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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亡灵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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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路》让人难忘的是女主角的小丑扮相与影片结尾海滩上挣扎着的男主人公赞巴诺的黑色影子。赞巴诺以自我为中心,用威慑的办法制伏弱者,相信粗蛮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最终他忍受不住的是自己。在女主角死亡的消息传来时,他走向海滩,扭作一团。    
    影片开始是赞巴诺从贫苦的家庭选了那个智力有些障碍的姑娘做他走江湖的副手。在他看来,这个用钱买来的小个子姑娘是用来挣钱的动物。她自小在乡村长大,乖乖地登上赞巴诺可笑的摩托车,迈向一个未知的世界。赞巴诺与她的智力本没有多大差异,不同的是赞巴诺凶狠,有江湖匪帮的争斗哲学。    
    跟随赞巴诺浪迹天涯的过程中,姑娘看见的是天空的一张脸与在陌生之地围观的人流。她的痴与傻代表着“天真”。在赞巴诺本能地实施恶行时,她尖叫失声,像羔羊迷惑于狮子的暴虐。赞巴诺最终抛弃了她,让她在一个荒凉的地方等死。    
    问题是人性会复发、报复,宛若神灵对人的击打。赞巴诺横蛮一世,不堪忍受的却是他抛弃的那个无助身影对他的折磨。在世上人与事都无力阻挡他的暴虐时,那个让他大叫、畏惧并屈服于他的影子,像上帝对他的末日审判,及早来临了。    
    费里尼是写电影剧本出身的,讲故事的能力非凡。影片里关于人性的探索,是他反复关照的一个主题。费里尼让迟钝的善与伶俐的恶一同赛跑,最终善获得了胜利。跑得最快的恶在高速中自行解体了。    
    《大路》是费里尼式的意大利现实主义电影作品,它关注边缘人物,这是费里尼之后许多电影导演模仿的成功阶梯。一个导演在没有形成对世界的完整看法前,选择人性的题材闯入电影王国,是博取影评人关注的屡试不爽的法宝。    
    费里尼的《大路》与他的“罗马”主题无关,关于“罗马”,他要说的不仅仅是“人性”。


费里尼(意大利)《我记得,想当年》

    《我记得,想当年》    
    四    
    《我是说谎者》一书中,费里尼信手涂鸦的丰乳肥臀的意大利女人,像一桌肉体盛筵。费里尼把肉体波浪看成是罗马城的一大特征。女人是罗马废墟里千年未灭的烈火,灼热着残垣断柱。费里尼喜剧性地看待这些肉体,创作了一篇篇狂喜之诗。意大利当代女性的庞大固埃,挑战着但丁《神曲》的贝雅特丽采。但丁的贝雅特丽采是中世纪的亡灵,意大利巷道里滚动着的却是酒桶与午夜哈哈大笑的现代女神。    
    《我记得,想当年》反复出现硕大女性扭动臀部的镜头。一个少年在成长的早年遇到了这些诱惑物,不可避免地会呕吐与反刍。费里尼反讽的目光针对的不只是世俗巷道,还包括意大利历史与时代特征。电影中,费里尼调度的那些群体场面——墨索里尼式的庆祝、冬天扔雪球的场景、旋转式的人物画廊——都使观众眩晕不已。肉弥漫着,气味穿越时代与历史的廊柱。凡人集聚在一起,表面上走向光荣、辉煌与神圣,最终不过是一场胡闹。影片中少年所遭遇的世界,早已不是神秘地保存神杯的祭坛。肉体的漩涡让他浮沉,难以上岸。神职人员的兴趣是问孩子们是否手淫,时代的关注点转向关于肉的变态部分。    
