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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025.庆余年-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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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颈部一处,就有这么多的伤口,可想而知,在这件宽大的白袍地遮掩下,言冰云的身体究竟受过怎样的折磨。
    王启年怒骂了几句什么。范闲却是回复了平静的脸色,望着言冰云冷漠的脸问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受刑了?
    “三个月。”言冰云笑着回答道,似乎这具遭受了半载恐怖折磨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
    范闲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领整理好、叹息道:“北齐知道我们来的时间,所以停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这伤口还这么可怕,言大人真是受苦了。”
    言冰云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提司大人嘴里的话语,冷漠说道:“您关心的事情似乎有些多余。”
    范闲一窒,不知该如何说话,自己只是想表示一下关心,结果就被这位仁兄讥讽为不够专业。
    ……
    “在确认协议之前,我不会说什么。”言冰云看着范闲的双眼,说道:“我只是很好奇,朝廷是用什么手段,居然能够从北齐人的手里把我捞出去。”
    不等范王二人答话,言冰云喘了口气,阴狠说道:“不要告诉我,朝廷会愚蠢到用潜龙湾的草地来换我这个无用的家伙。”
    “放心吧,就算我愿意,陛下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范闲无奈摇摇头,将此次协议的大体内容讲给这位言公子听了。
    室内忽然陷入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沉默之中。言冰云半垂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范闲看着他,忽然听到言冰云自言自语道:“用肖恩换我?”
    “蠢货!”
    言冰云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讥讽和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范闲,只是却依然极为冷静地将声音压抑到极低的程度。 
                  第六十八章 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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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保持着非人般冷漠平静的言冰云,确实是位租其优秀的谍报人员,但在这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怒火,又证明了他身为庆国驻北齐密谍总头目的威势和掌控能力。面对着这位囚犯眼中所射出来的怒焰,就连范闲都下意识地想躲避一下。
    言冰云的嘴唇抖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语速,像爆炸的爆竹一样,凑到范闲的耳边说道:“肖恩还在掌控中?”
    范闲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雾渡河之后,就交给了北齐的锦衣卫,估计已经入京了。”
    “有没有办法杀死他?”
    “没有。”
    “他嘴里的秘密问出来没有?”
    范闲一凛、与言冰云的距离拉开一些,双眼宁静望着对方,问道:“你知道他嘴里的秘密?”
    言冰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提司大人,唇角泛起一丝异样,说道:“我在北齐呆了四年,自然知道北齐皇室一直对肖恩念念不忘,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具体内容,但是……既然能让北齐皇室如此看重,想来肯定不简单。”
    顿了顿,言冰云忽然说道:“你知道肖恩是什么人吗?”
    范闲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我比所有人都要清楚一些。”
    言冰云用快速的语速咒骂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范闲宁静地看着对方,缓缓说道:“陛下与院长大人的意思很清楚,肖恩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所以这项交易,实际上是我们占了便宜。”
    言冰云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没有料到因为自己的关系,南庆朝廷竟然舍得用肖恩来交换,但这个事实却让这位北谍大统领感到了一丝挫败。自己被北齐锦永卫生擒,本来就是椿屈辱,如今又要朝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毫无疑问更是一椿屈辱。
    他很失望,笼在白色袍子里的身体,似乎都缩了起来。
    范闲平静望着他,说道:“你是聪明人,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数,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到南方,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亏的太多。”
    言冰云冷漠无语,知道这位平空冒出来的监察院提司,说了最正确的一句废话。
    “三天后,我在使团等你。”
    范闲微笑着,与王启年并肩走了出去,在门外守侯的卫华及那位副招抚使的陪伴下,上了马车,直接回到了使团。
    回到使团之后,庆国诸人聚在一起将这些天的事情归拢了一下,便散了,只留下范闲与王启年两个人。范闲撑颌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王启年小意问道:“范大人,您在想什么?”
    “为什么那位沈小姐会出现在那里?”范闲打了个呵欠。接着说道:“这可能是北齐人想乱我们的心思,至少想弱化朝廷对言冰云的信任。”
    “怎么会?”王启年不解,“言大人用的手段。朝廷自然清楚。”
    “事情总是奈变得复杂起来的。”范闲面无表情说道:“如果有心人想做些什么,这就可能是个缺口……另外我还还一直不明白。老王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去看言大人,明明他可以回国,我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高兴?”
    “因为朝廷为了让他回国,付出的代价太大。”王启年是监察院老人,对于院中这些古怪的大人们,比范闲更加清楚,恭敬说道:“如果让言大人知道朝廷会用肖恩与他进行交换,也许在被捕之初,他自己就会选择自尽,而不是等到现在。”
    范闲似乎很难理解这些监察院官员们的心理状态,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一位优秀的监察院官员……真的……”他斟酌了许久措辞,才小意问道:“真的如此甘于为国牺牲?”
    “是的。”王启年偷偷看了范闲一眼、发现大人的脸上只是有些惘然,这才恭敬说道:“下官很佩服言大人,不过身为监察院官员,或者说身为朝廷的密探,在入院之初,就应该有为国牺牲的思想准备,院中密探只信奉一句话,为了这个目的,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牺牲都是被允许的。”
    “什么目的?”
