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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短篇小说·第十三辑-第48章

小说: 短篇小说·第十三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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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打交道就说话不算数,不守信用,他严厉地责问说:你说你是《记者视野》
杂志的特约记者,我打电话去问了,他们主编说不知道,他还叫来了副主编,副主
编也说不知道,他也没向你约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脸上腾地烧了起来,用句成语说叫“恼羞成怒”,心想你这样到处打电话查
来查去的,不是明摆着对我不信任吗?简直是对我人格的污辱!人家杂志社会怎样
看我?这不是明摆着断我的路吗?……但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向他解释:我并不跟
他们副主编直接联系,我和一个姓何的编辑直接联系,是他跟我约的这篇稿,你可
以去查——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去查……

    ——我当然要去查,你说的那个编辑叫什么?嗯?你有没有特约记者证?你把
证件带来给我看,现在就来!

    我说好的好的,我就来,我故意岔开话题说,我正要来呢,文章我基本上已经
写好了,一口气写了5000字,正要请您高老过目呢!

    告诉他这个消息,本来想让他兴奋一下,至少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没想到高
名人火气更大了,他在电话那头几乎咆哮起来:

    ——什么?都写完了?谁叫你写完的?我不是叫你先写个开头吗?你为什么说
话不算数?我还没给你提供材料、谈观点,你这5000字是怎么出来的?肯定是胡编
乱造!你赶快拿过来给我看,我不同意,不准发表,否则的话我上法院去告你!

    ……

    本来我不想去高名人那儿了,但最后不知怎的,想来想去还是去了——也许是
对他、对我的稿子还抱有一线希望——你想,辛辛苦苦写出5000字,作废了可惜,
自己硬拿出去发,怕高名人真的跟我打起官司来,那就得不偿失了。唯一的希望是
他看了稿子后能赞成、能同意(因为好多地方不得已都用了他的观点,完全在为他
说话),双方各取所需。

    高名人看完那篇名为《孩子,你上学路上安全吗?》的打印稿后,先抽象地肯
定了几句,语言啦,文采啦,然后便开始具体地否定:写警察、写坏人太多,写英
雄太少;坏人写得不坏,英雄写得不好;罪犯已经枪毙了,这篇文章应该把矛头对
准学校、对准罪犯的母亲,强烈要求追究他们的责任!……最后他说:这篇文章先
留在我这里,等我再仔细看看,也给蕾蕾的父母看看,具体意见我再告诉你。

    我能怎么说呢?我只能点头表示同意。难道我能当面对他说个不字吗?但我心
里早打定了主意:回去在电脑里略作修改后再打印一份,直接寄给《记者视野》的
老何,让他去决定吧!

    这天晚上,我正在电脑前紧张地操作,电话响了,我以为是高名人的,深吸了
两口气之后才把话筒拿起来——却是《记者视野》老何的长途,他告诉我,你们那
儿有个叫高峰的老头打电话给我们主编,自称是名人、是受害女童的外公,他说你
不了解情况,写的不真实,他写得真实,他已经写好了一篇5000字的文章,要寄过
来,我和主编据理力争,主编很为难,表态说你们两人的文章谁先寄过来就发谁的
——所以你马上到邮局去发快件,或者连夜坐火车将稿子送过来!……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对眼前的这一切失去了兴趣,刚才还亢奋的身体一下子软
在电脑椅里,手抓着话机,脑子一片空白……

    对方以为我心疼邮费(路费),急切地劝我说:老兄,这可是篇特稿!5000字
就是5000元稿费,跑一趟也值的!别犹豫了,赶快来吧!我还等你请客喝茅台呢,
说好的事,不准赖啊!

    我说,算了吧,他肯定,肯定比我真实,第一手材料也丰富,我不想为了这几
千元钱,跟他打什么笔墨官司,假如他的文章不能用,到时候我再说吧。这事都怪
我,我根本就不应该去找他,不应该走近他……

    电话那头的老何还在给我打气,说这篇是他的重头稿,学童受害,家家户户都
关心的——哪家没有学童?哪家没有孩子?这稿说不定能得大奖。我说那女孩子死
得很惨,被那个性变态的家伙蹂躏得不像样,很不好写,我也不忍心写,她外公肯
写,那最好,自己写的自己容易接受,你说对不对?

    老何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中跃啊,我看你适合当牧师,
不适合当记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手里举着电话愣了好久,脑子里在细细咀嚼老何的话。有一点我知道得很清
楚,我太让我的朋友失望了……

    后来高名人一直没来过电话,我也没有再打电话给他。

    大约20天之后,老何给我寄来了最新的一期《记者视野》,上面头版头条“特
稿”栏目登着高名人的文间:《一起不该发生的校园惨案》。再看内容,竟和我的
那篇文章一模一样!开头的3000字简直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改!只是在描写高蕾蕾被
糟蹋的细节后面加了这样几句话:

    作者在这里不忍详细描写蕾蕾小姑娘遭受摧残的细节。这个过程是极其残忍、
令人发指的。蕾蕾小姑娘始终在英勇地反抗,罪犯多次用毛巾塞她的嘴,多次用绳
索捆绑她的手脚,又多次被她顽强挣脱。蕾蕾的反抗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但一
个9 岁的小女孩,面对一个比她高2 倍多、重4 倍多的一头“公牛”、一头疯狂的
野兽,她的力量毕竟太羸弱了。高蕾蕾不仅仅是聪明、活泼、可爱、多才多艺的好
学生,更是一名刘文学式的小英雄。

