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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沉香豌 步微澜-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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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把袋子掏了个底朝天才又拿出两个一块钢镚,“给你买水喝。”
  
  陈婉估计她未来很久很久仍然会记得今天,记得秦昊接过两元五角时嘴角抽搐不已、额头青筋狂跳的表情,目注他去找公用电话的背影,她不厚道地再次闷笑起来。

第46章 
                
  秦昊回来闷声咕哝说:“买罐可乐都不够,两块钱你也拿的出来?故意寒碜我是不是?”她窃笑不已。
  
  秦昊看见她嘴角上浅噙的笑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即为博得她的莞尔一笑而欢喜,又为失了形象而懊恼,想起她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表情又恨得牙痒痒。心里寻思着该咬哪里,眼睛从微红的双颊缓缓移至修长的双腿,每一寸肌肤都带着浅浅的蜜糖色,每一寸都是下口的绝佳妙处,一时魂荡神怡,全然忘记身处在络绎的人群里。
  
  陈婉被他看得全身发热,暗啐了口,继续忙着挨个发传单,背对着他仍感觉到两股光束穿透了薄暮夕阳。
  
  停下来时,他把水递给她,“多喝点,老热的天别中暑了。” 
  
  两个人共用一支水的感觉太过狎昵,陈婉迟疑着,接过来只是虚抿了两口。
  
  见他拿回去后仰着脖子一口气喝掉大半瓶,陈婉耳根一热,心虚地左右瞟两眼,然后问说:“你还不去取车?”
  
  “有人送回来。”秦昊看看表说,“说是十五分钟。交警大队就靠开罚单拖车敲竹杠捞外快,不知道哪个新来的没长眼睛,敢碰我的豹子是他点儿背(五个五是掷骰子里的豹子)。”不可一世的气焰已经渗进了骨子里,不经意便在倨傲的语气里将本性暴露无遗。这个人无药可救了。陈婉暗叹一声,缓缓敛起笑容,抿紧嘴自顾走到街口打算把剩下的一点派完了事。
  
  秦昊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幻变的神色,追上前问说:“还没派完?派完了咱找地处吃饭去。我早餐没吃,中午赶时间也没吃。”
  
  “我答应了何心眉请她吃饭,估计她现在也完事了。你另外约人好不好?”
  
  “你翻遍口袋就几个钢镚,请得起谁啊?何心眉是那个36D?把她叫上一起,帮我传了几次东西,我还没正经谢过她,今天一道请了。”
  
  将最后一张宣传单在手上捏成一团,陈婉摇头说:“我同学和你又不熟,不如你自己去吃饭,我们明天再说?”
  
  他定睛看她一会,才微蹙眉头问:“打完斋就赶和尚?怎么说我也顶着日头陪了你一下午不是?你是怕你同学看见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
  
  陈婉闻言脸上僵了僵,把手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扭头说:“不是你见不得人,而是我们关系太……”龌龊。“你觉得能见光?对你来说无所谓,我怎么面对别人的闲话?”
  
  “我们怎么了?我们是……”话音突止,连他自己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斟酌许久才故作轻松地说:“都这程度了还要质疑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似乎和方才不一样,眨眼间难得的融洽和轻松一并消失,回味着她之前的浅笑薄嗔,再面对她现在周身的僵硬和抵触气息,捏捏拳头说:“我们的关系……”
  
  “你的车送来了。”她扬扬下巴,打断他的话。
  
  顺着她眼光看过去,果然是。操,来的忒不凑巧!“你等着,我一会就来。你别想东想西的又钻牛角尖,回来我们慢慢聊。”
  
  陈婉冷眼看着秦昊与送车来的两个人谈笑焉焉,他的豹子无比讽刺地以示威的姿态停在原位。她歪着头自嘲地一笑,帮你发发传单逗你乐一乐又如何?想想他做过的事,陈婉。和他,说是仇深似海也不为过,饮其血啖其肉方能消得心头之恨的。你怎么了?就因为他给予了一丝廉价的温柔?他兴之所至的一次帮助?竟然背叛了自己。
  
