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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三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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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小绸缎子的花马甲,雪白的衬衣领子下打着红领带,头发往右边梳,也是油油的
黑黑的,露着极宽阔极陪颖的额头,他的小眼睛扑闪扑闪,过去拉着奶奶及爷爷的手乖
巧地说爷爷我来看你了,奶奶我来看你了,声音依旧嫩,甜甜的像拌了蜜。亦秋原是要
从后门逃出去的,听到这声音脚就挪不动了,泪流下来,心中爱极。可是她又不能开口
喊他,她知道自己灰头土脸,站出来只能使他们白眼。再说,由于她常常坐在牌桌上,
罗雷她压根就没好好管过,而且上次她又打了他,她叫他他也可能不会进来。她又往碗
橱的黑影里藏了藏,伸长了脖子往外瞧。
    卓伶开始捧出衣物、糖果、点心、神功元气袋、三七、燕窝、人参、电热毯、羊毛
衫、棉鞋、绒裤……而且都是高档货,光糖果就是八九十元钱一斤的,可以说是极尽奢
华。可惜公婆都是淡淡的,只顾逗罗雷说话,问他乖不乖,新识了多少字,在幼儿园评
上小红花没有,末了便要他表演节目。他不干,凑在奶奶耳朵边问“妈妈呢?”奶奶一愣,
极疼爱地打了孙子屁股一巴掌说在厨房里。
    罗雷踮着脚尖轻轻往厨房里走,于是他看到了他又黑又瘦的母亲,他惊骇地站在门
口,不知所措。亦秋又惊又喜,张开双臂蹲下来感慨万千地说,“过来呀,到妈妈这儿
来。”可是罗雷摇摇头说:“不,你会打我。”亦秋鼻子一酸,说:“不打了,妈妈再
也不打了。”罗雷这才走了过去,亦秋从碗橱里拿出一条鸡腿来,母子俩说起话来。

十三
    没了孩子,外面的气氛不免尴尬起来,景昆就开口说一些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卓
伶也劝他们要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不用心疼钱,缺什么打个电话她就送来。公公拿
着一本《中国故事》在看,只有婆婆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时间过得很慢。
    终于景昆站了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喊着罗雷。
    亦秋拉住儿子说:“别去,和妈妈住,妈妈晚上带你去干妈家,干妈给你买好东西
吃。”
    罗雷撇撇小嘴:“算了吧,妈妈一去就打牌,谁也不管我。”他开始朝外走。
    “雷雷!”
    “快5点钟了,我要回去学钢琴,下次我再来和你玩。”孩子摆了摆小手。
    汽车声终于远去,公婆没有送出去,也没有说留他们吃饭,只说下次来不要带东西
了,浪费!
    一连几天,公婆都在谈论小孙子,又高了,又胖了,更懂事了,还学着钢琴,将来
一定大有出息。亦秋还听见他们在偷偷算着日期,又是周末了,罗雷不知会不会来,一
定要告诉景昆,不要让他学琴学得太累了,小孩子,正长身子,时间坐长了不好。
    亦秋一出来,他们就不说了。亦秋明白,老人想孙子,这个家,三个大人,两个是
久病不愈的,一个是伤透了心的,少言寡语,死气沉沉,实在需要孩子的欢笑了。
    一天晚上铺床时,亦秋就说,“妈,我看景昆很孝顺你,卓伶也是个好媳妇,要不
你和爸搬过去和他们住,一来他们好尽孝道,二来你们也可以常常见到罗雷,心情一开
朗,兴许病就会好得快些。”
    婆婆显然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当下瞪着亦秋说,“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我是看你们实在太想雷雷才这样说。”亦秋赶忙解释。
    婆婆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呢?”
