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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短篇小说(第四辑)-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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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开了。

    求求你,把电话给他好吗,我就说一句话。我都听见来福在叫了,来福……女
人哽咽了。

    她越来越想了解这个女人,要说一句什么话呢?

    张总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号码给你的?她不想结束对话,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女
人和张总发生了什么,尽管这样做有点残酷,像是在跟一条已咬钩的鱼周旋,看着
它被拖得精疲力竭然后一点一点地死去。

    唉!女人叹了口气,是不想说还是一言难尽?

    其实我早嗅到了那股气味了,女人说。来福啊……

    那不是来福,是我的狗,她说。

    来福的声音我听得出的,女人幽幽地说,它叫起来不是汪汪的,而是吱吱的声
音。

    是有一条吱吱叫的狗,但没有什么张总。

    但我有感觉,我嗅到那股气味了。把电话递给他好吗,其实我只说一句话而已。
女人的语气里充满恳求。

    我真的帮不到你,我不认识张总,如果你不信可以过来看看,我现在在家乐超
市门口。

    真的!那一会超市门口见。女人的声音里充满惊喜。

    我穿一身灰色套装,背的是华伦天奴包。她补充说。

    和女人结束对话时,她简直有点欢天喜地了,做一个绝望女人的救世主感觉多
妙啊!可一转身,这种感觉立刻被惊恐取代了。

    波比不见了。

    波比一定是跟来福跑了。一连四天,她穿着灰色套装,背着华伦天奴包,带着
一碗炖得烂熟的牛腩——那是波比最爱吃的、矿泉水、波比的布娃娃来到家乐超市
门口,等待波比。

    也许还有那个女人。

    一切原来都是个圈套啊!买一赠一、超市的小姐、来福、张总还有那个心碎的
女人,正把她拉进一个阴谋里。没有波比,生活乱了套,她甚至不知怎样去散步,
去逛街,去饭店吃饭。没有波比,她是多么自卑。

    星期天,下雨了。窗外的草坪上积了一汪水,那是波比每天清早和傍晚撒尿的
地方。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波比啊,那天妈妈都没给你喝水呀,波比!下这么大的雨,你躲到哪里啊?每
次洗完澡,妈妈怕你感冒,都要给你擦干了身子,你那么懂事,擦到小鸡鸡的时候,
总是特别害羞,可是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雨……你那么温柔,那么有教养,吃东
西都文质彬彬的,从不狼吞虎咽。谁见了不夸你啊!你天生干净,从不随地大小便,
连眼屎都不长,可你看来福的眼屎比蟑螂蛋还要大。波比啊,妈妈给你买了小鞋、
小衣服,还有这把长命锁,没有你的春节,妈妈怎么过?

    她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然后是鞋啪的一声扔到地板上,鞋底一定沾着水,所以
声音和往日的不同。她走出卧室,他已经开始在吃一只巨大的烤地瓜,地瓜烤得很
到位,皮儿上渗出粘粘的糖浆。烤地瓜闻起来永远比吃起来香,她一吃那东西胃就
冒酸水,但喜欢闻。

    我都嗅到那股气味了,女人说。

    你说这样的天气,波比会在哪儿啊?她说。瞧着波比的照片,她无声地流下了
眼泪。她两眉正中,竖着一道皱纹,看相的人说是顶梁柱的标志。现在,悲伤使这
道顶梁柱又深又宽,五官好像都凑到了一起,显得异常丑陋。

    他没说话,喉结迅速地转动了一下。

    现在他开始吃一根甘蔗,长大约三尺的甘蔗。

    我好像听见波比在喘气儿!

    一米长的甘蔗在渐渐变短,他尤如一个烟瘾发作的山民,贪婪地吸着水烟袋。
短而豁的牙齿锋利地切进水烟袋里,一团团乳黄色的烟雾喷薄而出,弥漫在他四周。

    波比怎么会喜欢又丑又脏的来福呢?

    甘蔗咔嚓咔嚓地开进他的胃里,并喷出乳黄色的烟雾。

    她不让他开窗,也不让他扫地,所有的气味都在房间里膨胀,波比也许会循着
这气味回到家里。

    我都嗅到那股气味了,女人说。

    张总究竟是谁?她眼睛瞅着门,问他。

    两个小时后,他睡醒了,走过来说:去做点饭吧,我饿了。

    一米长的甘蔗、差不多二斤重的地瓜!她的波比正饥肠辘辘地在泥泞中挣扎,
可他竟饿了!波比啊,你知不知道,妈的心碎了,甜心宝贝,妈妈不想活了。

    她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想起后天要上“老来福”保险的,要交八千多块。
由于一天多没吃东西,身体有些虚,耳朵嗡嗡响。“老来福”中来福二字使她想到
那条又肮脏又丑陋的狗,卑鄙、下贱的母狗!

    到下面饭店去吃吧,她说。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每一次上饭店都少不了波
比的,连那家饭店的服务员都认识波比,波比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样的餐厅没进
去过。

    她又大放悲声。

    我要和他们打官司,现在不只是八块九毛钱的事了,也不只是车票,还有波比!
我要让他们赔偿我的精神损失,我要五十万!她脸上现出凛然的神情。

    张敏芬!

    他爆发了,每一次,他点她的尊姓大名时,就意味着事情到了——如国歌中唱
道的那样——最危险的时候。

    我只跟他说一句话,那个女人说。世界上有什么事用一句话概括不了的呢?

    紧接着他动了一句粗口:×××!为了一只破狗你比死了爹妈还难受!他一指
厨房:去做饭!

