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网络杂集电子书 > 短篇小说(第二辑) >

第32章

短篇小说(第二辑)-第32章

小说: 短篇小说(第二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说,这些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说,我丈夫说吃螺蛳能吃出细致,因为你必须细心地把那一点螺蛳肉给弄出
来。吹啤酒则能吹出豪放,因为你必须挺起胸膛仰起头来两眼望天。这种样子不是
你随便什么时候都能做得出来的。

    这时候,我们的摊位前来了一个卖唱的。卖唱的是个男人。在暗黄的灯光下,
男人显得挺拔而结实。在这之前,我还很少看到卖唱的男人。男人不说话,脸上也
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默默地把歌单递给了我。我接过歌单,但只是象征性的,我
并没有真正打算点歌。我对一个男人在这种场合引吭高歌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到处
是走动着的人,街边各个烧烤摊位上冒着袅袅烟尘。我随意地在歌单上看了一眼。
这一下我被震撼了。我看到歌单上赫然印着这样几个字,卖艺不卖身。

    我又抬眼看了看男人,我发现男人像石雕一样冷峻。

    我把歌单推给了她,我说,那就点一支吧。

    她说,还是你点。

    我翻了翻歌单,说,就点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她说,这歌点得好,最好能把鬼子们全都砍光。

    我说,砍光了鬼子们,你丈夫就可以回来了。

    男人的歌声这时响了起来,他唱得高亢而有力,引得许多行人驻足观望。男人
唱完了,我看到她的两眼闪着泪光。我说,他在鬼子们中间过得怎么样?

    她说,他在鬼子们中间过得非常滋润。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一个鬼子的。

    吃完螺蛳,我们好像没有去别的地方。我们径直去了她的家。这几乎不需要语
言,甚至不需要暗示。我们就这样没有任何约定的去了。她的家好像在胜利街,或
者前进街,总之就在那一片城区。

    然后,我们上了床。我们在床上一边相互脱衣服一边继续说话。

    她说,你叫我小萌吧,或者叫我小芹,要不然叫我小翠也可以。

    我说,我不要叫你这些。我就叫你小跑,跑步的跑。

    她说,那我就叫你小步,跑步的步。这样,我们就完整了。

    于是,我们在她的床上开始了疯狂的跑步。这真是快乐无比的跑步,我们一直
跑得大汗淋漓地停不下来。我们像两个不相上下的运动员齐头并进,双双抵达终点
线才轰然倒下。

    我说,小跑,你快乐吗?

    小跑说,快乐。小步,我简直快乐死了。

    小步说,我们还会有这样的快乐吗?

    小跑这时睁开了眼睛,在这之前小跑一直闭着眼睛,小跑说,小步,这是最后
一次。

    小步说,重复快乐是最美好的一件事情。

    小跑说,小步,你要知道,有些快乐是不能重复的。

    小步说,小跑,你试过吗?其实我们可以试一试。我们可以试一试到底能不能
重复。

    小跑说,有些事情就连试也不能试。

    小步因为激动的缘故,在小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小步说,还不是为了你的丈
夫吗?其实,背叛他一次和背叛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跑坚定地说,不能这么说。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他。在人的一生中,某一天或
者某一个夜晚就像树上的一片或两片叶子一样。对一棵树来说,摘下一片或两片叶
子一点也不要紧。

    小步说,你大概想把今天也当成一片叶子摘下来吧。

    小跑说,小步,你又何必在意呢?总有一天,所有的叶子都会落光的。

    那个夜晚的后半夜,我变成了小步。而在这座城市的胜利街或前进街的某幢楼
房里,一个女人变成了小跑。我作为小步和作为小跑的那个女人不但做爱,而且还
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我们为是否继续交往或再度做爱而争论不休。

    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从未怀疑过。但令我困惑的是,我一直没有办法找
到那个被我称作小跑的女人。我希望重温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对我具有烛照一切的
意义,有了那个夜晚,我所有的夜晚都将变得明亮。

    为了寻访那个夜晚,我多次重返当时的情景。我首先进入广场电影院,看完一
场电影后,我顺着广场往前走。我在广场街的拐角处又碰到了那个卖花的小姑娘,
她还在兜售那枝花。那枝花和我跟小跑看到的那一枝毫无二致,没什么两样。我买
下了那枝花。我对小跑丈夫所说的那句话抱有敌意。小跑的丈夫说,花是一种病态
植物。我不知道花的病态在哪里。后来,我又在街边的小摊位上吃了一盘炒螺蛳,
我还吹了一瓶啤酒。

    在我吃螺蛳的时候,那个卖唱的男人又一次出现了。我请他喝酒,被他拒绝了。
他说,我要是喝酒的话,我的嗓子早变成了一堆破棉絮。

    我说,你真的不卖身么?

    他说,不卖。

    我说,卖身和卖艺有什么区别吗?

    他说,没什么区别我也不卖身。

    我说,那你还唱那支歌?

    他说,是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吧?

    我说,你还记得我点的歌。

    他说,记得,和你一起的那位女人听得流泪了,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卖唱的男人给了我信心。我的寻访和我的回忆一样进入了一条正确的轨道。我
在今天晚上经历的事情和那个夜晚的上半夜几乎像复印机里复印出来的一样。我继
续往前走。在一幢似曾相识的楼房下面,我终于见到了小跑。她背着一只蛇皮小包,
行色匆匆。

    我赶紧迎上前去。我说,小跑,终于见到你了。

    她皱着眉头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你是谁呀?我们好像并不
认识。

    我说,我是小步呀。跑步的步。

    她听我这么说竟吃吃的笑了。她说,这真是奇怪的名字,想不到还有这么奇怪
的名字。

    我说,你真的什么也记得了么?小跑你再想想看,你不可能忘得这么干净的。

    她说,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小跑的这种态度让我忧伤。但我找不出一点破绽,我看不出她哪一点是装出来
的。我想我可以启发她。我要用我的回忆来启动她的回忆。我说,小跑,你的丈夫
不是在日本么?

