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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妹挂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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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怀到六个月上坐不住胎了。这件事惊动了我的外婆黎山老母,她第一次踏上了她女婿穆大郎的烟火宝地。据说,黎山老母在红罗女的宅院内外施展了包括降术和安魂术在内的一系列神奇法术,令一众有幸围观的兵丁家院们目瞪口呆,他们嘀嗒流下的口水,打湿了三尺以下的地面。    
    但是在这件事上,道行高深如我外婆者也无能为力。有一天早上,红罗女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的肚子瘪了,孩子不见了。后来大家议论说,大概这孩子是误落穆家,天上的星君发现及时,就又把孩子收回去了。    
    红罗女奄奄一息地躺在红漆雕花的镶牙床上,哭着对穆大郎说:我说过不要的嘛……    
    这么着又过去了三年。在这三年期间,二大王孟振天生了个女儿,眉心有块形似月弯儿的白色胎记,取名叫做孟月华;三大王郭怀恩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起名郭承礼,次子起名郭承仁。后来我跟承礼哥哥很要好,而承仁哥哥很愿意和我要好。    
    然后红罗女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她皱着眉头,郁闷地对穆大郎说:咱不要了行不行?上次就没养下来……    
    结果这次又没养下来。    
    我的外婆黎山老母一筹莫展,叹了口气说道:    
    凡间的是非,按理说仙家不能够干预。我几次三番违反天地的运行规律,使尽法术却寸功未建,可见人世纷扰,仙家的法力也有到达不了的地方。唉,最令我看不透的,就是这些小儿女之间的牵牵绊绊哪……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在这三年期间,二大王孟振天生下了儿子孟月龙,而三大王郭怀恩的两个儿子已经长到了四五岁的光景,他们每天皮猴儿一般的淘气样子,让穆大郎看了很眼馋。    
    有一天,红罗女穿着一身水红的新衣裳,破例来到了位于山寨中心的穆大郎的营房。兵丁们看到红罗夫人来访,都觉得很意外,来不及通报,径自把她引进了穆大郎的指挥大堂。    
    红罗女静静地开口说道:大郎,咱们再养一个孩子吧。    
    穆大郎愣在当地,心中忽然一痛,半晌答道:不,还是不要了。    
    红罗女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我今天沐浴熏衣,认认真真地算了一卦,我知道这一次肯定没问题了,这孩子命中注定,就是咱们的。     
    红罗女的魔法小院里,栽种着各种适合作香料的奇花异木,包括金合欢、木知了、燕支果、鲜卑棠、昆河桃、瓠巴藤、月桂和羌竹。其中植株最为茁壮美丽的,当数那株月桂树。红罗女怀着自己的第三个孩子时,常常在小院里恹恹地踱来踱去。有一次踱累了,她就坐到月桂树下,对着月桂树低低地述说自己的心事。    
    红罗女说:月桂树啊,这一次我是真心想要孩子的,你看没问题吧?    
    月桂树在晴好的日光下微微摇晃着,不顾季节地迅速抽出几片嫩绿的新叶。    
    红罗女大为高兴,觉得月桂树很能体贴自己的心意。于是红罗女回到魔法工场内,取出刚刚配制好的几种神秘的药水,细细洒到月桂树底下的土地上。    
    八月里,红罗女的第三个孩子顺利降生了,那就是我。    
    那时候,红罗女的魔法小院里,月桂树正在欢畅地开放,浓浓的桂花香四下飘散,迫不及待地向满山满寨的人报告这个迟到多年的消息。    
    我爸爸穆大郎勉强压抑住初为人父的兴奋,假装很有学问地沉吟道:    
    咱家的小妹,是桂花神凝聚了天地万物的芳香精华送来的,名字就叫做桂英吧。    
    结果,在那之后的五六年间,我们穆柯寨出生的女孩子全都被家长起名叫做什么什么英——正月出生的叫喜英,二月出生的叫桃英,三月出生的叫杏英,四月出生的叫兰英,五月出生的叫艾英,六月出生的叫莲英,七月出生的叫蓉英,九月出生的叫菊英,十月出生的叫云英,十一月出生的叫凤英,腊月出生的叫梅英。还有些赶上姐姐妹妹月份重迭的,小的那个干脆就叫英英。小姑娘们在一起玩,是在名正言顺召开“群英会”。追根究底,这俗气的源头,就是我爸爸。    
    我就在这样一种热闹而简单的世俗生活中渐渐成长起来,虽然我爸爸对我的正式命名开启了山寨的一股流行风潮,这里的人们却更习惯地叫我穆小妹。


第一部分 香龙木第7节 我是穆小妹(2)

    对于穆柯寨的生活,我有一种发自血统的喜爱。自打我记事起,我就发现我异常熟悉穆柯寨的每一寸土地,异常熟悉山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那情形就好象我上辈子就是这个地方的人一样。    
    五岁的时候,我爸爸的卫官第一次带我到和尚井去玩水。和尚井位于山寨的中心,就在我爸爸营房的附近。以它为轴心,穆柯寨又在东南西北四面分别打出了四口水井。    
    我把双手浸没到木桶的水面以下,一边搅和着水一边对卫官说:东井的水,比这个凉些。    
    卫官很是惊讶,因为从没有人告诉过我东井的存在,更加没有人让我接触过东井的水。卫官立刻把这个情况报告了我爸爸。我爸爸叫人去东井打了一桶水来,与和尚井的水放到一起。他分别把自己的双手伸进两只水桶,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他说:真的,真的凉些。    
    从那以后,我爸爸就常常把我带在他的身旁。也许他认为我对山寨生活的本能与直觉远远超过了他,因此有时候,他会透过我的反应来印证自己的判断。在若干次事实反复地确认了他的假设之后,他开始培养我对打仗的兴趣,他教给我一些他所推崇的兵法和战术,他有点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他用心栽培,我就一定会成为他想要的那样一个人的。    