    她不能再哭了,他已经发怒了,三尺甘蔗二斤地瓜的热能全都会喷到她头上,
她看到他的牙齿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地瓜糊填满了牙缝。他的头颅越来越重,像一
台正在启动的蒸气机,要呼隆呼隆地从她身体上碾过。

    后天要上老来福保险的。

    终于,她冲他艰难地一笑,既难为情又委屈,还带点撒娇的意思,五官依然挤
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只沙皮狗。她将身子朝旁边挪了一下,腾出块地方,在那儿拍
了拍,示意他上床。

    他迟疑了一下,坐到了床上。

    她凝视着他,目光似水。手温柔地伸向他的嘴唇,轻轻地、轻轻地拈下一根金
黄色的毛发。


             回到那个还归宿的地方

                                 文星传

    经历了南方,还能重新回到那个曾经的北方吗?

    一

    马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只是因为她站得离车厢门很近,人群就把她挤上了
车,挤到了这个座上。这些年来她是第一次没买到卧铺,她觉得坐这种硬座实在是
有些掉份儿。附近坐的站的都是一些灰头脸的人,起码有百分之二十的都是盲流,
腋臭、汗臭、脚臭混在一起,把车厢里的空气都酿酸了,这让马莉想起了装咸菜的
坛子。她明白人要是没有钱,就得生活在咸菜坛子里,想到这一层,她很为自己这
两天的行为感到害怕,很庆幸自己能及时抽身,很庆幸自己今天能坐上这列南去的
列车。早晨本来她是在睡觉的,小李低声说,我上班去,你在家睡吧,等我中午回
来做好饭再喊你。小李说完还在她额上吻了一口,就穿上那双廉价的硬底皮鞋出了
门。小李下楼的声音很响,“通!通!通!”声音塞满了整个楼口,好像要向所有
的人证明他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儿。那声音让马莉觉得有些不上档次,与她在深圳的
那个环境格格不入,她承认小李的身条儿和面孔都很棒,用现在流行的话讲,也算
是“酷毙”了的那一类,但工薪阶层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让马莉有些受不了。
她习惯过夜生活,她习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小李匆匆起床把她扰醒后,她就再也
睡不着了,只好披上小李又大又肥的西装,懒懒地起床了。在深圳的日子里,早晨
起来她先是看花,再看金鱼,给花浇水,给金鱼换氧,她能很长时间地伫立在花盆
或者鱼缸前,看花草荣枯或者金鱼嬉戏。可这里没有这两样,而且这两室一厅的房
子也太小了点,没有她可转的地方,更没有她可看的东西。她只好站在厨房边,呆
呆地看着餐桌上的剩菜,看那半条露骨露刺的红烧鱼,和几块东倒西歪的豆腐,那
些豆腐们已被汤水浸成了浅黄色。在南方她可是从来不吃剩的,在这里小李总是把
剩菜剩饭热热再吃。虽然他不让马莉吃,但马莉闻不惯那味,那种咸咸的菜味破坏
马莉的食欲,常常使马莉不得不伸长脖子,像发瘟的鸡一样,想往外吐酸水。马莉
就皱着眉头说,剩菜剩饭都该扔了,不卫生。小李笑眯眯地说,又没坏,扔了怪可
惜的。剩有剩的味道,老话说面条热三遍,给肉也不换。这句话马莉以前也常听到
她娘说。娘是捧着北方那种大大的海碗,稀溜溜地喝着面条时说的,她手里还攥着
一根泥土未净的大葱,所以这是一句大葱味很浓的话,也是豫东农村很流行了一句
话。可她已经从那个环境里出来十二年了,现在谁再对她说这句话,无疑是让她吃
二遍苦,受二茬罪。要是换另一种场合,她也许早就扬长而去了,但她到小李这来
是为了开始另一种生活,她想她应该学会适应。所以她只是说了句:我妈以前也爱
说这句话,看来人只要穷,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都会说这句话。她的话把小李
噎得直眨眼。马莉像所有骄傲的女人一样,在男人面前从来就不讲理。这次她来山
城还是第一次见小李。电话里她就要求小李戴一顶小红帽接她。小李只好如杂技团
里的小丑一般出现在车站,差点被工作人员当作精神不正常的人撵出去了。马莉倒
是头一伸出窗口就看见了那顶小红帽,她就挥动一条红手帕,喊:小李!小李!小
李正笔直地立在八号车厢的门口迎她。她看见小李果然是高大威猛,仪表堂堂,心
下有几分喜悦,就任性地说,你把我抱下来。小李先是一愣,很快就张开双臂,笑
眯眯地走向马莉。马莉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摔到小李强有力的双臂上。她感到
小李的手有些不老实,故意在她的屁股上揉了两把。马莉觉得小李人很漂亮,又解
风情,又会体贴人,当时她有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火车是夜里一点到的山城。马
莉没法不改变自己住宾馆的想法,小李把她抱上面的后,又把她抱到二楼他的那个
家。马莉有点想挣扎,但她没有多大力量或者说她不愿全力去挣扎,她听见小李低
声说,今天晚了,宾馆旅店都关门了,先到我家休息休息,明天再说。小李那雄浑
的男低音在马莉雪白的脖颈间缭绕,让马莉痒痒的,马莉咯咯地笑了……本来在车
上时马莉就想好了,她是一定要住宾馆的,如果小李不令她满意,住上三两天会会
朋友,全当旅游,然后就返回深圳;如果确是她中意的那种男人,她会多住一段,
甚至不走了,当然也可能住进小李家,会认真地把她的“贞操”献出来。在深圳她
只是为钞票跟那个不属于她的黄先生同居了五年,尽管那个小个儿秃顶的香港老板
见到她总是一口一个“太太”,并且像一个黄色的乒乓球一样,在她面前跳来跳去
地献殷勤。可她自己明白人家有太太,她只是人家的“二奶”,是赝品。这种生活
不可以长久,她终是要有自己的名分自己的地位,有一个女人该有的一切。她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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