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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三辑)-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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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不是首阳山下的伯夷叔齐,咽了几天口水,终于放弃了不食周粟的志气,也和
别人一道,抢着舀桶里的浆糊。唉!“此曲只应天上有!”在我记忆中,再也没有
那个宴会,能比上这种带点零味的浆糊的滋味。但梦醒过来,我嘴里泛出来的不是
浆糊的霉味,而是昨天晚上,维尔康姆公司的两个德国佬请的宴会上,”洋葱烤牛
排夹着白兰地酒的味儿……

    意识不过是意识,精神终究不能代替物质,因为当了副市长,参加的宴会多了,
舌头是不服气我意识里的阿Q精神的。可不是!虾子海参,蚝油干贝,比之葱盐浆糊
不啻天壤之别。如今的宴会,稍为象样的是猪肉不上台面的。唉!我的老同学,竟
会为了五斤肉票,牵扯出这么大的凤波……

    糟!已经七时正,我马上得梳洗一番,还要换上西装准备和那两位德国佬继续
讨价还价他们已答应先在石母湖的大坝前开辟一个游乐公园,引进全套电子游艺设
备——中午,我还要作为主人回请他们。

    今天我宴请的是全鱼席。

    这也是事先的设计:用的都是石母的水产,即景生情,借题发挥,既是工作午
宴又不露痕迹,想得很美妙。

    两个德国佬的胃口很好,吃着石母湖的鱼,讲着日内瓦湖的游览事业。翻译把
他们的话翻给我听,说是如果日内瓦湖边有这么手艺高超的厨师,瑞士联邦政府的
旅游收入肯定还会增加几成。这套不着边际的恭维话,听得够多了,但恭维话总是
人耳的。本来嘛!他们不就是吃着上帝留下来的老本,从数不清的游客腰包里掏走
了成亿的美元,难道我们不能也从盘古身上找一点发财的门路!我很虚心地想听听
他们讲点国外发展旅游事业的经验……

    又上了一道菜,清蒸鳊鱼。

    客人中一个喝了声采:“这么美丽的鱼!……奥地利就有一家鳟鱼饭店,一面
吃鱼,一面还能听到舒伯特的鳟鱼五重奏……”

    翻译刚刚翻完德国人的话,我还没有回答,座中有人插嘴了:“那位姓苏的音
乐家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是把一首名曲……噢!《渔舟唱晚》,对!就是他改编成
电子琴的几重奏的……”

    我的脸唰地红了。这位老兄我并没有请他陪客,碍着面子,让他入席,我心里
就很不高兴。他叫伍玉华,女里女气的名字。好几个人提醒我:这位市经委的伍处
长,是市委副书记伍素碧老太太的公子,不好轻易得罪。他还曾经是我这个副市长
的竞争者,市委常委提名时,也提到过伍玉华……

    我并不计较这位政治角逐场上的对手,平心而论,我自己也无经世济国之才,
承蒙栽培,把我推上一个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位置,所以对伍公子,总是装得落落
大度。有时,我都憎厌自己的这种世故。

    但这位伍公子对我的位置是酸溜溜的。背地里刮过不少风:丁某某算老几!学
艺术的八成是右倾,没有一个生活不腐化的……但据我所知,他自己也是学过几天
艺术的,是省艺术学校六六届的毕业生。我抱定宗旨,只要不在工作中捣乱,我顾
全大局。传话者中间也未始没有别具用心之徒,所以别人在我面前透露点位公子的
底细,我也一概挡驾。这也是我多年来处世阅历的结果,凡在我面前揭人短者,也
会在人面前嘀咕我的混账。

    伍公子的底细,恰恰是他自己随时漏出来的。有一次,在讨论市政建设的会上,
因为城郊发现一个北宋旧城的遗址,文物局建议认真保护,文物局的局长平时讲话
就喜欢用点典故,他说:“这个旧城,从已挖出来的兽脊,瓦当和陶磁碎片来看,
都属大宋东京风貌,《东京梦华录》里提到的某处,地理位置正和这座旧城吻合……”
哪知道这位艺校毕业的处长竟脱口而出:“原来东京在宋朝时还归中国管辖。……”
嗨!这回又来了。他把十九世纪初期的奥地利作曲家拉扯成自己的好朋友了。

    幸亏这两位德国客人没有听懂。翻译也算聪明,稍微楞了一下,随机应变,并
朝我呶呶嘴,要我赶快接上茬。

    我赶紧端起酒杯:“为舒伯特!如果这位一百多年前的奥地利音乐家能看到美
丽的石母湖,还会写一首和《鳟鱼》一样美丽的曲子……”天哪!我满头大汗,情
急生智,把我肚里那点可怜的音乐知识全抠出来了。

    我瞟了任玉华一眼。他也回敬我一眼,大有我出了他丑而虎视眈眈的意味。

    西德客人提到水库边上那块巨壁大石,好象他们对它的印象和我差不多。我不
假思索地又提到许屏:“如果能照这位艺术家的意思,在那座石峰上刻上一个女性
的胸像,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

    两位外国伦一听,拍起手来。“太伟大!太伟大!”同时举起了杯。“……只
有东方哲学,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气魄……西方,现在太讲实际!……”

    我忽然明白过来,我并非不假思索,打从我听了老书记和朱竞芳的叙述之后,
一直在想一个办法,能让这个雕塑家尽快获得自由。这几年我混迹政界,“外来和
尚好念经”,这点世故还有,也许借这两位洋和尚的经,能超度我的老同学。借着
酒意阑珊,我大大介绍了一番“那位艺术家”的才能。

    德国佬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打听“那位艺术家”的姓名,大有亲自拜谒的意思。

    我暗暗自喜,有点火候了。当然不能在这时候告诉许屏的下落。我说:“……
许多年没有见面,我也正打听他的消息,……如果我们的合作很愉快,不妨具体地
讨论一下这项也许一万年以后人类还会感谢我们的工程……”

    他们哇哇叫了几声。不用翻译,我也听明白了是十分赞成的意思。

    撤掉筵席,送走客人,我走到宾馆门口,发现伍玉华等着我。。“

    “我想和您谈谈。行么?”是冷冰冰的腔调。

    “好嘛!什么时候?”