    费里尼的哈哈镜映射出一张张面孔。神圣罗马帝国、梵蒂冈、第二次世界大战,与一张张人脸一起钻进哈哈镜里,最终是人为历史代言,充溢着现实丰富的一面。看费里尼的电影让人渐渐习惯于他所驾轻就熟的意大利式的嘈杂与混乱。看上一张脸,就可以知道神圣的覆灭是怎么一回事。肉的特征挤走了灵的成分。费里尼眼中的肉体波涛奔腾不息,喜剧之河不需要奔向大海,赢得结局,筑一条堤坝就能让人更好地欣赏。群体的热度是电影中每个角色呵出的热气,吹到每个参加狂欢的人的脸上。    
    如果说费里尼是一位诗人的话,他是古罗马斗兽场、卡里古拉晚宴上带有些醉意的朗诵者。他从不孤立地观察一个人、一样事物,人与事纠缠的千头万绪是他诗歌的主题。腐烂的果实、变质的酒混合在一起,宣布了拯救的徒劳。费里尼不相信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失落、希望与挣扎的主题在神圣罗马帝国时期就已规定好了,这是意大利人的命运,也是魔咒。费里尼从不感叹罗马文化血脉与今日意大利人之间的断裂。他觉得意大利的黑暗的历史布景本身就没什么意味,像是上帝有意的嘲笑。小丑们聚会在一起,老鼠登上主宾位置朗读着欢迎词。——费里尼哈哈大笑的是当代的尼禄与卡里古拉们如何被自己脚下的鞋带绊倒。    
    意大利各个阶层的画卷,在费里尼的电影世界里无一漏掉。既然已经是一群不信的人,既然历史早就诅咒过,何不让他们在火焰上煎烤得劈啪作响呢。费里尼在上面洒上各种调料,烹制着意大利餐。他让每个人物像陀螺一样转动,不允许任何一只停下来。    
    五    
    《八部半》里出现了女人们像动物一样在地上爬行的场面。那个失去灵感的导演头戴礼帽,身穿浴衣,手持一根鞭子。费里尼的女性哲学由此可见一斑。这种哲学与另一位意大利导演帕索里尼有一致之处,只是没有帕索里尼极端。三位意大利导演费里尼、安东尼奥尼与帕索里尼,只有安东尼奥尼对女性内在的情感世界发生兴趣,而费里尼与帕索里尼更多的是把女性漫画化地看待。这是薄伽丘《十日谈》所透露的女性哲学,充满着对爱与欲望的蔑视。在费里尼的世界里,世界是一场时代、历史、文化的泥石流,男人与女人裹挟其中,是泥沙俱下中的胚胎。安东尼奥尼发现的人与世界之间相互孤立的奥秘,对于费里尼是不存在的。费里尼的哲学显示人就是世界,就是时代,时代与人可以相互置换。    
    对于女性哲学,从没有一个诗人像但丁那样把拯救的终极放在贝雅特丽采身上。费里尼遇到的是但丁死去几百年后神与人同时遭逐的时代。女神的覆灭与上帝之死是同一讣告的正反面。上帝的覆灭以群体的崛起为标志。群体挤垮了圣殿,挡住了上帝的面孔。在费里尼的所有电影中,无论是群体的就餐、聚会还是朝圣,无一不显示出时代疯狂的氛围。对于伯格曼而言,人的堕落、疯狂需要找原因,可以从经历中回溯,可以求证。而费里尼相信,覆灭、堕落已经是事实,了无追根溯源的必要。伯格曼发现的生命奥秘,在费里尼这里是普遍的事实。    
    六    
    罗马帝国因群体而崛起,也因为群体而崩溃。古罗马斗兽场作为人流疯狂的聚集地,预示着意大利的历史是群体书写的。在电影《罗马》中,可以看到费里尼运用采点的方法,截取一个个他感兴趣的片断,展现这一城市。    
    片断一:童年场景。一张女人的裸照。    
    片断二:罗马的街头排档。世俗的喧闹。    
    片断三:雨中罗马。混乱、无序的状况。    
    片断四:战争时期的剧院。政治、人群与艺术。    
    片断五:地铁。古画的氧化与消失。    
    片断六:战争时期的妓女。    
    片断七:教皇来访。扭屁股的嬷嬷。乡村牧师的自行车。由圣乐改编的小步舞曲。宗教世界的沉沦。    
    片断八:广场。军警殴打嬉皮士。    
    片断九:罗马摩托车族。一群罗马的幽灵、怪物,穿越迷宫一样的旧罗马。    
    这些片断是过去的罗马与今日罗马搏斗的场景,是一场时空的戏剧。费里尼用今天的罗马人——上百个人物构成的群像,搭建了一座废墟之上的肉工厂。    
