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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近30年中国短篇小说精粹-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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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败他们,后来干脆任其自然,就像一个王朝到了末年,到处是反抗,到处是硝
烟。·
    老板累了,不是为了公司,是为玫瑰!
    那些树、r和蛛网开始笼罩玫瑰花,它们隔开了Ft月星辰和清爽的风。
    老板死不瞑目,妻子用手摸好几次,都失败了。睁眼人是不能入殓的,幸好
他的遗嘱里有这一条:先火化后土葬。大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火葬场的人也
搞不明白,处理死人不是烧就是埋,他两个都要,活着当老板,死后还是老板架
子。
    他的死相很少见,跟木头一样,干透了,没有一点水分。妻子说:“老板离
开土地太久了,老板到南方来就是为了把身上的水挤干净。”
    医生说:“那样会引起生理紊乱。”

    死者的嘴里竟然发出咯儿咯儿的叫声,跟青蛙一样。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语言
了。
    按照遗嘱先去火化,走了一家又一家,仅仅烧掉头发和脸。火葬场的人说:
他太干,连脂肪都是干的,烧不开。大家都感到奇怪:老板干吗把自己挤这么
干!而且比别人缩得短,别人缩一点点,他缩一大截,仿佛受了惊吓;这还不
算,还要把脸毁了,好像死后不配拥有脸面似的。大家都感到无地自容,像老板
这么优秀的人都没脸面对死亡,芸芸众生就没法死了。
    死者就这样回到故乡托托,没有面孔,没有阳光,深更半夜爬起来,用全身
所有的毛孔来感受世界。他把蛛网和枝、『,全清除掉了。他扔掉大剪刀,伸手摘那
朵玫瑰。刚触挨到柔嫩的花瓣,他就僵硬了,彻底倒下去,两瓣玫瑰轻轻落在脸
上,殷红无比像子弹射出的弹洞,死者终于有了难得的臭味。
    恶臭扑鼻,保镖被呛醒了,埋人的时候到了。趁着他手脚软活,保镖把他摊
开放平。天光飘落,密集的玫瑰花一下子闪出来,俩保镖吃惊发呆,像中了埋
伏。高个保镖摘下老板脸上的玫瑰:“找得好苦啊,老板就为这个。”
    棺材放在板车上,两匹马拉着。他们沿老板当年走私的秘密通道穿过沙漠,
进入玫瑰绿洲。他们停在一片玫瑰丛中,高个保镖俯身察看:没错,就是这里,
老板娘就是在这里被摧毁的。
    多么浪漫的原野啊!几十万亩玫瑰盛开在你身边,加上一个美丽的女人,任
何一个男人都会掏出他的家伙。男人这样干不是为了发泄,而是要在瑰丽的景色
中占一席之地。
    高个保镖说:“他想锦上添花,阳光底下是不能掏那玩意的。”
    “白天不尿尿了?”
    “尿尿跟交欢是两码事,女人属于夜不属于阳光,老板大意失荆州啊。”
    他们挖很深的坑,还不放心,总怕老板活过来,又往下挖一米多。慢慢地挪
棺材,一松手,轰!落下去,死者颠跳起来,竟然竖立在墓坑里,叉开双腿站在
棺盖上。他们弄不明白死者是怎么出来的,何以有这身手?矮个保镖声音都变
了:“大哥,埋不埋?”高个子也拿不定主意,这种死人太少见了,你简直弄不明
白他是死是活。
    俩保镖齐茬茬跪下:“老板,我们不是埋你,是栽你行不?”
    老板腿一软跃进棺材,斜靠在里面,像是累了。保镖往里丢土,很快到了胸
口。黑糊糊的脑袋从地面上消失时竟然出现一往空明,黑色的死亡一下子把生命
明亮了。
    他们没有按原计划走.他们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就在托托多呆了三天,整
天喝酒乱逛,逛到一个书摊跟前,矮个保镖随手拿一本娃娃书,是本外国童话,
竟然津津有味地读起来。高个保镖吼他半天.他才丢下书。“感兴趣就买下,磨
    .  9n0  .

