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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惶惶地惶惶-第1章

小说: 天惶惶地惶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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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李灯越来越觉得有点怪。    
    他是j市《新闻早报》的记者,平时,他的肩头总是挎着一只照相机,随时准备按动快门。他的新闻摄影作品曾经在本市获过几次奖。    
    《新闻早报》是日报,因此,他的工作很紧张,清晨上班去的时候,天才麻麻亮,在小摊上匆匆吃点早点,就开始挤车,中转,再挤车。到了单位,采访、写稿,发稿、排版、校对。晚上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吃点东西,倒头就睡……    
    他忙得理发都顾不上,衣服也顾不上洗,女朋友也顾不上谈。    
    他好像是一个巨大机器上的一个零件,随着机器身不由己地快速运转,他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够辨清方位,不至于晕头转向,他根本无暇去注意什么虚无飘渺的事情,有时候连续一周连梦都不做。    
    即使不忙,李灯也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    
    他有一个朋友,专门爱看网上的鬼故事,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有一次,那个朋友把一篇鬼故事打印出来送给他,让他看。    
    那故事叫《你猜对了》,是一个叫九天的人讲的。那故事是这样的:    
    野外的路边,有一间茅房,是一间不分什么男女的简陋厕所。最近,闹了邪,据说有个东西夜里就出现在那茅房里,红胳膊,绿爪子。    
    它也蹲坑,手里攥着一卷看不清颜色的卫生纸,然后问上厕所的人用什么颜色的纸,猜错的人通常都被杀死,猜对的人才可以逃命。    
    只有一个答对的人,他竟是个标准的色盲。可是,他回到家立刻咽了气,但是他总算把这件事情通知了家里人。    
    有一天,天很黑。    
    两个好朋友开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他们要去那间无人敢去的茅房探险。    
    甲吹嘘自己敢进去看那茅房,乙不信,于是就打赌。    
    到了那个地方后,两个人都有点害怕。    
    甲垫了几块砖朝里看,看了半天,笑了,说:“哪里有什么鬼,你输了!”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向乙看过来,立刻惊叫了一声摔到在地上,惊慌地爬起来,没命地朝旁    
    边的高粱地里跑去了。    
    他回头看见了什么?    
    乙脱下了刚刚戴上的红色的毛衣袖和绿手套,哈哈大笑。    
    他正得意着,茅房里突然传出了说话声:“你要什么颜色的纸?”    
    乙试探着走了进去,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偷偷提前放进去的录音机,把它关了。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根本没等到这个步骤就跑掉了。    
    乙把录音机揣进口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他是坚决不相信有什么鬼的。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要什么颜色的纸?”    
    乙吓傻了,汗毛尽竖,一股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回答说:“我要蓝色的。”    
    “你猜对了。”那声音又说。    
    他听那语调很熟悉,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挺直腰杆回头看了看,没有红胳膊,也没有绿爪子,是他的录音机错按了重放键。    
    乙来到了大路上钻进车门,朝回开,一边走一边按喇叭。    
    他一路上都没见到甲的影子。他蓦地有点后悔,从那个野外的茅房到城里,开车也得一个小时。甲什么时候才能走回来?他觉得他的玩笑开得有点过了。    
    回到家,乙打开灯便躺在了床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觉得特别刺激。此时甲还在路上奔走,半夜能回到家就不错了。    
    这时候,他肚子疼了起来,起身上厕所。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乙刚要走进去,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绝对不是录音机的极其熟悉的声音。那是甲在咳嗽。    
    乙极其害怕!    
    甲有他家的钥匙,可是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可能啊。    
    接着,他就听见甲在里面低低地问道:“你要什么颜色的纸?”    
    乙有些不自然,他权当是甲跟他开玩笑,硬撑着死充面子,学着恐怖片里的鬼怪声音说:“我要蓝色的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甲盯着他的眼睛走出来,手里攥着一卷看不清颜色的卫生纸。他的脸色铁青,而且手真的变成了绿色,胳膊上长着长长的红毛。    
    甲木木地说:“你猜错了。”……几天后,那个朋友给李灯打电话:“吓坏了吧?”    
    李灯笑了,说:“对于我,最恐怖的是——突然一个医生告诉我,我得了喉癌。或者,我突然失业了。”    
    可是,什么都不相信的李灯,最近越来越觉得他的生活有点怪。    
    天上太阳依然灿烂。    
    单位的打卡机依然板着脸掐时间,不出一点故障。    
    楼房在盖,危桥在改,轻轨在修,道路在拓。    
    前面没有脑袋前后都长辫子的人,背后也没有可疑的第三只眼睛……    
    但是,他就是觉得有点怪。    
    晚上,当他躺在床上,细细地梳理这忙忙碌碌的生活,没发觉一丝一毫蛛丝马迹,这让他更有些慌乱。    
    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给柬耗打个电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柬耗是他的朋友,他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李灯之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是因为要强。他总觉得寻求心理援助的人都属于弱势群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最早仅仅是因为一张纸币。    
    那是一张50元面值的人民币。    
    2001年7月14日清早(前一天我们中国北京刚刚成为2008年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主办城市,很多人彻夜未眠,街上还弥漫着狂欢的余味),李灯坐出租车去采访。    
    那个司机的脸很圆,嘴唇很红,他一路都在“呱唧呱唧”说话。    
    开始,李灯还跟他说几句,后来,那个司机的话题越来越不着边际,李灯就不说话了,听他“呱唧呱唧”。    
    “唉,我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件事——有一对恋人在海边散步,不小心把订婚戒指掉进了海水里,那戒指上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他们特别难过,怎么捞都捞不到。时间过去了十多年,他们早结婚了,有了孩子,并且已经迁移到了另一个沿海的城市。一次,他们在市场上买了一条鱼,欢蹦乱跳的,特别鲜。回到家,那男的杀鱼时,看见鱼腹里掉出一个金属物,他拿起来看,那竟是他和妻子十年前掉的那枚戒指,上面还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李灯的心立即不明朗了,好像太阳被遮住了一样。    
    那些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故事,李灯听了多少都觉得无所谓,可是,他害怕这个传说。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说,而且经常在深夜里回想,越想越害怕。他觉得,传说中的巧合只是一枚漂浮的叶子,下面是深邃的大海,那是一个黑暗的秘密,无底,无边。    
    最初,他害怕那条鱼。    
    后来,他觉得这一切与那条鱼无关。大海中有一只手,那只苍白的手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着,很慢很慢,它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再后来,他觉得那只手的后面,有一张永远看不到的毛烘烘的巨大无比的脸……    
    下车的时候,李灯发现没有零钱了,就掏出一张100元的人民币,递给那个司机。    
    那个司机接过去,不停地摸来摸去,反复查看。    
    李灯等不及了,但是他很友好地说:“这是我上午刚刚在银行取出来的钱,应该没问题。”    
    那个司机说:“那可不一定,银行也有伪钞。”    
    李灯仍然笑着说:“我不信。”    
    “报上说,有一个老头,从一个银行刚刚取出钱来,到另一个银行去存,竟然都是伪钞,当场全部没收。都打起官司了……”    
    那个司机罗里罗嗦地终于把那张钱放进了口袋,然后为李灯找钱。    
    其中有一张50元的人民币。李灯看都没看,塞进口袋就下了车。    
    那辆车好像逃避什么一样迅速开跑了。    
    李灯走出一段路,觉得有点不对头,把那张50元的人民币拿出来,看了看,一个很熟悉的字映入他的眼帘,那笔体太熟悉了,使他顿时目瞪口呆!那是个繁体的“爱”字。那是半年前他自己写在这张50元的纸币上的。这钱应该早就花了出去,它不知道周转了多大一个圈,竟然又回来了!    
    想一想,这中间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他一下又看见了诡秘的鱼,那只影影绰绰的苍白的手,那张隐在黑暗中的毛烘烘的巨大的脸……


