吗?”随即打开小木箱,把书桌上的物件一件一件的
放进去。

    画一张?我心中有气,她才没有那个耐性。去年秋天,相约到小山顶写生,就
只有她和我。她把摄影机也带去,说想趁便也拍点野黄菊。我画架摆好了大半天,
她却坐不住,东拍西拍,拍到我的头上来,我不习惯面对镜头,拿起画板就往前挡,
她当时的笑声在辽旷的山顶,吹得比深秋的山风还要紧。

    “凌姐没有耐性让我画,她只喜欢八米厘。”我理直气壮。

    “现在的女孩子不得了,邵凌玩超八比用洗衣机有劲多了。”顿了顿,“你还
不是,只爱画笔。”幺哥神情暧昧地笑起来。

    一提到画笔,我就心虚,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投。

    去年底,我二十岁生辰,爸爸起的哄,说幺女儿成年,要稍有表示,把姊夫姊
姊都召了回来庆祝生辰。妈妈炒了两大盘热腾腾的寿面,左等右等,就是等不着幺
哥及凌姐,二姊夫饿得发昏,等不住就开动了。我自己还没有动筷,先搁开一小盘,
放进厨柜里,留给幺哥。吃过面,大姊夫兴头来了,破着喉咙带头唱起歌来,几个
人堆着头,对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歌谱。我拉开嗓门唱,唱完一首,眼睛就看小挂钟
及大门一次。他们走后,我把留给幺哥的一块厚蛋糕,搁在小碟子里,搬到厨房。
厨柜里,炒面已冷,铺面的油凝着白白的一层霜。我把面及蛋糕一股脑儿搬进冰箱
里,甩着手,大力的关着冰箱的门。

    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脑子却象上足了发条,一刻都停不下来,想幺哥怎可能
忘了我的生日。小时候过年,换新日历,幺哥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各人生日的几页
摺角,怕日子溜过了,会忘记,他自己和我的会一摺再摺,以示隆重。这许多年来,
我们谁也没有忘记过彼此的生辰,这一次我实在想不透。我推开被子,下床要去问
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推开门,穿过走廊,客厅墨黑一片,靠壁长椅上依稀可见一
摊人影,含含糊糊的,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探着头,努力的调整视线。
看清楚了,是幺哥拥着凌姐,在吻着她,绕过她的长发,围着她脖子的一只手背微
微泛光。我一下撞进了禁地,心扑扑地乱跳,连忙蹑足走回房间,一骨碌地滑进被
窝,把冰冷的一双手镇在滚热的面颊上。僵直地卧了好一会,平静了些后,心里面
却凉飕飕的,只觉无限委屈,想哭,却也搅不清自己为甚么要哭。

    早上闹钟还没有响,幺哥就来拍门,手里拿着用包装纸装潢得五彩缤纷的一小
包。

    “猜猜是甚么?”他故作神秘地把礼物晃了晃。

    我坐在床上,被盖到胸前,不吭声。

    “是你想了很久的。生辰快乐。”把小礼包放在棉被上。

    我盯着那美丽的包装纸,没有伸手去接。

    他绕着床,走了半圈,在研究着,不能决定我是生气还是因为还没有完全醒过
来的缘故。

    我还是闷声不响。

    “我以为生日会不会散得那么早,所以昨夜回来晚了,来不及送你这个。”他
指指礼物,终于有了结论。声音带有那么一点点抱歉的意思。

    我狠盯了他一眼。幺哥眉目分明,皮肤光滑红润,不笑而满脸笑意。我真有点
生气,他夜里也一定不曾睡上几个钟点,怎会看上去还是这般满面神采?

    他才走,我就迫不及待地扯开包装纸:是一套画笔,我想了很久的。盒子的下
端并签着幺哥及凌姐的英文名字。我右挑左拣,选了一枝最刺眼的青绿色,解开笔
套,开始端端正正,一笔连一笔地涂抹,直至把凌姐的名字完全埋掉为止。

    “我那所小房子,你没见过,真小得连洗衣机也难安置,一房一厅,还没有这
房间大。”幺哥张开手,比划着。

    “幺哥,真的一定要搬出去吗?”我试探着。

    幺哥沉默着,忙碌地继续把桌上的杂物移到箱子里去,这次放的是全家的合照。

    “可是,你没有替爸妈着想一下吗?大家都走了,这里也不成一个家了。”

    “筠筠,我会常回来的。”

    “这不一样。”我赌气地往小木箱一踢。

    “不要再说了,我始终是爸妈的儿子,跑不掉的。”

    “可是,你更加是邵凌的丈夫。”我气往上涌。

    “筠筠,你听你说些甚么话?以后你也会嫁人,难保不要了别人的儿子。”幺
哥很困,一双手舞在半空。

    “可不是,邵凌不是要定了你,全赢了吗?”我扯起嗓子,十分激动。

    “你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要跟我吵,也不争在这晚上。”

    “我只觉得你有了凌姐后,家里都不一样了。”我声音黯了下去,眼角湿漉漉
的。

    “有甚么不一样?你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东想西想的,非把事情复杂化不可。”
幺哥扭曲着脸,挤出一丝笑容,想把我的活笑过去。

    “你闲着就干了好事?还不是一天到晚往她那里跑,怪不得她不希罕这里,闹
着不与爸妈住。”这一说,我的怨气又上来了。

    幺哥把头垂着,半晌抬不起来了。

    “筠筠,结了婚,哥哥就有自己的家,搬出去或不搬出去,都一样。”幺哥呢
喃着,声音系上铅,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我嚼着这句话,乱了阵,不知该怎样战下去了。

    幺哥走过来,轻拍我的肩,就象那天凌姐为婚礼的事大发脾气时,他抚慰的拍
她的肩一样。



                               遥远的麦田

                                 韩向阳


    黑山阳的马金怀再也不能等待了。他决定:回家!回黑山阳去,回黑山阳收割
他家的二十亩麦子!