磨蹭蹭跟娘儿们一样。”
    “我都看完了,不用买。”
    矮个保镖讲他读到的童话:父亲临死前对儿子说,地里埋着金子,儿子挖了
很久,把地翻遍也没找到金子。高个子打断他的话,说:“金子就是庄稼。”
    他们都意识到了老板的遗产,老板留给他们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家园?在偏僻
的旷野过安生日子。他们汗都出来了,他们又在托托呆了几天,咬咬牙回南方去
了。
    矮个保镖在老板的别墅里住了一个月,吊灯莫名其妙地掉下来,砸在头上,
矮个保镖的头跟春天的花蕾一样在万分惊讶中盛开了。
    高个保镖一直找不到老板娘的踪影,半年后在海滩上发现她跟一个陌生男人
游泳。高个子朝他们游过去,他想看看这骚娘儿们的尴尬劲!可双腿不听使唤
了,一个劲儿往下坠,大海很快把他拖进海底。后来,一串泡沫就嘟嘟地蹿上了
水面。
    世界静悄悄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卖    米
前面的话:
1.这不是小说,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
2.里面有不少方言,相信大部分应该看得懂的。
3.“宝”是对小孩子的爱称,所以父母叫我“琼宝”,叫我弟弟“毅宝”。
4.“赶场”就是赶集的意思,我们那里把集市叫“场”。
5.“放水”指把池塘里的水通过沟渠引到稻田里去。
    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把我叫起来了:“琼宝,今天是这里的场,我们担点米
到场上卖了,好弄点钱给你爹买药。”
    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看窗外,日头还没出来呢。但村里的人向来不等日
出就起床的,所以有个童谣这么说懒人:“懒婆娘,睡到Itl头黄。”但我实在太
困,又在床上赖了一会。
    隔壁传来父亲的咳嗽声,母亲在厨房忙活着,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油烟
味道飘过来,慢慢驱散了我的睡意。我坐起来,把衣服穿好,开始铺床。
    “姐,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赶场好不好?你买冰棍给我吃!”
    弟弟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跑到我房里来。
    “毅宝,你不能去,你留在家里放水。”隔壁传来父亲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咳
嗽。
    弟弟有些不情愿地冲隔壁说:“爹,天气这么热,你自己昨天才中了暑,今
天又叫我去,就不怕我也中暑!”
    “人怕热,庄稼不怕?都不去放水,地都于了,禾都死了,一家人喝西北风
去?”父亲~动气,咳嗽得越发厉害了。弟弟冲我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就到
父亲房里去了。只听见父亲开始叮嘱他怎么放水,去哪个塘里引水,先放哪丘

