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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短篇小说(第二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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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尖锐的疼痛彻骨而起。我睁开眼,头顶的霓虹灯心事重重地眨着眼睛,孤
月悬在中天,似乎不堪夜寒而噤若寒蝉,一轮月晕迷蒙如烟。额上有股热热的东西
在缓缓淌下,我抹了一把,五指被染成暗红,像五个古怪的影子。

    血。

    我梦游了。

    我像一个醉鬼,踉踉跄跄地回到楼上的家。钥匙在锁孔里鬼鬼祟祟地旋动,生
怕弄出一丝声响。

    但妻子还是在向我怒目而视。

    “深更半夜你干什么去了?”

    “我……”

    “你八成离进疯人院不远了!”

    妻子的眼白出奇地大,像两个鹅卵。我木然伫立。妻子哼一声,转身进了卫生
间,门狠狠摔上,仍遮不住小便的嘹亮……

    我没有上班。馆长打电话说博物馆暂时关门,“你也好好休息休息,想去哪儿
玩去哪儿玩。”

    我在外面闲逛。我觉得我正如一个游魂野鬼(如妻子所言),漫无目的地四处
游荡。我喜欢去那些偏僻的地方,比如郊野,比如幽林,比如深谷。妻子此时或许
正陪她的老总出入于一些奢华的场所。这与我毫不相干。城市里没有我想涉足的地
方,原始和自然都已在人为的文明之光里玲珑剔透,像一个涂脂抹粉的妓女。我只
得进了公园,别无选择。游乐场的喧嚣震破耳膜,连那些雕梁画栋的仿古凉亭都丧
失了应有的宁静。我沿着人工湖向假山走去,湖水里三三两两的小船划得随意逍遥,
不时溅起快活的嬉闹。他们的好心情让我匪夷所思。假山呈馒头形,林木丛密,浓
荫匝地,有嶙峋怪石吐出一线涧泉,于是,一切都有了种别样的意味。喧嚣减弱了
不少,像隔着一道屏幕。小鸟在枝叶间啄着阳光,发出一声声亮啼。我又想抽烟,
安恬而悠闲地抽出我的心境,让时间在燃烧中缩短。但我很快又心绪不宁,一些暧
昧的低语闪着幽蓝的锋刃射穿了我,草丛中、石椅上到处都是调情的男女,老中青
皆有,年龄分布非常合理。他们捷足先登,占据了所有的有利地形。我一时茫然无
处下足,眼底泛起丝丝隐痛:这些来历不明的男女,一概如入无人之境,对我的到
来视若无睹,手语热烈,如胶似漆,藤缠蛇绕……

    我知道我是多余的。这座城市,这个世界,我都是多余的。我的世界在历史深
处,我的天地间只有顾小姐,罗裙飞曳,舞姿翩翩,矜持、端庄、婀娜,像一株静
静开放的梅花,在时间的另一端向我默默遥望。

    暮色降临。不知何时天上已乌云翻滚,一切都处在了僵持之中。这将是一个天
河决堤的夜晚。我想。我已经感到了潮湿的雨意,远处掠过了凌厉的风哨。

    妻子充当了一个把门将军的角色,将我堵在门外。

    “你这个没出息的混蛋!”

    “……”我愣在地上。

    “你说,你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怎么了?”

    “公安局平白无故地搜查了咱家,我的脊梁骨都快给人戳破了!”

    “……”

    “你说话呀!你怎么哑巴了?”

    “没什么……”我几乎发不出声来,“没什么可说的。”

    “你滚!”

    “……”

    “这个家不欢迎你!”

