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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二辑)-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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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采访,甚至拍电视、拍电影,把老家伙吹上了天……不过,说句良心话,老家
伙确实了不起,在这种常年飞沙走石的荒滩上,种了几万棵树,把几百亩荒地改造
成了良田!除了牛作孚没人能做到……我想,如果不是一个老光棍,如果不是个认
死理的人,如果不是闲得没事干,也不见得能做到,你说呢?当然我这是以小人之
心度君子之腹!接着说吧,老家伙一边植树造田,一边还养羊种粮,几十年下来,
可能攒了不少钱,自己又舍不得花……所以我又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所以,李蓉,就是马珍珍的妈妈,才愿意嫁给他……事实恰恰证明,李蓉就是看上
他的钱了,而不是别的。李蓉只让老家伙享了四十天的艳福,就丢下孩子拿上存款
跑掉了事实就是这样!”

    我愣愣地坐着,心里有些难受,说实话,这个结局很令我失望,其中没有一点
点我希望听到的温馨的东西,或者我愿意讲给读者的,那种浪漫主义的东西……

                                   七

    连续三天都是大晴天,白天和晚上都没有刮风。

    几个老师和我开玩笑说:“你给我们带来了好天气。”

    我的心情也渐渐松弛下来了。我已经给一年级的学生讲了三节语文课,学生们
已经和我熟悉起来了。这个学校因为学生少,所以有一个不成立的规矩:作业是学
生亲自拿来,老师当着学生的面批。下午放学后或者晚上,随时都有学生喊“报告”。

    早晨上课的时候,我发现前排的王明不见了。孩子们告诉我,昨晚上,王明的
爸爸来宿舍硬把王明弄走了,把被褥也弄走了。我说:“昨晚上我还见他了?”几
个男孩说:“是熄灯以后才弄走的。”昨晚上,王明和几个孩子来我的房间批
作业,我看王明鼻子底下有血斑,可能流过鼻血了,便在脸盆里倒好水,对他说:
“来,把脸洗一洗。”而他硬不洗,我问:“怎么不洗?”他说:“老师,水……
太多了!”我心里一动,把盆里的水又倒回桶里一些,他才洗了。他洗完后机警地
给另外几个男孩使了个“洗”的眼色,那几个男孩便在他洗过的水里洗了脸。可是,
这个王明,突然失踪了。

    下午,我和杨老师都没课。杨老师要去王明家找王明,问我去不去?我说:
“当然去。”于是,杨老师骑着他的嘉陵摩托车,带着我上路了。

    王明家在“上圈”,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上圈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
沙子已经埋到半墙了,村子周围也已经完全是沙子了,除了那条半隐半露的土路外,
四处全是软腾腾的黄沙。显然,眼前的村子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村子,一些残垣断壁
表明,已经有不少人家搬走了。而留下来的这十几户一定是无力搬走的一部分。

    我们找见王明家。我随着杨老师走进院子,对满院子的沙子我已经毫不奇怪了。
院子不小,但只有三间矮小的房子,其中一间的门前被清扫过。我们向那间屋子走
去。杨老师喊:“有人吗?”里面传出一个明显带着病态的女人的声音:“谁?”
杨老师说:“我们是王明的老师。”女人的声音变得迟缓了:“你们进来吧

    我们掀开门帘走过去,里面黑黑的,过了片刻,我才看清楚躺在炕上的女人,
她强撑着坐了起来,面容浮肿,乏幽幽地说:“坐下,坐下。”

    “看你样子病得厉害?”杨老师问。

    “不死,死了就好了。”她说。

    “啥病?”

    “满身的病。”

    “你家王明呢?”

    对方低下头,不回答。

    “王明呢?”

    对方仍然不回答。

    “咋不说话?”

    “今早……出去挖甘草去了。”

    “走哪儿了?”

    “可能走……琥珀了。

    “他一个人?”

    “和他爸。”

    “啥时候回来?”

    “带着铺盖走的嘛……”

    “不打算让王明上学了?”

    “唉,咋上呢!”

    “不让娃娃上学是违法的知道吗?”

    对方低头不语。

    “走,我们走。”

    杨老师气哼哼地掉头出去了。

    我摸出五十块钱放到炕上,踢出来。

    ‘咱们找王明去。”

    走出王明家,杨老师说。

    “琥珀有多远?”

    “有……二三十里。

    “那就走吧。”

    于是,我们直奔琥珀。我注意到,天气有些不对了。果然,几分钟之后天上的
亮气越来越少了,并且开始刮风。杨老师看了一眼天,说:“妈的,这烂杆天气。”
我们没管天气,继续往沙漠腹地深入。渐渐,我的脸上感觉到沙子在“打”了。又
过了几分钟,风势变得凌厉了。我看见沙海像波浪一样滚动、起伏,而我们前面的
土路像一条飘浮的白带子,忽隐忽现,忽左忽右。有好几次我怀疑杨老师选错路了,
我认为朝别的方向走才是正路,而事实证明杨老师才是对的。如果不是杨老师有经
验,我们早就陷进沙海里了。杨老师说:“陈老师你别紧张,可能马上有沙暴!”
我朝背后看,坏了,天际间有一道浓黑的沙峰正在向我们席卷过来,天色突然暗了
许多,我脑海里冒出了铁扇公主扇动芭蕉扇的情景,我说:“糟糕了,已经来了。”
杨老师停住摩托,说:“快,跟我来。”我和杨老师扔下摩托,向不远处一堵背风
的沙坎下冲去。几乎是在一瞬间里,天地完全黑了下来。漆黑如夜。杨老师紧紧拉
着我的手,大喊:“快趴下。”他的声音被横扫而来的狂飙吞噬掉了。我们趴在沙
坎下。我顺势脱掉外衣,裹在头上。我感到胸口被一块巨石压住了,难以呼吸了,
而且浑身的皮肉发麻。我感到自己完全被一种不可想象的大力量或者可以说是
大自然本身镇住了。我觉得自己此刻和一只麻雀、一只蚂蚁没有丝毫区别。我
的曾经丰富多彩的内部感觉此刻单纯到只剩下一丁点苦涩了。那甚至并不是人特有
的苦涩,而是一只麻雀一只蚂蚁也会有的苦涩。我想,自己只是恰巧与这个世界上
的无数种灾难中的一种沙暴,相遇了而已。我已经坦然地准备好葬身沙海。我
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了不起,至少我确信这无助于活着的人更多地认识沙暴这一种灾
难。事实上,我的意识是空白的,或者说我的所谓意识不过是我渺小的身体对密如
雨注的沙暴和浩翰苍穹的被迫承受……