    “我?我……我你们就不要再管了。你们是一家人,原该在一处共享天伦,只因我
夹在中间,才使你们格格不入……妈,从16岁起,你们就替我操心,一直操了这么多年,
也够了,你们该想想自己的晚年了。”
    婆婆始知亦秋说的是真的,便说:“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是我们对不起你,我
也在想,总不能让你这样苦下去,下回景昆来,就叫他去请个保姆,你也该歇一歇了,
一边找个合适的工作做,出去接触接触,景昆是没有指望了,你得自己拿主意。”
    这一番谈话,原是因为彼此关心才说的,可是这一晚躺下之后,两个人都分别想了
半宿,越想越觉得凄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别说他们不是父母儿女,就是父母儿女,
也终是要分开的,谁是谁命里的常客?尤其是婆婆那一面,自己老了,吃得动不得,亦
秋终是外人,找着合适的人就要走的,再说她已说出要他们搬去和景昆同住的话来,虽
说是出于好意,可谁敢保证她在心底没有厌弃他们呢?人家好歹也是大学生,又不老,
长得也漂亮,走出你罗家的大门,说不定还有更锦绣的前程哩。倒是景昆,当初恨断脊
梁似的往死里告他,这会儿事情过去以后,他还是照样捧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屁颠屁颠来
孝敬她。总之,老太太是想转过来了,到头来她还得靠他。

十四
    所以景昆再来的时候,老太太就不再那么冷淡了,尤其是景昆和卓伶买了一块风水
宝地造下两个墓基,又以上等木材打制了两个富丽堂皇的棺木以后,老太太更是发自内
心地热烈欢迎,忘乎所以地大呼:“亦秋,倒茶!”直听得亦秋手脚冰冷,躲在里面进
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个偷了主人钱财的奴仆。还是卓伶会处事,赶忙站起来自己张罗。
可老太太又喊:“我早晨还剩那小半锅鸡汤呢,热热拿出来给他们喝了吧,里面搁有参,
大补。”
    照样是卓伶起来张罗,她从来不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每次来都给亦秋带一点礼物,
有时还溜进来和亦秋说一会儿话,推心置腹地讲一些女人的难处:“没当上副县长,他
不仅怨你,也怨我,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在后悔,假如不缠上我,假如不离婚,
凭他自己的本事,或许反而倒选上了也说不一定。还有罗雷,到底不是自己生的,轻也
轻不得,重也重不得,常常和景昆产生矛盾……总之,一言难尽。”这话虽然不一定靠
得住,极有可能是卓伶为了安慰她而编的,但是亦秋爱听,毕竟能平衡一下她失落的心
理。再说她也不计较了,为了看到罗雷,她倒反而渐渐喜欢他们来。
    前几天上街买菜,看到卖小狗的,她就买一只,拴起来喂在后院里,兴许这东西能
把罗雷留住,让他和她住几天。所以趁外面他们喝鸡汤的时候,她想法把罗雷招了进来,
母子俩玩着小狗。
    小狗胖嘟嘟的,浑身雪白,短嘴巴,小耳朵,眼睛像两粒黑宝石,尾巴朝上卷曲,
极优美。罗雷没玩过这么活生生的小动物,自然喜欢得要命,嘻嘻笑着,开始还怕,掐
一点火腿肠丢过去就跑,后来就敢轻轻地摸一摸,大约手感很好吧,他极夸张地大笑起
来。
    亦秋估摸着水该开了,就站起去灌水,谁知就在这当儿出事了。原来罗雷胆子大了,
去扯小狗的尾巴,那小狗极机灵地一回头,就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牙印虽小,却深,
当场渗出血来。罗雷又痛又怕,哇哇大哭。第一个冲出来的是景昆,他一把推开亦秋狠
狠地剜了她一眼。其实不出事他也会剜的吧,他对她的感情正应了物极必反这句话,自
从仕途上停步不前以后,他就对她恨之入骨。看过了罗雷的伤以后,他说:“谁让你给
他玩狗,狗会导致狂犬病你不知道?要报复冲我来,对付一个小孩子算什么?”