  她把胸前的绶带取下来叠好放进包里,怔怔看一眼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笑得前仰后合的那个人,转身离开。
  
  站在摊子前,听着何心眉和卖麻辣烫的小帅哥胡侃,她没说话,心里乱得理不清。
  
  “陈婉,吃不吃铁板鱿鱼?”何心眉犹豫地瞟一眼隔壁摊子,抗拒不住诱惑。
  
  “你不怕上火就行。”
  
  “上了火吃牛黄解毒丸。那你请麻辣烫,我请你吃铁板烧。”何心眉向隔壁摊子招手,“两只鱿鱼,还有金针菇。”
  
  “三只鱿鱼,每样多加一份,一起的。”背后有人说。
  
  陈婉脊背瞬时僵硬成铁板一块,听出是谁,眼睛紧紧盯着锅里腾腾的热气不敢回头,暗自期望何心眉暂时性失聪失明。哪知道何心眉已经怪叫说:“桃花眼!什么一起的,你出钱请是不是?”
  
  “你挨墙靠壁儿去。36D,哪回见你都是在吃东西,你嘴巴老忙了?”
  
  “切,不请不许坐这,劳驾你去隔壁。”
  
  “我请我请,你别把吐沫星子喷我身上就行。”
  
  陈婉手背在额头上擦过一层汗,何心眉是典型的自来熟,跟谁都能瞎掰活几句。可是帮秦昊转几次东西就熟络到这种程度?无语了。
  
  接过老板递来的盘子,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在何心眉身边坐下,佯作泰然地对何心眉说:“大热天吃这个你也不怕长痘。”何心眉推推她胳膊,她抬眼,毫无意外地是一副明显闻到八卦味道极其雀跃的表情。
  
  见陈婉无动于衷地拿起筷子,无视她的好奇,何心眉视线在二人之间梭巡,最后停在秦昊身上。“桃花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这东西你吃得惯?”
  
  秦昊眼角余光扫过陈婉,目光摩擦中她迅速闪开。于是把准备说的话吞回去,避开第一个问题说:“还行。喝不喝可乐?我去买。” 
  
  “不用不用。”气氛很是诡谲,何心眉分明感觉到其下蛰伏的暗流汹涌,哪里舍得他离开,“这里有汽水。老板,三支汽水。说真的,我还以为你送了几次东西没下文就撤了,原来还有后续?”
  
  “哪天一起出来正式吃个饭?怎么也得谢谢你几次帮我送东西的人情是不是?”秦昊意有所指地斜睨陈婉一眼。
  
  “不熟。没必要。”陈婉闷声说。
  
  夜色初上,身处在上海路其中的一条陋巷里,巷子口是老板挂的一盏颜色暧昧的红灯笼。简陋的折叠小桌上是简单的食物,坐在小马扎上,没有风,燥热,依稀能听见汗水淌过下巴流入衣领的声音。
  
  秦昊胸口堵着一口气起伏不止,背脊间涔涔而落的汗水已经数不清是第几道。此时已顾不得有她同学在旁,停了筷子,似愠非怒地眼神不离陈婉左右,压低声音说:“我说错什么话了?叫你等我,连招呼也没有转头就不见人。我找了半条街,不是你们裙子颜色晃眼,估摸我现在已经走到上海路路底前门老城墙去了。老是这样,有什么不乐意的直接讲好不好?是我的错我改,你闷在心里,我猜又猜不透,不是故意难为我吗?”
  