天惶惶地惶惶剪纸(1)

    一年多前,李灯还没来j市,他刚刚从大学毕业,正在老家等着分配工作。他的老家在酱坊市。    
    当时李灯没有钱,所有的财富就是一个电脑,还有一张独一无二的电脑桌,那桌子是一个乌龟的样子。    
    那时侯他整天沉迷于网上聊天。    
    网上聊天就像假面舞会。人需要聚会,需要发言,需要沟通,需要狂欢。但是又不想露出面目,只要露出面目就是有风险的。    
    李灯的小名叫火头,他的网络名字就用火头。    
    有一天,他看见一个女孩,她的网络名字叫厚情薄命。    
    火头每次进入那个聊天室都看见厚情薄命这个名字,但是她一直不语。偶尔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回话。    
    时间久了,火头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怪,她永远在那里看别人聊天。    
    网络世界的人本来就模糊,而她的面孔更模糊。    
    那个聊天室大都是熟人,大家在一起最爱对对子。    
    这天,火头随便根据自己的名字出了一个上联:火中来火中去火头火中活到头。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厚情薄命终于说话了,她马上抛出一句:水里生水里长水仙水里睡成仙。    
    火头立即叫了一声:好!    
    的确,她的才华让李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的确是一个绝对,一个“睡”字用得唯美至极。    
    接着,她又沉默了,似乎消隐在茫茫网路尽头,只有一个名字挂着,像星星一样飘忽。    
    那段时间,有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女孩纠缠着非要见火头,火头千方百计地推脱。她和他的对话大家都看得见。还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火头突然开小窗单独对厚情薄命说:我想见你。    
    厚情薄命说话了:那你来吧。    
    火头:你在哪儿?    
    厚情薄命:后晴街钵鸣胡同4号。    
    火头:那是什么地方?    
    厚情薄命:我的家。    
    火头:到你家里?不方便吧?    
    厚情薄命:家里只有我和保姆。    
    火头:你家的地址怎么是“厚情薄命”的谐音?    
    厚情薄命: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根据我家的地址取的网名。    
    她这样一说,火头就觉得不奇怪了。    
    他立即找到本市地图,在上面找了半天,终于在很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这个地址。次日傍晚,他去了。    
    他坐了半个小时的公共汽车,终于来到那个院门前。    
    果然,有一个女子立在黑暗中。    
    他走到她的面前,打量着她的脸。    
    她的个子很矮,穿的衣服花花搭搭,很土气,一看就是一个乡下女子。    
    她朝李灯笑了笑,笑得很卑谦。    
    “你是……厚情薄命?”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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