    亦秋呆呆地站着,脑袋里轰轰的,半天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卓伶和公公也跑
出来了,他们谁也不看她,一味地检视罗雷的伤口。
    “他还要弹琴呢。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走,你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儿?”景昆
又说。
    这时候婆婆也摇着轮椅出来了,她分明听到了景昆的话。亦秋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其他人不明白她,难道婆婆也不明白她么?可是老太太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冷冷地说:
“你是不该给他玩狗,小孩子,懂什么?还不快抱去打针!”
    亦秋彻底地失望了,她像凭空挨了几个耳光,觉得自己的脸热辣辣地肿胀起来,手
脚却冰冷下去,不由自主地打着寒战。都黑了心了,这一屋子的人都黑了心了,昧着良
心!她愤怒地解下了围裙,她只是一个弱女人,一个一贫如洗寄人篱下的弱女子,这儿
压根没有她立足的地方。她冲出了大门。

十五
    “我早劝过你的,你不听,非要去讨没趣。”雅丽丢给她一包化妆纸,一边埋怨。
“别回去,就住我这儿,好歹咱们也还有个十万八万的,不受那个鸟气!”说着吩咐保
姆小云多弄几个好菜,再买瓶红葡萄酒,庆祝亦秋的醒悟。又找出自己的衣服,让亦秋
洗个澡,冲冲晦气,等着吃饭。
    亦秋从前胖穿不下雅丽的衣服,这会瘦能穿了,在大镜子前面一照,浴后的她,居
然那么干净飘逸。又用了一点雅丽的化妆品,清清的玉兰油,几十块钱小小一瓶,擦在
脸上就是不同些。穿着干净衣裳,舒舒服服坐在桌前吃饭,不用一会儿给公公倒水,一
会儿给婆婆盛饭,亦秋觉得轻松又不习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可是天黑之后,亦秋就坐不住了,罗雷的伤不知怎么样了,是否打了狂犬疫苗?公
公不会弄饭,两位老人有没有挨饿?重要的是中药该换煎了,有麻黄的是公公的,没有
麻黄的是婆婆的,不知他们会不会弄错……总之,诸多事务,令她越来越坐不住,虽然
婆婆没帮她说话,可是在那种情形之下,大家为了关心罗雷而忽略了她的感受也是可以
理解的。
    “我还是回去吧,什么都没安排好,即使要搬出来也不一定非在今天。”亦秋说。
雅丽深知她的脾气,挥挥手说:“走走走,谁还真留你呀,劳碌命!”说着送她出来,
交给她一把钥匙一叠钱:“随时你都可以来,钱你买几身衣服,以前的太肥了,不要穿
了,真不知你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
    亦秋本能地拒绝着:“干什么呀,我真那么惨了?婆婆专门给了我钱买衣服的,是
我忙,懒得打扮罢了。”这样说着的时候,亦秋泪直往心里流,实际上除了雅丽,谁还
在乎她衣服肥了旧了该添新的了?
    最后拗不过雅丽,到底收了钥匙,钱还是坚决不要。想当初自己那么深恶痛绝地骂
雅丽只知道钱,这会儿却要她的施舍,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
    谁知公婆家漆黑一团,无声无息。亦秋心中掠过一阵悲凉,明知被抛弃了,可还是
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一样,拼命地打着门,不为了乞求门的重新开启,而是为了发泄心
中的愤怒。
    “别打了亦秋,他们被景昆接走了。”邻居出来说。
    亦秋只得离开,像一缕孤魂,飘荡在冰冷的城中。
    最终她还是只得回到雅丽这儿来,那把几个小时前还被她拒绝过的铜钥匙,此时却
像一根救命草,紧紧被她抓在手里。夜大约很深了,她冻得手脚冰冷,自己开门进来,
有气无力地摸上楼去,只想往雅丽温暖的被窝里钻。卧室里透出一点粉红的灯光,很诱
人,充满暖意。亦秋毫不犹豫推开了门,可是她立即惊呆了,雅丽正和一男人赤身裸体
躺在床上熟睡了,那样子看起来熟睡前曾经有过一场精疲力尽的颠鸾倒凤。
    亦秋扭头没命地往楼下跑,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雅丽突然间惊醒过来,正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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