    她说,是啊,他都已经去了三年了。

    我说,你看看,就连这种事我都知道。

    她笑了笑,她并且还歪着头。她说,这种事情很容易打听呀。

    我说,那天夜里有一段时间我在你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看到你客厅的墙上挂
着一杆猎枪。

    她说,我的客厅的确挂着一杆猎枪。我丈夫说,那种样子的猎枪是最好的装饰
品。它的装饰效果比一幅抽象画还要有意味。

    我说,那好像是一杆老式猎枪。

    她说,那的确是一杆老式猎枪。它现在已经打不响了。它只是一种象征而已。
它还是我丈夫的祖父使用过的。祖父死后,我丈夫就把它带到了这座城市。那一年,
我们刚好分了房子。我丈夫就把它挂到了客厅的墙上。

    我说,其实,你丈夫可以把那杆老式猎枪带到日本去。

    她说,的确是这样。我丈夫走的时候坚持要把猎枪带去。可是到了机场,他又
把猎枪还给了我。他说,拿回去还挂到客厅的墙上去。我当时问他为什么又改变了
主意。他说,因为猎枪肯定上不了飞机。

    这的确令我惊异。想不到真是这样。小跑的丈夫本来和我毫无关系而且非常遥
远,现在却弄得就像近在身边一样。这样的事情有些太不可思议,太过离谱。因此,
我自己倒有些迷糊起来。我不太明白这样的谈话将我引向何处,太过真实的事情相
反使得我感到虚妄。这时,我又想起了小跑卧室里的场景。在我的记忆里,我异常
清晰地看到了一把刀挂在她卧室的墙上。于是,我说,你的卧室里不是挂着壁毯,
而是挂着一把刀。

    现在,小跑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她说,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那是一把弯刀。

    她说,就像月亮的形状一样。

    我说,上面锈迹斑斑。

    她说,有些铁锈,有些则是血锈。

    我说,还有一些泥点。

    她说,是啊,那是我丈夫的父亲从地里刨出来的,当然沾有泥点呢。

    我说,在一个独身女人卧室里挂着那样一把弯刀,的确很有味道。

    她说,那把弯刀在我丈夫在家时就已经挂上去了。

    我说,小跑,你现在记起来了吗,我那天夜里就在你那间挂着弯刀的卧室里。
我们在你的卧室里跑步。

    她的脸上挂着迷惘而宽容的笑。她说,你说什么呀?在我的卧室里跑步,有这
样的事么?

    我说,我们跑得大汗淋漓,却总也停不下来。

    她说,怎么会这样呢,这听上去就像一篇荒诞小说。

    我和小跑的谈话就是这样艰涩。她的对话方式和表情都给我一种拒绝的感觉。
我们似乎始终处于两片陌生的领域。我无法进入她,她也无法进入我。我不知道问
题到底出在哪里。要么她真的不是小跑,她只是长得和小跑相像而已。要么那个夜
晚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我的幻觉或想象而已。这样一想,我的思绪就有点乱。如
果真是这样,如果那个夜晚真的并不存在,那我的寻访还有什么意义呢?因此,我
的样子看上就像是在挣扎一样。我说,小跑,你真的不认为我们曾有过一夜交往吗?

    她又一次笑了,她明显要比我显得放松。她说,如果你真的想勾引女人,你可
以再想点别的什么办法试一试。

    我说,关于猎枪和弯刀,难道不能为我证明吗?

    她说,你想证明什么?

    我说,证明我所说的话。

    她说,什么也证明不了。

    我说,如果我没有进入你的房间,我又怎么会知道猎枪和弯刀的事情呢。

    她说,要不是你的幻觉或想象,那就纯粹是一种巧合而已。说着,她也陷入了
沉思。然后,她又说,那真是一种奇怪的巧合。

    我说,就算是一种巧合。或者不过是我的幻觉或想象。那你是否希望曾经有过
这样一个夜晚呢?

    她这时眯上了眼睛,她说,我不知道。

    我说,这样的夜晚就像一片树叶一样,对于这样一棵树来说,有没有这样一片
树叶其实没什么两样。

    我这样说也是为了提醒她。因为我记起来正是她把那个夜晚比喻成一片树叶。
可是,从表情上依然看不出她有什么反应。

    她说,如果真有这样一片树叶,倒可摘下来做成一枚书签。

    我说,也可以扔掉。

    她说,扔掉就有些可惜了。

    我说,做成一枚书签,只有在你阅读的时候才能看到它。

    她说,看不看到它都无所谓。哪怕它被夹在一本永远也不看的书里。哪怕那本
书被尘封在一架书柜里。

    说完,她转身走了。她走进了那幢在我看来似曾相识的楼房。她的身影很快就
被那幢楼房吞没了。她将在楼道上转过几道弯,然后进入她那间挂着老式猎枪的客
厅,再然后进入那间挂着弯刀的卧室。

    我的这一次寻访就这样结束了。我又顺着原路退了出来,这是那个夜晚之后我
和小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