    我的眼里有了泪。我知道,我要哭了。

    “好吧,我走。”

    6

    雨下得很急。满世界里只剩下了哗哗的雨声。章一达在漆黑的夜雨里行走,城
市的灯火渐渐在身后消隐,迷离得仿若蜃境。他抬头看了看天,雨立刻击中了他的
眼睛,眼球爆裂般疼痛。章一达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自认为看清了一个窟窿——
谁把天捅破了,那是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流滔滔。

    是的,雨是天的血。

    目的地到了。这的确是一个秘密的所在。没有人能够想到这里。章一达四肢冰
凉,而心头却骤然热流洋溢。他迫不及待地向着那个地方奔去,脚下啪啪地响起一
阵匆急的水声。

    陵园一派肃穆。手电的光柱里墓碑林立,雨帘仿佛在为蒙尘的死者洗面。左转
第五座,一个女孩的坟茔,姓顾。照片上的少女清秀端庄,腮上有两个甜蜜的笑靥。
章一达觉得那个女孩还活着,她让他亲切,让他怦然心动。

    你冷吗?章一达心说。

    章一达默立一刻,向女孩鞠了个躬。

    我要把它带走了。章一达又说。

    塑料薄膜包裹完好,柔软轻灵。章一达毫不费力地将它取出,揣在怀中,眼前
顿时放射出一片绚丽的霞彩。

    那套服饰柔若柳絮,灿若虹霞,金丝玉线,光彩熠熠,凤冠更是珠光宝气。章
一达想,只有这套服饰才能配得上顾小姐,也只有顾小姐才能配得上这套服饰。它
在岁月里漂流至今,现在,是它回家的时候了。

    黑暗中似乎潜伏着无数双眼睛,他们伺机而动,随时会疾风闪电般扑来。章一
达紧紧地抱着那个包裹,浑身的汗毛过电般根根直立。雨小了一些,寂静陡然潮一
般漫上来,足音便成倍地放大,每一步都让章一达的心颤抖一下。他像贼一样一溜
小跑,劈开粘稠的夜色,直奔车站而去。

    车厢很空,零星的旅人多已睡去,偶尔会有一双惺忪的睡眼不经意地投来一瞥,
一个浑浊的哈欠后又沉重地闭上。章一达坐下来,瑟瑟发抖,恐惧感越来越强,让
他对任何一丝轻微的响动都惊悚良久。

    还好,一路平安。

    一切都同两月前的情景毫无二致。绣楼依然,人潮依然。顾小姐闪动的眼波似
乎正从绣楼上朝这里顾盼。章一达喉头一热,不禁双目湿润。

    ——回家了。

    ——顾小姐,我来了,来了……

    章一达拨开人群,径直走到前面。楼台上亭亭玉立的小姐手捧绣球,在无数颗
晃动的脑袋中搜索。章一达真想一步跨过楼栏,和顾小姐紧紧拥抱——拥抱一个漫
长的梦,拥抱岁月里亘古不灭的罗裙。

    但是,章一达心头一凉。

    那不是顾小姐。顾小姐没有这样的妖艳。那张浓施粉黛的脸和那双风骚媚人的
美目把章一达的目光残酷地弹回来。这是怎么了?章一达想,绣楼上的佳人为何摇
身一变,变得如此陌生……

    章一达形如木雕。

    片刻后,章一达走进了附近的景区管理室。

    负责人是个矮胖子,脸上油脂横溢,口中喷着高档的酒嗝。章一达问:

    “老板,顾小姐呢?”

    “哪个顾小姐?”胖子皱了皱眉。

    “就是两个月前那位顾员外的千金啊。”

    胖子恍然大悟,眯起眼笑了:

    “老兄,走火入魔了吧?”

    “不,我一定要见到顾小姐!”章一达加重语气,手心里在不住地冒汗。

    “那些打工女,隔三差五换,谁知道你说的那个顾小姐给谁挖走了?”

    章一达的脑袋轰的一声,腋下的包裹险些掉在地上。

    一袭罗裙、袅袅婷婷的顾小姐失踪了,她可是给富家霸占?可是给恶人抢去?
章一达不敢想,可又不能不想,他心里含泪呼唤:

    “顾小姐,你在哪里?”