    “一切为了庆国。”王启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有些狂热的神采。
    ……
    范闲的手指有些下意识地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字。他今天初见言冰云,发现对方一直安坐在那张椅子上,而且坐姿有些怪异,像标枪一样,除了臀部,竟是没有别的部位挨着椅子。直到离开的时候,范闲才发现,对方的双脚都被铁链锁在椅子上,而言冰云的坐姿,只能有一个解释。言冰云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全是烂肉处处,所以才会选择这个姿式。
    “一切为了庆国?”范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来都是一群理想主义看啊。”
    ——————
    庆国朝廷的文书经由官方途径递到了使团,信中自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说北齐太后的寿诞将至,朝廷令使团延期回国,将这件大事办完后,再行回国。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两国间的外交来往,碰见太后过生日这种事情,总是要凑个热闹的。而且身处上京,范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自然乐得多呆些天、只是想着家中的美妻弱妹,总是会有些牵挂。
    “太后大寿,咱们代表着朝廷颜面,这礼物总不能太寒酸。”林静副使琢磨着,“要不然喊下面哪位大人去秀水街逛逛?”
    听见秀水街三个字,范闲就想到卖酒的盛老板递过来的那封信,连连摇头,上京的水本就够深的,长公主还想在信阳遥控指挥异国内乱,这种浑水范闲断然不去搀和。
    “那送些什么?”林静开始头痛起宫宴送礼的问题。
    范闲早就有数,将手一挥说道:“到时候我写首诗,裱好一点就罢了。”这话听着狂妄,但身边的几个下属却是连连点头,诗仙范闲不作诗,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范闲因为北齐皇太后的寿辰破例,这个面子也算给的极大。
    不过……范闲的字可确实拿不出手。
    王启年又开始出馊主意了:“言大人在北齐的身份乃是云大才子,棋琴书画无一不精,他的书法师承潘龄大师,年前在北齐这边,一幅中堂,可以卖到千两纹银。范大人作诗,言大人手书,庆国两大年青俊彦人物出手,还不得让北齐太后笑歪了嘴?”
    林静林文二人知道王启年是范正使的心腹,心想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他们如今自然知道言大人的身份,只是感觉有些怪异,却一时想不明白这个提议的怪异处在哪里。
    范闲笑骂道:“言大人是何许人?只怕北齐人人恨不得啖其肉,馀其血,你居然提议让他写幅字送给太后当生日礼物,你也不怕太后打开书卷后活活气死了,宫里变成了做冥寿。”
    王启年一窘,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提议得荒唐,涎着脸笑道:“若能气死北齐太后,这也算是院里的一次佳话啊。”
    范闲懒得理这中年男人的无趣冷笑话,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很明显,如果言冰云平安回到庆国,凭借他这四年来在北齐打下的基础和这一年来的牢狱生活,言公子会在监察院内部马上上位,他的父亲言若海是四处处长,而一处的位置一向虚位以待,院内人士都清楚,陈院长是将一处头目的位置留给了仍被囚禁着的言冰云。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逐步开始接手监察院的一切——等陈萍萍死后,而且范闲很清楚,那一天或许遥远,或许很近,很近。
    如果范闲自己要牢牢将监察院控制在手中,那么八大处是他必须要掌控的人员,这却是范闲最大的弱点,除了三处和八处之外,他基本上在监察院里没有自己的亲信。本来以为此次北上,可以赢得言冰云的友谊,进而获取一处与四处的支持,但没有料到,初见面时,范闲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言冰云似乎在对自己有些隐隐的敌意。
    这是为什么呢?好在言冰云似乎也并不想把这种敌意隐藏起来,这一点让范闲感到略微有些放心。
    “大人,时辰到了。”王启年在旁小声提醒道。
    范闲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别院,身后林静林文二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正使大人今日又要去哪里。
    院外有长宁侯的家人等着,宫中某些人物已经发过话,所以负责使团护卫工作的御林军默认那些穿着一身锦衣的人,接替了自己的工作,护卫着马车驶向北齐上京最繁华的太平巷,天上下着细雨,瞬息间吞没了车队的行驶痕迹。
    庆国监察院提司大人范闲,今天要会见齐国锦衣卫镇抚司沈重大人,密探头目的会面,总是会显得神秘无比。 
                  第六十九章 雨夜见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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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点打在马车顶上,发出咋吓的闷响,范闲闭目养神,不知道行了多久,发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双手将马车的车门打开,范闲微微一笑,抬步走入车外的雨中,却发现头顶早有一柄伞遮住了头顶,蔽去了风雨,只有四周雨茬里的春中寒意,往伞下渗了进来。
    王启年一身黑衣,撑着伞护住范闲的头顶,身后七位虎卫背负长刀,沉默地列在范闲两侧。
    范闲今日穿着件深色薄氅,里面一层素色长衫,再里面却暗藏着离京前准备的那件夜行衣,这身素净里透着厉杀的打扮,再配上他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容,看上去精神无比。
    “范提司,这面请。”负责领路的锦衣卫,面无表情一伸手,将众人引入一个院子里面。这院子在侧巷之中,范闲微微偏头,隐隐能听清前方的热闹,笑了笑问道:“看来是青楼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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