    一个个场景荒诞、热烈,充满活力。电影中生机勃勃的一面让《罗马》有记录片的效果。对于费里尼而言,历史的真相是没有历史,今天与过去了无分别。《罗马》里有一点费里尼的悲悯感情:过去的罗马是一面多棱的回收镜,把今天的罗马吸进去,今天的罗马却又是昨日的花园,时空中的人物如此没有界限,今天的卡里古拉与尼禄比比皆是。既然如此,相对于罗马这个怪物,人的生与死也没有界限,崇高与堕落相亲,美与丑混为一谈,教会与妓院仅有一墙之隔。费里尼洞悉罗马的秘密,在于他不想像罗马。他表现的罗马永远如此,而不是别的。罗马的沸腾几千年来未有变更。罗马是一锅浓汤,血腥、绝望、黏稠而不幸,气泡在其中升起。影片中说:    
    也许离世界末日近了……    
    有哪儿比罗马更热闹?    
    有哪儿比罗马更寂静?


费里尼(意大利)《骗子》

    《面对死亡》    
    七    
    “人的自我拯救不是在家里。”    
    “有时夜晚的黑暗让我忧心忡忡。安宁也许只是深渊的另一面。”    
    “一旦想到孩子将要面对的世界……可一个疯子也许就能打断这一切。”    
    这是《甜蜜的生活》中那个杀了孩子,然后自杀的角色说的话。自杀事件发生在结尾,在平静生活的表皮里。毁灭的核藏在“甜蜜”的生活汁液深处。按照生活的逻辑,最不应自杀的人自杀了。这是一个富裕之家,妻子、孩子作为家庭的构件一应俱全。而电影中的主人公与女友,属于生活城堡外的漂泊者,没有进入程序化的生活。自杀者所显示的真相对后者是一些警告。引爆的人发作了,在一片流沙与荒漠之上,别人珍视的高屋大床,对于自杀者而言是过眼云烟,没有任何吸引力,更无挽留的可能。人被生命深处的恐惧杀死,“甜蜜的生活”不是意志。    
    电影里的女主人公说:“我想到一座孤岛上去。”    
    费里尼在这部电影中探讨安东尼奥尼式的主题。安东尼奥尼关注个人,费里尼关注个体之间的关系。电影一开始基督像飞过天空的景象让人惊骇,费里尼一定是头脑中有了这么一个镜头后,然后再把它安放在《甜蜜的生活》的片头。结尾打捞上来的水中怪物与耶稣像呼应,被许多影评人关注。这个隐喻是电影中的一个小小修辞而已。    
    费里尼在电影中预置的亮光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她面对失败的成人世界了无知觉。那个怪物捞上来时,小女孩的面孔也显现出来。    
    《甜蜜的生活》中有费里尼式的群体集会场面。一群人向一个所谓的显圣地蜂拥奔去。群体生活是个人生活的底座,这种场面的嗡嗡声增加了现场感。    
    人崩溃了,陷入T。S。艾略特在诗中所说的不能站、不能躺、不能坐的世界。人一旦停留在一个现实的地点,除了是无聊、乏味、自欺欺人、自以为是的符号之外,印证不了什么。《甜蜜的生活》里有费里尼的“绝望”。“绝望”的根源是伯格曼的主题:上帝是否存在,是否为人世生活监督,作证。人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他人。人与人之间原始的联结方式在表面上存在,在真实中解体。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恋人可能为了相聚,却遇到分别,上帝总在反方击打。生命的大虫在咬,直到大海把一切淹没,大虫的声音才停止。    
    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方是自杀者的妻子对此一无所知。她充满疑惑,不知道丈夫与孩子死亡的原因是什么。那个死亡的逻辑对于现实中的她来说是陌生的,而对于费里尼来说则是可以接受的。又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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