    万幸的是,我承受过来了。大约十几分钟后,我们感到轻松了,眼睛可以睁开
了。杨老师的声音很清晰:“是龙卷风。”我说:“我以为今天完了。”杨老师站
起来,说:“我不应该带你出来。”我站起来时,感到双腿发软,我说:“没事。”

    “还去不去琥珀?”杨老师问。

    “……还有多远?”

    “不远了,马上就到了。”

    “那就走吧。”我说。

    我们回到沙坎上,摩托车不见了。“可能让沙子埋住了。”杨老师说。我们在
原地方翻刨了好一会儿,也没找见摩托车。于是,我们在周围寻找。结果,我们在
大约一百米开外的地方找见了摩托车。显然是被龙卷风卷走的,幸亏掉在一难大沙
包上了,摩托车完好无损。杨老师语气不安地说:“刚才……咱们幸亏躲在背风的
地方了……”

    龙卷风的余波犹在。

    我们重新上路了。

                                   八

    我们找到了琥珀。

    而琥珀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呢?

    琥珀甚至不是一个村子。

    你看不到任何明显的标志。不过是沙漠的延伸而且。惟一不同的是,这里尚没
有完全被沙化,可以看到一些草甸子,有沙蒿,有甘草,尽管所剩无几了。到处是
几尺深的坑坑,每个坑旁边都有一堆沙子。杨老师说:“这都是挖甘草的人干的。”

    远处,有几个人影。

    有哭喊声隐隐传了过来。

    看见我们后,几个人向远处跑了。杨老师说,把我们错认成公安局的人了,以
为我们是来抓他们这些挖甘草的人的。

    谁有哭喊的那个人没跑。

    哭喊的人竟是王明的爸爸。

    杨老师认识他。

    杨老师扔下摩托车,大声问:

    “怎么了?”

    王明的爸爸只是哭。

    我看见,他怀里抱着个孩子,那孩子七窍流血,面容模糊,眼睛里、鼻孔里、
耳朵里,全是血色的沙子

    我不相信那是王明!

    然而,那就是王明。

    就是那个瘦小的王明!

    “怎么了?”

    杨老师的声音都变了。

    “狗日的龙卷风……狗日的龙卷风啊……龙卷风…”

    “我不应该叫他来呀,我是混蛋呀……”

    “龙卷风狗日的你瞎了眼了!”

    王明的爸爸只是哭……

                                   九

    回到马儿庄,我们向校长汇报了情况。然后,我来到邮局,给银川家里打了长
途,接电话的是我女儿伞伞,“喂……”是她的声音,嫩嫩的,甜甜的,我没有像
往常那样马上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拖着怪腔让她猜“我是谁?”“喂……”她
有点奇怪了,我才说:“伞伞,我是爸爸,叫你妈妈……”我听见伞伞在喊:“妈
妈,来,我爸爸……”“喂……”这次是我妻子高原的声音,亮亮的,净净的,
而我竟张不开嘴,像得了失语症,我听见高原问:“喂,怎么了?”我这才勉强发
出声音:“银川刮风了没有?”高原说:“银川天气好好的……你声音怎么不对劲?
乏不拉耷的?”我说:“没事,这边刮大风了,是沙暴……”高原问:“你没事吧?
不行就回来。”我答:“我没事,挺好的……”高原说:“我们也挺好的,别担心……
还有什么?挂了?我的锅糊了!”

                                   十

    当晚,宁夏电视台播发了龙卷风的消息:今日下午四时许,我区盐池县马儿庄
境内出现一次历时十五分钟的特大龙卷风,造成四十九间房屋裂缝,十间揭顶,两
棵高约十米、生长三十二年的大树被拔起,五人死亡或失踪,牛羊、鸟雀被刮死者
不计其数……

                                  十一

    过了许多天,我差不多不再念叨王明了,我请马珍珍带我去拜访她爷爷。她家
不在马儿庄村子内,而在距离村子约五六里的名叫葫芦滩的低地里。

    我和马珍珍从学校开始走,先翻过一道长长的沙堤,然后便看见了葫芦滩。那
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成排的杨树,成排的柳树……密密的灌木丛;脚踩在地上的感
觉也渐渐不同了,我想,这才是真正的草甸子呢!由芨芨草、莎草、苦豆子、甘草
铺成的草甸子。有一种墨绿色的草,一丛一丛的,随处可见,我叫不上名字,我问
马珍珍:“这是啥草?”马珍珍说:“是老瓜头,还没开花呢,开了花好看的很,
蓝蓝的…

    我看见了林带中心的两间平房。

    “老师,那就是我家。”

    “老师来了,爷爷……”

    马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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