  陈婉把盘子里的豆腐干捣得稀烂,不用抬头就能想象何心眉此时此刻张大嘴下巴掉在脚脖子上的样子。“何心眉,你的鱿鱼还吃不吃?不吃我帮你消灭掉。”
  
  “哦,哦,我吃的。你们慢慢说,我慢慢吃。”何心眉阖上张大的嘴巴,低下头又忍不住好奇地抬眼偷窥秦昊阴沉的脸色。
  
  他自认今天表现的不错,而她还是一幅拒人千里的样子,只是埋头捣弄着盘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这个下午,他的心情与身上干了又湿湿了再干的衣服一般无二,夕阳里的轻笑,暮色里的深颦,无一不左右着他的情绪,浮浮沉沉。
  
  所有种种,尽数化作无奈地一声叹息。
  
  目送何心眉走进东大校门,渐渐消失在视野里,陈婉想及临下车前何心眉挤眉弄眼的表情也无力地叹了口气。
  
  “坐前面来。”
  
  她转过头,不期然在倒后镜里撞上他的眼睛。
  
  他待她坐好,眼神复杂地凝视她许久,久到她几乎承受不住凝滞的沉默时他才调转车头。
  
  到巷口,陈婉想说再见,他却先她一步开口,语气里带着些孩子气的委屈和莫名的诚恳,“你傍晚那会说不明白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认真想过了,我自己也不会形容。长这么大没试过这种感觉,看见你笑我也想笑,看见你不高兴我心里一样不好受。你在身边,不说话我也跟中了大奖似的只顾着乐,你不在身边,或者是拿很讨厌的眼神看我时,我就觉得心上被戳了几百个洞似的,北风嗖嗖地在心尖上灌来灌去。这是什么感觉?我也想闹明白。”
  
  陈婉脸色漠然,不发一语,心底却是迥然不同。第一次被人倾诉这般浪漫的话,不是不震撼的。可惜,可惜出自他口中。她深吸口长气,提醒自己不要被蒙蔽被引诱,不过是他又一个花招而已。
  
  但是他眼底真真切切的,分明……
  
  百炼成钢。可她害怕自己再倔强再固执,也会象下午那样不自觉地对他绽开笑容,浑然忘却曾经的痛和恨,然后——终有一日会放弃所有,化在他掌心里。
  
  堕落不可怕,甘于堕落才可怕。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我受不起,给别人听见也不好解释。”她对他瞬时沉下来的脸恍若不见,接着说:“我们之间只是简单的交换。晚上丢下你先走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恪守本分。最好你也能高抬贵手,早点放我一马。”
  
  他嘴巴抿成一条线,目注前方的眼神冷冽。
  
  “我回去了。”她小声说,很想回家洗个澡,换上安静的衣服躺在自己安全的小窝里。
  
  “等等。”他抹去脸上的郁色,恢复如常。伸手至后座拎来一只紫红的袋子打开,里面层层包裹,浅灰色盒子里是紫红的麂皮套,掀开是黑匣子,上面四朵白雪花连接成十字。“自己来。”他把黑匣子递在她膝盖上。
  
  她叹了口气,自己才说过要恪守本分,那么现在应该是在打开盒盖的那一刻适时地作出惊喜的表情,还是遵从本意递还与他?
  
  “黑色皮套子里是说明书和身份证明文件,记得收好了。”等不到她的回应,他伸手启开表盒,“我估摸着你手腕粗细卸了两节扣环,你试试。知道你不喜欢华丽耀眼的东西,已经是最低调的款式了。和我手上这只一模一样。喜欢不?”
  
  说不喜欢太过矫情。她再次重重叹了口气,天下间没有女人不喜欢礼物,可是她没有资格,同样的,他更没有资格。避开璀璨的钻石光芒,抬头迎向他,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似乎对他毫无影响,目光殷殷,只有急切想获得承认的渴望。
  
  “我有手表了。”她摸摸腕间的那块老梅花,阳刚气十足的表戴在她手上,越来越顺眼,配上白衬衣非常中性化,何心眉赞过好几次。
  
  “你那块我见过几次,几十年的老古董了,又不是大牌。不值钱。”
  
  她眼中倏然一黯,手指摩挲着表带上的划痕,象是在温柔地抚慰自己心上的伤疤,低声说:“是很多年了,还是我妈妈攒了好久的钱买给我爸爸的结婚周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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