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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短篇小说(第十辑)-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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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答应了张梅,马上就想到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照样是无法预知和无力驾
驭的,就像他跟温碧云已经烟消云散的婚外恋情一样。他仅仅只是出于对即将发生
的事情感兴趣,所以才答应。对于T 市的旅游,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任何一个名
嚣尘上的旅游名胜之地,现在都是一样,仅仅只是一个赚钱的机器。在更多的情况
下,人们并没有看到过真正的属于自然的风景。

    清晨发车。气温很低,天还很冷。这是固原的五月。麦苗才刚刚显垄,连落到
地里的乌鸦都遮掩不住;柳树上挣扎出的嫩芽,不像是树叶,倒像是一些花蕾,稀
稀疏疏;杏树上的花蕾,就像是树枝上长出来的肿瘤,密密麻麻。在固原,这是一
个令人心烦意乱、季节犬牙交错、感冒非常流行的时期。大家都穿着风衣、毛衣、
羊绒衫。听有人说T 市现在很热。远处的热解不了近处的冻,但近处的冻将在一天
内转化为远处的热,所以那些女人们提的包包蛋蛋里,应该是有着一些颜色鲜艳、
款式新颖的套装裙衫的。

    方文是最后一个空着两只手上车的人。

    他一上车,车上的人就不再大声地说笑了。而是紧闭了嘴唇神情暧昧地看着他。

    方文才知道他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他原来的想法是最后一个到集中点上去,
最后一个上车,要让温碧云和张梅感到一种被捉弄和被欺骗的痛苦,然后才让她们
感受那种可以操纵他人的快感。但是上了车,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开始了。这件在
他来说无能为力的事情开始了。因为全车只有温碧云身旁有一个空位。那个空位实
际上就是个陷阱。很显然,这个陷阱并不是温碧云设置的。它的设置者是除了方文
和温碧云之外车上的这些人。他们想都看看这一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的婚
外恋者在这一次的旅游中将怎样地掩人耳目和好如初或者明火执仗剑拔弩张。

    是的,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作为演员的方文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引擎盖子上,像一个唐突冒昧而搭错了车的
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温碧云身旁的空位。然后,神情悠闲地抽起了一颗烟。

    你们想看好戏的心情过于迫切了。方文想。

    汽车轰鸣着驶出了固原城。从南河滩大桥上驶过。大桥下细小而污浊的流水,
散发着刺鼻的臭味,翻腾着白色的泡沫,向北流去。向北大约有50公里,在清水河
的东岸,有一所学校。三年前的夏天,方文和温碧云曾在那里有过一夜夫妻的经历。

    
    温碧云看了一眼方文,扭过头去,盯着那宽阔的河床和河床远处朦胧着的柳树。
然后,她收回目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堪回首的事情可能并不是很多。但不堪回首的人可是太多了。

    生活是不可停止的。没有方文与温碧云的戏可看,就人人做起了演员,扮演起
他们在这一次的旅游途中应该扮演的角色。伴随着放音机里的歌声,好多人宋祖英、
阎维文式地演唱了起来;邻座之间也开始了漫漫长途中兴奋而随意的交谈。

    张梅起身离座,装出到引擎边翻检自己所带东西的样子。她低声对方文说,好
大的架子,等着谁请你过去坐吗?你不坐,我就去坐了?

    方文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过去坐在了张梅原来的座位上。

    车过六盘山,大雾弥漫。云蒸霞蔚,颇为壮观。方文打开车窗,将头伸出窗外
大声喊道:啊!我亲爱的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邻座的郭嘉也大声喊:啊!碧
云天,黄花地,我太爱你了。啊!碧云天,黄花地,我太爱你了。方文扭头去看温
碧云。温碧云嘴里什么内容都没有地唾着。张梅在一旁看着方文轻轻一笑。方文对
着张梅很电视很骚情地挤了一下右眼,表示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煽情。

    过了隆德,进入甘肃省地界。一些不熟悉的地名,不熟悉的风物依次闪入眼帘,
而且很惹眼地看到了漫山遍野、粉红一片的桃花。上山下山,车窗外路边杨树的叶
子哗哗作响,翻飞的叶片,一面翠绿,一面灰白,恰似固原盛夏的景况。远处的山
地,一畦儿海蓝,一畦儿墨绿,一畦儿嫩黄,庄稼长成了图画,变为了织锦。满车
的人情绪亢奋,大呼小叫,欢歌笑语。他们对于清晨乘车时想看的戏剧早已没有了
兴趣。毕竟,那只是整个旅游过程中可有可无的一道残汤剩菜,看或不看,并不是
十分重要的。

    现在,T 市五点的阳光喷到大家的身上,一路的豪情逸趣全都像胳膊腿上的细
汗,被T 市的闷热蒸发干净了。

    张肉头被一群娘们儿骂得口干舌燥,不能言语。硕大的头颅耷拉下来,肉嘟嘟
的拳头极快地抬上去抹掉滚滚而下的汗珠,又很快地放下来。满脸是汗水冲刷出的
道道灰痕,那无辜的表情溢于言表。

    尽管听人说T 市很热,但大家都没有想到,T 市的五月会闷热到这种程度。

    方文想到固原的冷,想到全车的人给他制造的尴尬,想到温碧云一路的神情,
想到张梅三番五次对他的追问,实在是后悔这次的来。他没有下车,坐在车里,扭
头往车窗外望去,看到温碧云面无表情地站在另一辆客车的阴影里。

    车窗外一片叫卖煮鸡蛋、肉包子的声音;一片争论不休的声音;一片客车进站
出站的轰鸣声。全世界的车站应该都是一种声音。这种声音就是伤心离别的声音,
就是喜悦相逢的声音。无论是离别与相逢,都是感情中最脆弱的部分。最脆弱的东
西往往具有破坏性的巨声,如夜深人静一块完整的玻璃的破碎。

    温碧云将双手垫在身后,靠在那辆客车上。一路的颠簸,反使她呈现出一种刚
刚出浴的疲惫的温柔。当方文透过车窗看她时,她对着方文白了一下眼珠,然后微
微地抬起下巴,仰着脸,将眼睛闭上了。

    方文反觉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笑了一
下。

    当然,这是温碧云惯用的轻蔑方式。方文想。

    车下的那些娘们儿说:你就是个大肉头,一点儿都没有虚说你。提前派来让你
打前站,不就是让你提前定旅社吗?你昨天一天,今天一天,整整两天你都在干啥
嘛?