    不得不承认,高名人这一段加得很好,很有水平,他把一个受害者提升成了一
个悲壮的小英雄。

    我注意到高名人在结尾处也删去了我原稿里的几句话:

    “8。4 ”惨害学童案发生后,社会各界向高蕾蕾和她的亲人送来了各种关心、
支持和慰问,红旗小学领导也给蕾蕾家送来了10万元慰问金……

    后来我老想打个电话问问高老:他为什么要删掉我文章中的这些话?难道它们
是不真实的吗?……

    但直到现在,时间过去半年多了,我仍然没有打这个电话。高名人也没有任何
信息传过来。倒是老何打过一次电话来约稿(以前他每个星期都来电话吹牛的),
顺便评价了一句高老先生的那篇文章,他是这样说的:想不到那个老东西蛮能写的
嘛,我们鸟主编已经把它报上去评奖了,看样子还能再拿5000元。我说是啊,那篇
我看过了,他确实写得不错。


              有栋房子在郊外

                                熊斌华

    洪金保刚刚走出市政府大门,感觉到腰间一阵颤动,便停下摩托车,取下别在
裤带上的BP机看了看,脸上就有了活色,驱车风风火火地朝城外的家里赶去。洪金
保想,刘丹霞在等我哩。便有一种淡淡的温情与浅浅的欲望在全身弥漫开来。

    洪金保之所以将家安在城外,并非因为他难于在城里立足,而是完全出于自愿。
在洪金保最失意的那段日子里,他于一次闲聊中听朋友说本市的某个镇长每天下班
后都扛上锄头到自己承包的一个山头种树,这个镇长不像别的镇长那样想方设法把
家安在市区,而是在一处离镇上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建了栋砖土结构的房子。镇长的
房子后面有一座小山。镇长把这座荒山承包了下来,然后日复一日不紧不慢地在上
面挖坑种树,种树成了镇长大人繁忙公务外的另一种工作,以及生活中的一项重要
内容。洪金保当时就无限艳羡且不无嫉妒地说:真他妈神仙过的日子噢。也就是打
这以后,洪金保渴望重新在农村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

    1977年之前,洪金保还是城郊一名“世袭”的农民。1977年夏天,县城(当时
这里还未建市)的一家小五金厂到下面招工,洪金保才得以有幸成为光荣的工人阶
级。20年的人生颠簸,已知天命的洪金保既失去了乡下的老屋,又得到了市区一间
两居室的房子。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官场受挫,换句话说,洪金保这个副科级干部
若不是在遭遇了许多事情对官场心灰意冷了的话,他的确更渴望将来在城里拥有一
间三居室或四居室的大房子,而决不会那么强烈地希望自己再住回农村去的。

    1996年春天,市政府决定对旧城区进行大规模改造,洪金保所住的那栋楼被拆
迁办的人野蛮地用红漆画上一个大大的“拆”字。这使得刚刚拿到产权证的洪金保
不得不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在其它新建住宅区选择一间同样大小的住房,要么领取
一笔补偿金自谋居处。当时,洪金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毫无疑问,这是上苍
为他提供了一次逃离这个城市的绝好机会。洪金保甚至在领取补偿金的时候大声地
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洪金保对周围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他的人们说:“你们知道‘阿弥陀佛’是什么
意思吗?”

    洪金保说:“‘阿弥陀佛’就是无量光明的意思。”说完便“嘿嘿”地干笑了
几声。

    洪金保终于如愿以偿地住回了乡下。在东郊离城约2 公里的地方,他通过七弯
八拐的关系以非常理想的价钱买下了一块七分大小的蔗地。洪金保请人在上面建起
了一栋两层半的房子,并在房子的四周筑了一堵两米高的院墙——院子的大门上头
镶着洪金保亲手挥写的“天然居”三个大字(两年后的某一天,洪金保一个喜欢舞
文弄墨的朋友到他家里作客,一番盛赞之余即席挥毫写下幅“客上天然居,居然天
上客”的回联,不想后来竟得了个什么全国大奖)。

    在“天然居”全面竣工的那天晚上,洪金保上到他房顶的阳台看夜色。深秋的
月夜凉风拂面,远近香蕉林里传出疏散的蛙叫和蛐蛐声,鱼塘在月色之下闪着飘忽
的粼光,整个原野显得无比静谧而又鲜嫩。洪金保的内心世界也因此变得一片湿润。
洪金保想,我将是享福的,从此将过上一种令神仙也羡慕的日子了。而当他抬起头
望见远处城市高楼璀璨的灯光时,他蓦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与哪位镇长的生活仍然有
着某种本质的区别。回想起自己半生的坎坷挣扎,荣辱得失,追求与幻灭,洪金保
仰天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洪金保一个人静悄悄地迁进了“天然居”。洪金保在跨过四十这道门槛时不仅
令自己的生活重新回归了原野,更重要的是,他完成了从追求功名争强好胜到顺应
自然心静如水的人生重大转变。这个急剧转变曾经令很多人感到惊讶。

    洪金保不能生育的妻子三年前因患子宫癌死去。鳏居日子里,他与不少漂亮或
不怎么漂亮的女人擦肩而过。当时洪金保还未从怀才不遇与愤世嫉俗的沼泽地里走
出来,过多的抱怨和几乎无休止的牢骚使他成为女人比较讨厌的一种男人。然而,
就在洪金保住进郊外的房子的一个月后,他居然意外地遭遇上了一场足以令所有男
人都眼红的艳遇。

    那天夜晚,洪金保从一位搞书画的朋友家走出来,刚打开他那辆大白鲨摩托车
的防盗锁,有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到他身边并怯怯地叫道:“先生……”

    洪金保确定附近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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