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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三辑)-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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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面人物都请来说说话?当然,你能自己拍板就最好不过了。”那个少将终于有点
稳不住了。

    “我们村里有个习惯,凡是重大的事情,都要协商好几遍,先是各个家庭拿出
意见,各家的意见再放到一起商量,要是有一半的家庭反对,这事就不好办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决心已经下了,不光是不能让他们把这个匾拿走,村里人也不
能知道。万一这帮广西佬真的倒霉,别人弄起他的话说来,那也是说不清的。

    “可是你终归是族长呀。”少校说。

    “所以说我这个族长和别的李姓人差不多,你找他们,和找我其实一样。这和
乡长县长不一样。”忽然,他又冒出一个念头,就说:“你们可以让县长或者乡长
来跟我们说一下,这样,他们可能会听。”这是个好办法,一来可以看看你们的势
力究竟怎样,二来真要是村里人听了上头的话,成了,有自己的功劳,败了,也怪
不到他头上——本来就是你们当官的逼的么。

    两位长官对视了一下,少将说。“这就不必了,这本来就是李家内部的事情,
怎么能让外人来参与呢?这和官不官的无关。”边说边挪起了那肥胖的身躯,“我
们先叙到这里吧。你不要着急,慢慢和村里人商量着,过几天我们再来等你们的答
复。”

    看着一长溜灰尘远去,族长的心里也更加迷茫。这帮人看上去还是比较厚道的,
可是不能再打交道,你看,他们都怕和当地的作官佬联系,可见心里还是发虚的。
这官场上的事确实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可以介入的。

    之后的日子里,族长又是没事一样在家里喝大麦茶看《论语》,也有几个好事
的有意无意地来问,那些乌龟车来干什么?他淡淡一笑,说:“他们想来买祠堂里
的那块匾。”

    “那怎么行!”来人惊呼。

    “是呀,那怎么行。”他说。

    后来,那个上校又来过几次,都让族长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托了。在这一段时间,
他一反过去不问政事的习惯,让人到镇上去打听了几回南京那边是不是真在搞竞选。
别看湟里小,《中央日报》还不止一份两份,但等族长得到确切消息时,结果已经
出来了。

    “皇帝,不,总统是哪个?”族长着急地问来人。

    “还是姓蒋。”

    族长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脖子周围环绕着一股冷风,好像有谁拿着刀在画圈
圈。乖乖,幸好关键的时候缩了脚,要不这李村……也幸好自己在当族长,把好了
关!忽然,他心里一沉:来村里的那帮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弄不好都抓起来了。
要是说出我们李村什么的……于是赶紧问:“你有没有听说还有一个姓李的,怎么
样了?”

    “当了副总统。”来人说。

    族长呆在了那里。

    之后,再也没人来李村提那块匾。

                                  革命

    没有两年工夫,解放军就过了江。南京城里不管是姓蒋的还是姓李的,全都跑
得不见踪影。族长再一次从遗憾和内疚中挣脱出来,为李村人和自己当初的选择庆
幸,不料就在这时,晦气落到了他的头上。

    是土改工作队进村后不久,要评成份,评来评去,找不出谁家可以当地主,说
实话,村里的贫贫富富是有,也就是你家多一条牛我家多两只鸡,差别不大。族长
看着为这么一件小事牛牵马攀没完没了,有点好笑。就对工作队说:我来当就是了。
村里人也觉得这个名额太少,不是族长又能是谁呢?于是就定了下来。。

    再过了几天,全乡的地主都叫到了镇上,戴上高帽子游了一回街,就关了起来。
族长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喊起了冤枉。一个稍大的官还真的来问问有什么冤情。
听族长一说,田地财产确实够不上地主,有些蹊跷,就问他还干了些什么。

    族长想了想说:“我这个族长没什么事,也就是人家有什么纠纷,我去说个公
道。”

    “都听你的?”官问。

    “那当然。”族长有些振奋了,他还想说说自己在村里威信高人缘好,觉得不
妥,就罢了。

    “这就对了。”官说完就走了。

    没有多久,就来了两个带枪的叫他。他以为是来放他的,刚想喊“青天大老爷”,
马上觉得不对,因为一根麻绳已经捆住了他的两条手臂。赶紧问:“这这这是干什
么?你们……”

    “你的成份改了。”

    “改什么了?”

    “恶霸。”

    族长一阵眩晕:“弄错了,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对方笑了:“刚才你亲口说的,又怎么会错呢?村里的公道都由你来定,这不
是恶霸是什么?知足吧,我们查了查,你手里没有血案,上头对华东地区的土改又
有特殊关照,不让随便杀人。要不,明天就和隔壁两个一道吃花生米上西天了。”

    族长只觉得自己浑身湿淋淋的,骨头全像散了架。好半天,才颤颤地说:“那
那你们要送我去哪儿?”

    “上常州坐牢去。”

    族长又想喊冤枉,但终于没敢。先这样吧,别再喊出什么祸来。话又回过来说,
自己这一把年纪,去受牢狱之苦,都是为了这李姓家族。这时,他的脑中冒出了地
藏王菩萨的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一切也就不那么在乎了。透过天上刚刚降下
的彦蒙细雨,在西边的天空看到了一线光亮。只是他有一件大事放心不下:那个祠
堂,自己不在不知他们能不能管好。

    其实,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那个祠堂出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红火,李村
的男男女女在工作组同志的带领下,正正经经在祠堂里开起了夜校,唱完“解放区
的天晴朗的天”,李村觉得天空比原来更加晴朗了。夜校开过一段时间后,就改成
了小学。

    小学是个正规学校,没有黑板就不行了,总不能跟夜校一样卸块门板临时凑合。
找了好半天,还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工作组的同志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终于,一
位李家的积极分子看见了头顶上的那块匾,指着说:“这不是现成的么!”