    但是,我现在常常这样想,也许我爸爸是对的。虽然那时候我很快就表现出了对魔法的超乎寻常的兴趣,可是归根结底,我并没有走上我妈妈希望的道路,我后来在狼烟中行走边关、驰骋疆场,亲历的战争甚至远远超过了我爸爸对他自己命运的估计。    
    我初次显示出自己在打仗方面的兴趣,是在十岁那年。有一天,我从我妈妈的魔法工场中玩够了出来,觉得有一点无聊,就跑到我爸爸的营房中。    
    营房里正在召开战略研讨会。穆柯寨的将领们齐聚一堂,围着营房中央的一个沙盘模型商量作战方案。他们神情激动,显然正在讨论一件重大的事情。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契丹大将耶律齐率五十万大军又来犯边了,在雁门一带与代北四州观察使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右领军卫大将军杨继业对峙。而另一支十万人的兵马,则由耶律齐的弟弟耶律弘率领,推进到了穆柯寨北边的铁衮营附近,大有南攻之势。    
    我侧耳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议论,虽然搞不清楚他们口中提到的这些人物的关系,但大概明白:总而言之,跟通常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有一大帮家伙要来打我们了。    
    我的孟二叔孟振天是一个简单、豪爽、有担待的人。穆柯寨那种义气为先的风气如果有什么具象化的表征的话,人们最容易联想到的,就该是孟二叔那慷慨激昂拍胸脯的模样了。同时,孟二叔武艺高强,又能够体恤下情,在战斗时常常身先士卒,这使得他对于寨中士兵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    
    孟二叔的发言让人印象深刻,他说,他拿不准的是,这次穆柯寨是要自保呢,还是暗中配合政府,跟鞑子们死磕到底。——可是,哼,咱们为什么要帮官家的忙呢?    
    郭三叔郭怀恩是那种很容易让晚生产生景仰之情的前辈。由于在医术和谋略方面的造诣,郭三叔有时会给人一点神秘的感觉。我爸爸穆大郎曾经对我说道,他自己的霸气、孟二叔的威猛和郭三叔的精细,使他们兄弟三个的搭配成为绝配。    
    关于这次进攻,郭三叔是这么说的:我看,这次咱们卷入战争的程度,要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在鞑子眼里咱们是敌军,在官家眼里咱们是山匪,哪头都不把咱们当善主儿。——当然,咱们本来也不是。——按说他们两家打仗,咱们两头都不招呼是最好,可是这次鞑子来者不善,好象要连咱们也一块儿灭了呢。    
    我看看我爸爸穆大郎。他似乎对这些理念层面的讨论完全没有兴趣,拿着小旗子顾自在沙盘上演练着。    
    过了一会儿,他把大家招到跟前,跳过了打还是不打的战略问题,直截了当进入了怎么打的战术层面的探讨。    
    我又凝神听了一会儿我爸爸的发言,我觉得,他说话很有水平,不愧是穆柯寨的老大。同时我又顺便想到,既然我爸爸对此都这么上心,可见打仗这件事,还真是挺有意思的。更有意思的是,穆柯寨的大小官兵们一个个摆出聚精会神、正经八百的表情,跟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我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爸爸看了我一眼,忽然冲我招招手:小妹,到这里来。    
    我走到我爸爸跟前挨着他站着。    
    我爸爸指着沙盘,把目前的情势简单向我解释了一番。我爸爸又说:铁衮营的兵马太少,靠自身的力量是挡不住他们的。如果我们在铁陀山这里伏下一支兵力,等他们出动后来个前后夹击,小妹,你觉得好不好呢?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我愣了一愣。    
    我怎么会懂得打仗的事呢?但是,既然孟二叔、郭三叔还有那么多的将领、兵士都在看着我,如果我直说不知道,丢自己的脸事小,让我爸爸下不来台,可就有点对不起他老人家平时吹牛搞笑哄我玩的交情了。所以,我决定在我爸爸穆大郎和他的部下跟前显显我的本事。    
    我指一指沙盘上绿色的山丘,一本正经地说道:在这里伏兵,当然很好,可是就算不伏兵,他们也攻不进来,反正一下雨,这条路就断了。    
    穆大郎说:那怎么会?下点雨怕什么?    
    我说:你看这一向的天气,三天之后应该会有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到时候山洪爆发,泥石流就会把那条路阻断了。    
    大家都很惊讶,但是鉴于我以往每每出言惊人而又多有印证,所以没有人出声质疑,只在脸上保留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    
    我大着胆子进一步说:现在契丹人驻扎在铁陀山东北,离铁衮营不过二十里,要想攻破铁衮营进到穆柯寨内寨,必得经过铁陀山的这条调马道。铁陀山我去玩过,山上石头多,树木少,浅草抓不住浮土,肯定经不起大风大雨。到时候泥石俱下,你们设个计堵住两头,不是正好可以玩个什么里头捉什么来着……我看到大家在随着我的描述畅想着、微笑着,忘记了向我质疑暴雨的来历,心里很是得意。我注意到,站在郭三叔身后的承仁和承礼,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友善,这让我的心情变得十分欢快。    
    耐住性子慢腾腾、大摇大摆地出了我爸爸穆大郎的营房,我立刻又跑回我妈妈红罗女的魔法工场去找她。    
    我妈妈正在专心调制一种新的魔法药水,听到我呼哧呼哧喘着气跑进来,她头也不抬地说:哟,这次回来得倒是挺快。    
    我抓住她的腰巾,摇晃着她说:喂,妈妈大师,这次你得帮帮我。    
    我妈妈用她的魔杖燕支木搅拌着小陶罐里的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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