    张肉头嘟嘟囔囔,为自己辩解说:昨天一天不是跟你们今天一样坐了一天的车
吗?你们今天不是也刚到吗?这么热的天,总得叫人喘口气吧?

    又有人说,那么旅社没有定下,王斌哪儿去了?

    张肉头说,王斌到别处联系去了。

    你闻闻你一身的酒气。咋把你没有喝死?你就根本没有把事情当个事情。

    正骂着,王斌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说:都走都走,联系好了。就住车站宾馆。

    人都走了。张肉头拉住王斌说,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王斌甩开他的手。说,他妈的你还问跟他们怎么说?你要不硬扳住要那些回扣,
百分之五咱们早稳稳地拿到了。现在连百分之五都没有了,按原价住了。

    张肉头用拳头打着车厢。说,他妈的!车上还有人没人?走了走了。

    方文侧脸一看,早不见温碧云的影子了,就连温碧云刚才靠着的那辆客车都不
见了,仿佛那只是一个背景。人走了,背景也就撤了。

    方文懒洋洋地下了车。

    呼的一声,又一辆“宁D ”牌号的大客车喘着粗气泊在了T 市汽车站的广场上。
车门哗的一声打开,第一个奔下车来的人竟然是刘宁霞。

    方文此刻的表情是灿若菊花。当他看到这辆客车的车牌号时,他知道这是固原
地区的车。在宁夏,车牌号是按四个地区分A 、B 、C 、D 来区分的。银川地区的
车牌号是“宁A ”打头,而固原地区则是“宁D ”打头。发生车祸,固原地区的司
机对银川地区的司机说,我们是“宁抵”,你们只能“宁挨”,我不碰你谁碰你?
方文正因此而发笑,刘宁霞就奔过来。说,哎,你,是方文吧?

    刘宁霞说,嗨,十几年没有见了吧方文?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方文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思维能力也在像水一样流走而不可抑制。整个事
情,T 市的旅游,正如他原来知道的那样,不可把握地向前发展了。

    刘宁霞说,嘿。你说话呀。怎么,没有认出我吗?我是刘宁霞。

    方文笑了。说,我正在想你说的话呢。十几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我了,你还一
下车就奔着我来了?你看,你们那车的人都在看你呢。

    刘宁霞捋了一下头发。说,看让他们看吧。不是看我一个,是看咱们两个。说
说你,来T 市干什么来了?是旅游还是出差?这可真是老天照应,让咱们在这儿见
面了。

    方文一脸的无奈。说,可老天并没有照应。我马上就要回固原了。是夜班车,
车票我都已经买好了。

    刘宁霞说,哎呀,你……

    别人喊:刘宁霞,走了走了,这儿没地方住,上车走了。

    方文一把拉住刘宁霞的胳膊,说,宁霞,好好听着。刚才是跟你开玩笑。我跟
你一样是来旅游的。我们全都住在车站宾馆里。不管你住哪儿,晚上请过来找我。
我等你。

    泪花在刘宁霞的眼眶里开放。她说,你,你这个坏蛋,你晚上等着。

    方文转过身,温碧云和张梅快速地走进了车站宾馆的大门。

    平静了下来。

    坐了十个小时的车,在车站广场享受了一个小时T 市免费的暴烈阳光,又在宾
馆里为择房而居闹腾了半天,为房价的昂贵把张肉头的祖宗八代羞辱了一番,这才
像解除铠甲一样地褪去了在固原武装上身的衣服,洗了澡,化了妆,把包包蛋蛋打
开,让华丽而散发着芬芳的清洁衣裳凉爽而柔顺地贴在刚刚搓洗干净的皮肤上,精
神焕发、斗志昂扬地出发了。去领略T 市陌生的夜景,去品尝T 市有可能廉价但可
口也有可能价格不菲但难以下咽的风味小吃。

    和方文同居一室的郭嘉贼眉鼠眼了一回。说,我走了。12点以前不可能回来。
你们放心地干吧。不过,我提醒你,可别太贪,明天还要爬山呢。

    方文说:赶紧滚吧。你整个晚上不回来,我才算你够哥们。

    郭嘉刚出了门,张梅就花枝招展地进了门。说,在416。等着呢。

    头一缩,不见了。

    方文心烦意乱地打着领带。416。等着呢。这么说,一路上的厌恶表情,车站上
的轻蔑神态,全都是装的。对的。没错。是装的。是用以欺骗众人的。但群众的眼
睛是雪亮的。群众的眼睛在对待婚外恋情这种事情上历来是雪亮的。如果群众的眼
睛不雪亮,温碧云的丈夫就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的婚外恋情也就不可
能在三年前情断意绝。在这儿,群众的眼睛同样会是雪亮的。他们有可能对T 市的
风土人情、山川景物视若无睹,成为瞎子;会在旅游照片上呈现出疲惫不堪、木讷
呆痴的表情,但对待这个事情,他们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

    但现在很好,刘宁霞来T 市了。

    张梅砰一声打开门。说,你这人真是没情没义。人家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一个
人坐着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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