    “嗨,真是!”其他的积极分子说。

    的确,那块匾挂在上边看看不大,其实有六尺长四尺宽,这么个见方,做黑板
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是不是文物?上头对保护文物可是有关照的。”工作组中有一个戴眼镜的
说。

    “这怎么是文物呢,都是封建的东西。把它挂在小学里也不合适。”李家的积
极分子们说。

    “既然群众有这么高的热情,那就这样定了。”大一点的工作同志说。

    卸下那块匾的时候,还费了好大的劲,年代久了,积的灰尘太厚,撒下来纷纷
扬扬的,弄得下边的人都像个灰老鼠,但是众人的兴致很高。“又让我想起了硝烟
滚滚的战场。”烟尘里有人咳嗽着说。

    是块好木料。这么好的料子,多年前的李村人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现在哪里
还会有!先是有积极分子拿着刨子推,那几个字的棱棱角角很快把刀刃硌坏了。没
办法,只好从镇子里叫来一个木匠师傅。木匠眯着眼想半天法子,想了一个笨法,
拿着锯子顺着板面从字的根部银。锯得很慢,还发出尖怪的响声,就好像木头在惨
叫,叫人身上发冷。好不容易锯完,再用刨子推。这时,出了一个怪事:木板刨去
了好几层,木层里还隐若暗红色的“高碑裕后”。再刨,依然还有,好像谁的血液
渗在里面似的。终于,木匠不敢再刨了。

    “别刨了,就刷黑油漆吧。”工作组长说。

    小学开学时,镇长也来讲了话,听的人都说很有水平。尤其是这样几句:“这
块黑板就很有意思。原先是封建主义的东西,只能从精神上毒害大家,现在,为我
们的后代上学做贡献。这就叫化腐朽为神奇。”

    前几年,笔者去湟里,特意去了趟李村。问了问,似乎无人知道我上面说的那
些了,也不感兴趣。村里办了好多厂,厂房已和镇子联在一起了。最大的一家,年
产值一个多亿元。厂长自然是李姓人,从年龄上推算,也应该是那个小学出来的。
我说:“有空,你也该去趟西安,缅怀一下先人。”

    “是想去一下,一直未有空,得看有没有业务联系。不瞒你说,法国的凡尔赛
宫我去过不止一次了。对巴黎比对湟里还熟悉。”

    我想这牛皮太大了。到镇上就和一个同学说起这事。同学说:“这倒不假,你
想想,他和法国有业务来往,有时一年要去好几次,去了,自然要好好游玩。可湟
里不同了,他一般有什么事,一出村子,长屁股奔驰车到常州还不要半个钟头,到
南京上海办事都是当天的来回。你说他要去镇上干什么。即使去一回,也是眼睛朝
着天。他要是真到了西安,也不见得去看他祖宗洗澡的华清池。要看能不能给他投
资和项目。”

    我知道这话有点过头,但是也不能不承认有他的道理。

                                  小庙

    在小镇的西头,有一条大路,到宜兴、栗阳山里去,都从这里出镇。走十来里
路,再分成两岔。就在靠镇子边上的路边,有一座庙,名叫蜡烛庙。有句老话:
“黄山回来不看岳,五台回来不看庙。”这句话在湟里不适用。这个蜡烛庙,不要
说在全中国,世界上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了。说是庙,其实长宽高都不超过一米,立
在那里你要是不用心,还不容易发现呢。但不容你不用心,因为庙的牌子虽小,却
写着“御造”的字样。是皇帝让造的?不光如此,再用心看看,就会发现上面的小
字原来是“洪武”皇帝的亲笔题名!

    庙这么小,和尚是自然不能住的,庙里有两个和尚,借住在不远处一家宽大但
远不如蜡烛庙有名的寺庙里。这已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平时这两个和尚和其他和
尚一样诵经修法,倒有点像借读的学生。到了他们出场的时候,身份就大不一样了。
一般是在端阳、重阳和春节的时候最热闹。远近几十里的乡民络绎不绝地赶来,祈
祷着一年四季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时的香火也是最旺。点蜡烛成了人们百看不
厌的壮丽景观,也成了湟里人的一大风俗。

    这不是一般的蜡烛,两人高,一抱粗。到点蜡烛仪式的前十天,两个和尚就要
熔化开大缸里的蜡油。而后,再把蜡油倒在高大的模子里,浇铸大大的蜡烛。那红
亮的液体把一个院子映得红彤彤的一片,和尚把一大勺一大勺的蜡油舀起倒下时,
口中唱着常人听不懂但又非常好听的经文,双手挥舞出的一招一式就像是在跳什么
舞蹈。精彩处,不时引起围观的人群阵阵喝彩。到点蜡烛时,远近的人群更是围得
水泄不通。四个大蜡烛,分别由四个有头有面的人物举着长长的捻子,把火种朝蜡
烛的顶部点去。当人们看到头顶上的火苗马上变成一团团火炬时,气氛达到了高潮。

    那两个和尚的吃香也是可想而知的。

    待三天三夜过后,他俩还要把那烧剩的蜡烛再熔化在大缸里。再之后的几天里,
要运来不少别的庙里用的,那样的蜡烛,一支支再熔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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