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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短篇小说(第二辑)-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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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碗不可,要知道我找到这份儿工作,有多不容易呢。

    丁丽斜他一眼,你自作自受,放着好端端的外企公关部不干,偏跑到这种鬼地
方来受罪,把自己作践成个臭下三滥,我说你这人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丁丽发觉自己有些失口,就闭嘴不再说话了。

    又走了一阵,她忽然停下来,指着街边的一个洗浴中心说,你进去洗个澡吧,
顺便把这身衣服换上,要不,人家还真以为我从哪儿雇了个民工来呢。

    马宁这时才发现,丁丽的手里还拎了只塑料提袋,看样子是刚买的衣服。他摇
摇头,一边继续朝前走着告诉丁丽,说他从不愿进那种地方洗澡,洗不踏实,也洗
不痛快。

    丁丽一笑说,要看你这习惯,倒还真像个乡下人。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一条河边。这条河只在市区里斜插了一角,然后就又朝东
面流去,河水清澈而且潺潺有声。马宁在河堤上站住了,对丁丽说,我经常在这条
河里游泳,你先等在这里,我去那边游一圈就回来。

    丁丽却冲他歪头一笑说,你游吧,我最爱看游泳表演。

    马宁面带羞色地说,我,没穿游泳裤。

    丁丽却嘻地一笑说,我看表演从不挑剔运动员的装束,规范不规范都无所谓。

    马宁无奈,只好走下堤坡,脱得只剩了一条短裤就跳进河里。待他游了一个来
回,从水里上来,发现丁丽已经站在河边。正目不转睛地盯在自己身上看。

    马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说,你看什么。

    丁丽说,你绝不是个普通工人,看你这身材,你这肤色,还有刚才游水的姿势
……

    马宁立刻皱了皱眉头。丁丽就闭口不再说了。

    马宁穿起丁丽为他买的衣服,一件花格半袖衬衫和一条深色西裤,非常合身。
丁丽倒退了两步欣赏着,不住满意地点头说,嗯,佛凭金装,人凭衣装,这话真是
不假呢。

    马宁和她一起走上河堤,问准备去哪吃晚饭。

    丁丽说,去你的住处。

    马宁以为丁丽又是在开玩笑,直到她在一家超市门口站住了,才发觉的确有些
不大对头。丁丽对他说,这家超市的熟食味道最好,而且保证干净。

    马宁赶紧说,等等,先等等,去我那……恐怕不太方便。

    丁丽笑笑说,槐花巷那一带环境挺好啊,再说又是你一个人住,有什么不方便。

    马宁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住槐花巷?

    丁丽得意地一笑说,除非你离开这座城市。

    马宁无话可说了,只好随丁丽走进这家超市。丁丽买吃食显然很在行,都是少
而精而且风味独特的那一类。最后,还特意买了一瓶“白兰地”酒。马宁带丁丽回
到槐花巷时,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虽不陌生,却仍然让他怦然
心动。马宁预感到这一晚将要发生什么事,但又并不想回避,或者说对此还有了一
些渴望。此时马宁才突然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太寂寞了。寂寞,有时比孤独
还让人难以忍受。所以在他推开房门的那一瞬,心里就有股冲动涌起,甚至还对丁
丽产生了一种感激之情。

    这一晚确实过得很愉快。

    马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愉快的感觉了。丁丽在他的房间里显得非常的无拘无束,
从一进来,似乎就自然而然地融进了这个空间的氛围,这使马宁感到很惬意。所以
当丁丽坚持要与他碰杯时,他还是同意了。

    以往马宁滴酒不沾。不是不会喝酒,其实马宁的酒量很大,甚至大得惊人,但
他轻易不肯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酒量。所以,马宁身边的人都从来没见他喝过酒。
这一晚马宁却想放纵一下自己。的确,这段日子神经始终绷得如同琴弦一样,风一
吹都能发出嗡嗡的声响。精神实在太紧张了。有时他甚至担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会崩溃。

    丁丽这时喝得面若桃花,两只眼睛也已惺忪迷离起来。他们原本是并肩坐在一
张双人沙发上的,将面前的茶几当成吃饭的小桌。这时,丁丽不知不觉地将头靠在
马宁的肩上,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在马宁的腿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划着。

    她轻声问马宁说,兰克,陈岭,二岭子,你究竟还有多少名字呢?

    马宁正将刚又取出的一瓶酒打开。其实马宁在自己住处总是备有很多的酒,每
晚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时,他才拿出来浸泡一下自己白天过于紧张的神经。这时马宁
已喝得进入了惯性状态。每到这种状态时,他就像是马拉松运动员进入了自如阶段,
已经没有了任何痛苦的感觉,也没有不痛苦的感觉,只是不停地一杯接一杯地喝下
去。

    后来丁丽说累了,想躺到床上去,而且还撒娇地硬要让马宁抱她过去。马宁就
这样将丁丽抱上了床。在打开丁丽的一瞬,马宁立刻明白了,她这是第一次。

    马宁到此时才发觉,其实自己是非常喜欢这个女孩的,他几乎在精神和情感上
已经对她有了些依赖。丁丽的身体潮湿而滑腻,显然是由于过度激动和兴奋的缘故,
整个身体都像潮汐一样地起伏着,已经急促地喘息成一团。马宁过去也曾见过这种
女孩,平时看着任性随意,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甚至有些玩世不恭,说出话来
也总是一副挺不论的样子,而一旦到了真事儿上就显露出来,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见
识。

    丁丽正在渴望的状态里,立刻敏感地觉察到马宁的情绪发生了一些变化,于是
睁开眼看着他说,你担心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人负什么责任的。