田,哪几个地方要格外留神别人来截水,等等。
    吃过饭,弟弟就扛着父亲常用的那把锄头出去了。我和母亲开始往谷箩里装
米,装完后先称了一下,一担八十多斤.一担六十多斤。
    我说:“妈,我挑重的那担吧。”
    “你学生妹子,肩膀嫩,还是我来。”
    母亲说着,一弯腰,把那担重的挑起来了。
  ’我挑起那担轻的,跟着母亲出了门。
    “路上小心点!咱们家的米好,别便宜卖了!”父亲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嘱咐
道。
    “知道了。你快回床上躺着吧。”母亲艰难地把头从扁担旁边扭过来,吩咐
道.“饭菜在锅里.中午你叫毅宝热一下吃!”
    赶场的地方离我家有大约4里路,我和母亲挑着米,在窄窄的田间小路上走
走停停,足足走了快一个钟头才到。场上的人已经不少了,我们赶紧找了一块空
地,把担子放下来,把扁担放在地上,两个人坐在扁担上,拿草帽扇着。一大早
就这么热,中午就更不得了,我不由得替弟弟担心起来。他去放水,是要在外头
晒上一整天的。
    我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场上有许多人卖米,莫非都是等着用钱?场上的人大
都眼熟,都是附近十里八里的乡亲,人家也是种田的,谁会来买米呢?
    我问母亲,母亲说:“有专门的米贩子会来收米的。他们开了车到乡下来赶
场,收了米,拉到城里去卖,能挣好些咧。”
    我说:“凭什么都给他们挣?我们也拉到城里去卖好了!”其实自己也知道不
过是气话。
    果然,母亲说:“咱们这么一点米,又没车,真弄到城里去卖,挣的钱还不
够路费呢!早先你爹身体好的时候,自己挑着一百来斤米进城去卖,隔几天去一
趟,倒比较划算一点。”
    我不由心里一紧,心疼起父亲来。从家里到城里足足有三十多里山路呢,他
挑着那么重的担子走着去,该多么辛苦!就为了多挣那几个钱,把人累成这样,
多不值啊!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除了种地。也没别的收入,不卖米,拿什么钱供我
和弟弟上学?
    我想着这些,觉得心里一阵阵难过起来。看看旁边的母亲,头发有些斑白
了,黑黝黝的脸上爬上了好多皱纹,脑门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眼睛有些坌I FI't'。
  “妈,你喝点水。”
  我把水壶递过去,拿草帽替她扇着。

    米贩子们终于开着车来了。他们四处看着卖米的人,走过去仔细看米的成
色,还把手插进米里,抓上一把米细看。
    “一块零五。”
    米贩子开价了。卖米的似乎嫌太低,想讨价还价。
    “不还价,一口价,爱卖不卖!”
    米贩子态度很强硬,毕竟,满场都是卖米的人,只有他们是买家.不趁机压
价,更待何时?
    母亲注意着那边的情形,说:“一块零五?也太便宜了。上场还卖到一块一
哩。”
    正说着,有个米贩子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他把手插进大米里,抓了一捧出
来,迎着阳光细看着。
    “这米好咧!又白又匀净,又筛得干净.一点沙子也没有1.'
    母亲堆着笑,语气里有几分自豪。的确.我家的米比场上卖的都好。
    那人点了点头,说:“米是好米,不过这几天城里米跌价,再好的米也卖不
出好价钱来。一块零五,卖不卖?”
    母亲摇摇头:“这也太便宜了吧?上场还卖一块一呢。再说,你是识货的,
一分钱一分货,我这米肯定好过别家的!”
    那人又看了看米,犹豫了一下,说:“本来都是一口价,不许还的,看你们
家米好,我加点,一块零八,怎么样?”
    母亲还是摇头:“不行,我们家这米.少说也要卖到一块一。你再加点?”
    那人冷笑一声,说:“今天肯定卖不出一块一的行情,我出一块零八你不卖,
等会散场的时候你一块零五都卖不出去!”
    “卖不出去,我们再担回家!”那人的态度激恼了母亲。
    “那你就等着担回家吧。”那人冷笑着,丢下这句话走了。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算着:一块零八到一块一,每斤才差两分钱。这里一共
一百五十斤米;总共也就三块钱的事情,路这么远。何必再挑回去呢?我的肩膀
还在痛呢。
    我轻轻对母亲说:“妈,一块零八就一块零八吧,反正也就三块钱的事。再
说,还等着钱给爹买药呢。”
    “那哪行?”母亲似乎有些生气了,“三块钱不是钱?再说了,也不光是几块
钱的事,做生意也得讲点良心,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米,质量也好,哪能这么
贱卖了?”
    我不敢再说。我知道种田有多么累。光说夏天放水,不就让爹病倒了?弟弟
也还十一二岁的毛孩子,还得扛着锄头去放水!要知道,夏天水紧张,大家为了

放水,吵架骂架都不稀罕,还常常有动手的呢!甚至平常关系不错的邻居,这节
骨眼I….也难免要伤了和气。毕竟,这是一家人的生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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