    “现在。”

    我看看表:“我只有半个小时的空。”

    “够了。”

    “边走边谈,好么?”

    “在汽车里?”

    “饭后百步走嘛。”

    “行!”他很潇洒地招招手,停在门口的一辆簇新的丰田皇冠型轿车里探出一
位老太太的脑袋,正是伍素碧副书记。我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却带理不理地径直冲
着她儿子问道。“还不回去?”“我找丁副市长谈事呢!你回去吧!”等汽车开走,
我忽然意识到:这位伍素碧书记,不就是朱竞芳讲的那位当年水库指挥部的政治部
伍主任吗?对的,是她。到现在脸上还不显皱纹,我想起朱竞芳对她的形容,禁不
住笑了起来。

    “丁副市长很得意!……”伍玉华酸溜溜地说着,走下台阶:“你今天在外国
人面前提到的艺术家,是许屏,对么?”

    “你也认识他?”

    “当然。”

    “好啊!我正想打听他的近况。”

    “大前天,李书记不是已经带你到湖里去过了?你们不是把许屏的老婆都接到
城里来了么?你不是已经两夭都和朱竞劳搅在一起么。”

    什么话!“搅在一起。”我气得脑门子那根青筋绷得生疼。我立即意识到:我
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小本子里记着。我尽最大努力遏止e己的怒气,既然人家已打
了我一记冷拳,我也得端正架势。我忖度一下,这个浅薄的公子还不算老谋深算,
否则不会那么快亮出底牌。我匀了匀气,反问道:“你知道许屏是我的老同学么?”

    “前天才知道。”

    “你消息很灵通呀。”

    “不是吹牛。如果市里要开一家信息公司,谁都甭想和我竞争。”

    我哑然失笑,这个连舒伯特和日本东京都弄不清的人居然侈谈信息!我摆出了
领导人的架势,说道:“伍处长,信息不是小道消息,信息是知识。”

    “我不是没有文凭。”

    “大学?”

    “丁副市长在考我还怎么的?你可以查查我的工资表,今年调上两级,这不是
假的吧。”

    “那很好,我希望你的能力对得起这两级。”

    “可惜在你眼里,我还不及一个劳改犯。”

    “这是你自己的假设吧!”

    “您总听说过,许屏犯的是行凶杀人的罪吧!”

    “听说了。还没有详细了解。”

    “那请您打听打听,在这个市里最有资格发言的是谁?”

    “你看找谁合适?”

    “我。”

    “我们不是已经在谈了么,那请你讲个详细吧……”

    “丁副市长,我说一句下级可能不该讲的话。”

    “讲吧!”

    “您已经犯了一个大错误。”

    “喔?……”

    “您既然已经知道许屏犯有如此重罪,为什么还要把这个劳改犯介绍给外国人。”

    这一军将得真不轻!我没提防这小子会来这一手。不能小看这个角色。我站定
了,决不能示弱,反问道:“没有判他死刑吧!只要活着,就允许任何犯人都有立
功赎罪的机会。我们搞四化,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包括犯了罪的。而且,坦白地
说吧,根据我对许屏的了解,我有理由做进一步的调查研究。”

    “你还要调查什么?”伍玉华象女人似地尖着嗓子叫了起来,“他要杀的就是
我!我就是被害者!……”

    真是晴天霹雳!我一刹那间忽然怨恨起李燃同志,为什么吞吞吐吐没有直截了
当地讲出原委,更埋怨朱竞芳,噜里噜苏拉不完的女人的裹脚布,至今还没有讲到
许屏为什么行凶……瞧!一下子置我于只有招架之功的尴尬局面。

    “你看!”伍玉华撩起袖子,指给我看他臂膀上一道虽然不长但也不短的疤痕。

    有什么办法!他不见得撒谎。再怎么的,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受害者。

    我只好问道:“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许屏向你行凶呢!”

    “请您调法院的档案来看吧!”

    “你是什么时候和许屏在一起的。据我知道,他一直在劳改队里干活。”

    “难道您以为我也在劳改?”

    我被他连连呛得几乎打噎。只剩下了应付的官样文章:“既然您是受害者……
您能不能从今天的角度从新审度一下当年的情形?……”我已经下意识地用了您的
称呼。

    “……哼!”他什么都不讲,一甩手,超前几步走了。把我,一个副市长,晾
在空落落的人行道上。

    看来,我对我的这位下属和角逐对手太小看了。我也想过,这么一个连故作深
沉都学不会的浅薄儿,居然市委常委中有人哄抬出来作为一个百十万人口城市的领
导人,未免滑稽。比起他来,我坐在副市长的位置上,大可不必惭愧。但今天领教
了他这几下之后,我实在自愧弗如。

    我忽然联想起他的母亲,在市里,地位仅次于李燃的伍素碧书记来了。

    我和这位掌管组织和政法大权的书记接触极少。记得一次常委扩大会上,那时
的统战部长——一个佝腰驼背的小老头,拍着桌子骂伍书记:“被你整过的人还少
么?连你的老头子都被你划清界线划到阴曹地府去了。积积德吧!你这三十年里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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