    那天夜里躺下不久,忽然听见外边有人喊:“金怀,金怀,快起来呀!日头都
晒住屁股啦!”他穿上衣裳,爬了起来,推开门一看:果然日头已经挂在门前的柿
子树梢上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油匠马铁锤胳肢窝夹着几把镰刀,正朝他喊叫着。

    “还睡呢?麦都焦到地里啦!”马铁锤说。

    “焦到地里也没办法呀!日本人……”

    “嗨!”马铁锤笑了起来,“日本人早走了!”

    马金怀心里一喜,却又有些怀疑:“走球!”

    “诳你干啥?诳你干啥!”马铁锤说,“赵有囤昨天就回去了。现在,人家正
在地里割麦呢。”

    “那……”

    “快收拾收拾走吧!”马铁锤说着匆匆离开了。

    我的天呀,人家都走了,我还在这儿憨呆着干啥?马金怀忙回屋去找镰刀。可
是糟糕透了,忘了镰刀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翻遍了鸡笼上、顶棚上、柴垛上、床
底下,累得满头大汗,就是找不到!他恼了,大骂起来,先骂他的傻儿子,又骂他
的老婆,正骂得热火朝天,忽然觉得有人拍他的脊梁。

    “醒醒,你醒醒。”

    是他的老婆在拍他,他一睁眼,原来是一个梦。

    眼看都到五月底了,再不回,麦子真要焦到地里了,还能等到什么时候?二月
初他同全村人离开黑山阳的时候,都觉得不会太久就会回来,最多不过十天半月。
可是,两个多月过去了日本人还呆在黑山阳不愿离开。想想看,十年前他们那里闹
的最大一次匪患老虎寨的马彪子与金龙寨的牛黑脸争地盘,大战黑山阳,黑山
阳狼烟四起,鸡飞狗跳,男女老幼倾家而逃,也不过逃了半月时间。其实这半月时
间还有虚头,事实上马牛之战前后不过十三天,只是黑山阳的人们得到的实信迟了
些,才晚回了两天,但基本上没有耽误收麦子,虽然一些麦子熟过了一点,割的时
候小心一点,不会有太大的糟踏。据说,马牛之战并未决出胜负,各死伤二百余人,
只是马彪子和牛黑脸因为看到麦子慢慢地变黄了,熟了,要收割了,才互派信使,
订下协议:为便于收麦之故,暂且休战,各自回寨,等麦子收过,锄过二遍秋之后
再开战局,一决雌雄。双方于签订协议的第二日便卷旗鸣金速速撤兵。于是黑山阳
人便像大群的黑蚂蚁,潮水般涌出母猪峡,漫过十八里川,回到了黑山阳,又如蝗
蜂一样忽地一下散开到各自的麦田里,收割、收割!于是五十里平川的黑山阳无论
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在日头下还是在月光下,无论是在山坡上还是在沟川里,
到处都回响着镰刀与麦杆相接的嚓嚓声,石磙碾麦的吱呀声……那声音汇合在一起,
响彻了黑山阳的村里村外、山川沟壑,甚至飞上蓝莹莹的天空,传到了黑山阳之外,
连五十里外马头桥的人们都听得见。马头桥的说书艺人杨瞎儿抱着大弦,拉着小孙
女,领着他那只瘸腿狗于五月初五端阳节如期而至,一踏上黑山阳的土地就大叫道:
“我在马头桥就知道黑山阳今年是个好收成呀!那割麦声响的……我的天!”他双
眼塌陷,却面带微笑,用黑山阳人听惯的沙哑的声音唱道:“割麦的声音飞上天,
王母娘娘也喜欢,直叫仙女下凡来,给老少爷们擦擦汗……”黑山阳从来就是富足
之地,滔滔的拐子河冲出大黑山,在这平坦的五十里大川突然放慢了脚步,将肥沃
的泥沙带到这里,堆积在这里,造出了这一方沃土。在黑山阳,你随便在什么地方
抓一把土就粘糊糊地弄你一巴掌油来!


    那年锄过二遍秋之后,牛黑脸忽然得病身亡,一命归天。马彪子毕竟是江湖上
人,也算义气,派师爷“祁烟袋”给金龙寨送去了五十匹白布、五十只羊、五十头
猪和金银香表若干,以示哀悼之情,所谓好汉爱英雄吧,这麦前约好的“马牛之战”
也就此不了了之。而黑山阳人从那时开始,整整过了十年的太平日子,嚓嚓的割麦
声快快活活、安安稳稳地响了十年。可是在今年,一九四五年的农历二月初,日本
人来到了黑山阳。于是,黑山阳的一切,再一次被打乱了。

    逃避兵荒马乱,黑山阳人是有经验的。他们在四五天以前就听说了日本人要来
的消息,早早地在屋后、牛圈、床底下挖好了地窖,将无法带走的粮食、女人们农
闲时织出的棉布装进大缸里,埋在地下,然后带着妻儿老小、赶着牛羊、背着被窝,
浩浩荡荡、有条不紊地朝大黑山逃去。一个时辰之内黑山阳就成了一个鸡不鸣狗不
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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