    物是人非,芳踪难觅。章一达颓然地走出来,默吟: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
旧笑春风。天已很寒了,桃花早已凋零在季节深处,朔风之中,谁人笑得出来?

    人群中笑语喧哗。楼台上的孟大小姐也笑意盈盈。章一达怔怔地站着,痴望楼
台上花一般的孟小姐。望着望着,孟小姐就成了顾小姐的样子。同样的服饰,同样
的彩球,可不正是顾小姐在含情脉脉地笑对着他?

    顾小姐会等我的,当然。章一达的心又热起来。

    突然,人群大哗,一个怀揣彩球的莽汉走上绣楼,得意地挽住了顾小姐的玉臂。

    “不——”

    章一达一声长啸,蓦然疯一般地狂奔上去。在众人还未意识过来的时候,章一
达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莽汉推下护栏:“喀嚓”,一声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中,莽汉仰身跌下,腾起一阵烟尘。

    惊呼声四起。人群落潮一样向后退去。孟小姐吓坏了,脸色煞白,抖如筛糠。

    “小姐,别怕,古郎在此。”玉人的楚楚可怜刺痛了章一达的心。

    “你、你你……”小姐后退着。

    章一达打开包裹,将服饰缓缓展开。璀璨的光芒立刻照亮了小姐空洞的眼神。

    “这是你的,请小姐更衣。”

    章一达小心地把衣裙向小姐的肩头披去,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清雅高贵月宫嫦
娥般的顾小姐,憔悴的小生与她牵手云端,迎风而舞……

    就在这时,几个公安从天而降,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章一达拧在地上。

    章一达听到了肘部脱臼的声音,他的五官都走了形,虚汗涔涔而出,很快湿透
了内衣。会这样的,章一达绝望地想,我知道会这样的……

    “顾小姐,你等着我啊!”

    章一达发出了最后一声呼喊。

    7

    我坐着,像死了一样。四处一片素白,白得如我苍茫的意识。周围的人都装在
一个白色的套子里,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声音。这是些怪人,目光里都藏着深深的
敌意。

    一个穿白大褂的“眼镜”过来唤我:

    “79号,有人见你。”

    我机械地跟着他走。

    对面的女人泪光闪烁。我认出来,是我的妻子。这双久违的泪眼,竟让我心弦
一颤。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也泪水盈眶。我看到一袭罗裙在岁月的飓风中飘向
了历史深处,不见了。

    妻子的嘴唇哆嗦着,良久无语。末了,她哽咽着说:

    “好好治疗,早点……回家。”

    我只是落泪。

    我很清醒,我疯了。


               迷雾的翅膀

                                余新春

    生活是什么?是一片荒漠。十九岁的白鸽就是这么看的。

    这间诊所很小,但整洁干净。白鸽坐在一张有着柔软垫子的椅子上,心理医生
坐在她的斜对面。据说,在心理治疗中,医生和患者的位置和方向是很有讲究的。
一般都是相对而坐,但又不能面对面,那样太逼视对方了,让患者紧张。所以要稍
微倾斜。距离不能太近,太近了显得局促,不能显示医生和患者的心理距离。太远
了,又不利于交流,不能制造一种倾心交谈的氛围。这是白鸽在一本心理学书上看
到的。那一天,当她第一次坐在心理医生面前的时候,她从医生的很多不动声色的
行为中,寻找到了一些理论依据。比方说,她和医生之间的距离问题,身体也是有
语言的。

    这间诊所除了两张椅子和一个茶几外,还有一个玻璃药柜。药柜里陈列着各种
精神科药物,盐酸氯米帕明,维思通,罗拉洛拉酮等。白鸽对这些药物抱着亲切的
好感,它们让她镇定,有依靠。

    白鸽是大一的学生。她在网上发现了这家心理医院,激动异常。长久以来,她
一直想看心理医生,但她却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们。

    心理医生问,你有什么不好呢?

    白鸽想了一会儿,说,我常常失眠,而且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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