    马宁冲她笑笑说,我倒不怕负责任,只是,像我这样一个行踪漂泊的人……

    丁丽一把将他搂到自己身上来,轻声说,我喜欢的,也正是你这样的人。

    这一次事后,马宁就没再回车站去干活。

    马宁的判断是准确的,丁丽确实是第一次。经历了这一次之后,她立刻就像一
捆干柴,而且是从未被燃烧过的干柴,一经点燃就轰地腾起熊熊烈焰,再也无法熄
灭了。幸好马宁租的是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关起门来就可独立成一个世界,否则
丁丽在床上酣畅的呻吟声和欢快的叫喊声,肯定会让这整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能听
到。丁丽的这种热情,是马宁事先没预料到的。尽管在床上时,就连他自己也被这
热情燃烧起来,但冷静下来再想,还是觉得这种局面令人堪忧。马宁预感到,倘若
长此这样下去,可就真要离出事不远了。但他每一次的决心,又都被丁丽温软的身
体融化了。

    那段日子里,丁丽每天总是一下班便飞奔回槐花巷来,路上顺便买了晚饭以及
马宁第二天要吃的东西。进门朝床上一躺,就再也不肯起来,肚子饿了便吃,渴了
就喝,兴致来了便做爱,一直折腾到转天早晨,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去上班。晚上再
周而复始。

    丁丽对马宁说,既然去大公司做白领你不愿干,到车站那种烂地方卖苦力又太
累,以后干脆就不要再出去上班了,反正我的薪水,咱们两人足够花用了。

    马宁说,你想把我当匹马养起来?

    丁丽听了立刻红着脸啐他。然后又说,你放心,真到缺钱时,还有我爸爸。

    丁丽告诉马宁,反正她爸爸的钱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她和她妈妈就经常
私下里商量好了,然后发着狠地挥霍她爸爸的钱,就像宰冤大头一样。

    马宁从此索性就将自己沉沦下来,对外面所有的事都一概不想了。古人曾说食
色性也,他干脆就让自己的生活简单得只剩了这两样最根本的内容。直到一天晚上,
丁丽的呼机和手机突然同时叫声大作,并一直疯狂地响个不停,马宁才断然抽身起
来。

    马宁这时才知道,原来丁丽每次在来槐花巷之前,总是事先将呼机和手机都统
统关掉,干净彻底地掐断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这一天大概是因为粗心,忘记了。
马宁非常严肃认真地对丁丽说,她现在必须马上接电话,然后再看一看呼机上的内
容,也立刻给对方回电话,否则他不会再让她留在这里。丁丽明白,马宁只要说出
来的事,就肯定会干得出来,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按他的话做了。

    手机和呼机都是丁丽家里打来的。丁丽的父亲在电话里问她,究竟什么时候才
能回家。丁丽含糊地应付着说,快了,就这几天吧,等公司里一完事就回去。

    马宁早就问过丁丽,像她这样一连多少天都整夜整夜不回家,她父母就不问么。
丁丽却总是笑着打混,从不正面回答他。这时她将手机电话收了线,才告诉马宁,
其实她早已跟家里打过招呼了,只说是公司这一阵在搞活动,因为事情太多也太忙,
大家就都暂时集中到宾馆去住。丁丽带有安慰意味地告诉马宁,说她爸爸每天都有
自己的事,顾不上这么多的,平时即使自己在家也很少见到他,他每天都要应酬到
很晚才回来。

    丁丽说,她爸爸是个局长,管税务的局长,属于贪官污吏那一种。如果让她来
评价她爸爸,就是一个腐败分子。而她妈妈对他的评价就更为严重了。她妈妈说,
他是一个典型的腐化堕落的领导干部,是一条危害极大的蛀虫。

    这时丁丽扔掉手机,把身子一滚就又偎到马宁的身边来。

    马宁却一挺坐起身,当即就让丁丽回家,立刻回去,马上回去。

    丁丽先还赖在床上不肯动,一看马宁的脸色,才极不情愿地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但她还是对马宁说,其实这时候她是没理由回去的,即使回去了也无法向家里解释。
丁丽说,你想啊,我刚跟我爸爸通过电话,告诉他再有一半天完事了就回去,现在
突然又这么直挺挺地回去了,他能不奇怪吗,一奇怪能不起疑心吗。

    马宁得承认,丁丽说得的确有道理。丁丽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这也正是马宁
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平心而论,在这种夜晚,在这样温存的床上,马宁当然也舍不
得让丁丽走。这时倘若剩他一个人,他会倍感寂寞。丁丽已从马宁的脸上读懂了他
心里在想什么,三两下就脱掉衣服,立刻又像条鱼似的重新钻回到床上来。

    这一晚,他们两人将整张床都弄得惊天动地,似乎是意外拾得的一夜,又像是
最后的一夜。直到外面的天色开始放亮时,丁丽忽然安静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马宁说,你对我说实话,行吗?

    马宁说,你想问什么。

    丁丽说,别的我不管,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结婚了吗?

    马宁想了想说,没有。

    丁丽问,真的没有?

    马宁说,真的没有。

    丁丽说,这事可能有点麻烦,我已经爱上你了。

    马宁顺手就将丁丽搂过来,紧紧地搂到自己怀里。丁丽立刻明白了,马宁这样
做的意思是在说,他与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她忽然扎在马宁的胸上嘤嘤地抽泣起
来。

    她说,刚才,我问你问得有点儿傻,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从前
……有没有过像我这样爱你的女人?

    马宁沉默了一下又说,没有。

    丁丽像个孩子似地笑了。她仰起头说,明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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