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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5615-解读苏东坡-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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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弗篇爱妻王弗 自主相恋结姻缘

    少年苏轼因为逃婚而深入深山,思想上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这时他曾得到过道人或隐士们的帮助。元丰元年,身在徐州太守任上的苏轼在给章质夫的“思堂”作记时,曾忆起一个难忘片段:    
    少时遇隐者曰:“孺子近道,少思寡欲。”曰:“思与欲,若是均乎?”曰:“甚于欲。”庭有二盎以畜水,隐者指之曰:“是有蚁漏,是日取一升而弃之,孰先竭?”曰:“必蚁漏者。”思虑之贼人也,微而无间。隐者之言,有会于余心,余行之。    
    ——《思堂记》,《苏轼文集》卷十一    
    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经历如此大的波折,精神上显然是难以承受的。精神上的极度忧虑,势必带来身体上的严重不适,这成了苏轼比同时代人都要早熟从而也在三十余岁就“早生华发”的因由之一。那些道人、隐士不仅在精神上开导他,而且在帮他调养身体,少年苏轼喜欢阅读医书,也应从这个时候开始。延续到后来,发展为留意医药、搜集良方的嗜好。更重要的是,他从此坚定了“不欲婚宦”的决心,立誓要当道人。    
    正在这个时候,王弗出现在他的面前。    
    纵览三苏诗文便可得知,在苏轼与王弗成亲之前,青神王家与眉山苏家没有丝毫联系。喜欢在诗文中与人称兄道友的苏洵,不仅与同样是当地文人的苏轼岳父王方没有一点笔墨交往,与在雅州做事的王庆源也没有半点交情。就门第而言,王家与苏家也有一段距离,更不能跟堪称“豪右”的雷简夫家相比。    
    相反,苏轼与王庆源的关系却非同一般,从二人后来大量的通信中可以看出,二人无话不谈,比如提壶籍草、山林之乐,可以说连他弟弟苏辙都不能厕身其中。从当时的情形看,苏轼与王弗之间果真有媒妁的话,那王庆源便是最佳的撮合之人。然而,苏轼只称王庆源为“叔丈”,从没提到“作媒”及“伐柯”。    
    这就是说,苏轼与王弗的婚姻,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他自我选择的结果。因为他曾读书的地方之一“中岩”、“华藏寺”就在青神王家庄附近,作为乡贡士的王方,至少在中岩一带是有点名气的,苏轼或者是借读,或者是求药,或者是通过王庆源介绍与王方的儿子王愿相识,总而言之,不存在父母之命或媒妁之言等关系。    
    《苏轼诗集》、《苏轼文集》编校者、《苏轼年谱》撰写者孔凡礼先生支持我的观点,他认为:    
    王方的家,一百年来“孝著闾里”,王弗在“少相弟长,老相慈诲,肃雍无间”(《苏轼文集》卷六十三《祭王君锡文》)的良好环境中成长”的,苏轼对这一点了解甚透;“苏东坡在和夫人王弗结合以前,当有过直接接触”,“东坡和王弗的结合,自主因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在当时,是十分不寻常的。①    
    中国人民大学的朱靖华教授则提供了这样的资料:    
    据民间传说,他们二人结成婚姻,还有一段小小的姻缘:王弗父亲王方,是一位乡贡进士,颇有声望,他要为自己的家乡奇景(山壁下有一自然鱼池,游人拍手,鱼即相聚跳跃而出)命名,同时也想借此暗中择婿,便请来了当地有名的青年才子为奇景题名,许多人都落选了,只有苏轼所题的“唤鱼池”耐人寻味。谁知躲在帘内的王弗亦不约而同地题名为“唤鱼池”,二人从此心心相印,沟通了无言的爱情。王弗之父母因此选中了苏轼为乘龙快婿,婚后形影不离①。    
    这是王弗家乡青神人的版本,也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最有说服力的还有苏轼本人的心语。在充盈着悲与泪的《江城子》里,有句话至今还是被人们一带而过,那就是“小轩窗,正梳妆”。    
    首先,“小轩窗”不是苏家的窗子。作为中、上等人家,苏家有地百亩,家中还有专门的“南轩”作为书房,苏洵不可能将只有一个“小轩窗”的房子给已是长子的轼儿做新房。相反,如果说“小轩窗”是他岳父王方那样小户人家女儿闺房上的装置,那最恰当不过。    
    其次,“小轩窗,正梳妆”,这种场景的形成,观察角度是从外向内的,而且是婚前互相爱慕的男女常见的表达爱慕的方式。若是结婚之后,苏轼自可学习张敞,在窗内给夫人画眉。此时若以窗户为后景,岂不是只能看到剪影,如何看清面容?若让王弗对着窗户,苏轼处于“逆光”之中,那么后者的“尘满面、鬓如霜”岂非枉谈?“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的心碎情景又怎样产生?    
    因此,从“诗美发生学”的角度,可以做出这种结论:“小轩窗,正梳妆”,是深深烙在少年苏轼心目中王弗的最初印象,也是诗人心中最美的意象。一旦王弗入梦,心爱的人在闺阁之中顾盼多情、让人心醉的神态便会浮在梦中……


王弗篇定情之时 窃窃私语明月夜

    我对苏轼与王弗的婚姻系自主恋爱的测度,是从苏轼《江城子》“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一词的理解开始的。从来解释苏词的人,都说“短松冈”是王弗的坟地。依此便有这样的解释:“这‘明月夜、短松冈’便是苏轼年年岁岁、无时无刻不在使自己断肠的地方啊!”(《朱靖华古典文学论集》第248页)让人更加啼笑皆非的是,有人将这三句解释成死去的王弗还在断肠:“我料你年年肠断处,在那月明之夜,在那长满短矮松的山冈”(钟莱茵《苏轼三部曲》第298页)。“料想对方定会年复一年地在荒郊月夜为思念丈夫而悲伤”(刘乃昌《苏轼选集》第150页,齐鲁书社1981年版)。按此解法,王弗益发可怜了,与他“感情平平淡淡”的夫君竟然要她死后还在荒山野地里年年为他断肠,我们不禁要问东坡先生,既然如此,干嘛还要夫人入梦呢?    
    让我们从还从诗美发生学的角度探讨这三句词。首先,苏轼怀念亡妻,为什么要选取“明月夜”这个意象?如用“浓雾里”、“暮霭中”,与“千里孤坟”不是更能相得益彰、渲染出深沉、凝重的气氛么?    
    “明月夜”在古诗中是个常见的意象。从南北朝时开始,歌咏男女爱情的诗中便每每出现它:    
    洞房明月夜,对此泪如珠。    
    ──南朝·齐人《李夫人及贵人歌》,见《玉台新咏》卷九    
    几回明月夜,飞梦到郎边。    
    ──南朝·梁人《闺思诗》,见《古诗类苑》卷九十五    
    独怜明月夜,孤飞犹未栖。    
    ──北朝·周人《乌夜啼》,见《艺文类聚》卷四十二    
    相思明月夜,迢递白云天。    
    ──唐·杨炯《有所思》,见《全唐诗》卷五十    
    红裙明月夜,碧簟早秋时。    
    ──唐·白居易《小曲新词》,见《全唐诗》卷四百四十一    
    好是一窗明月夜,一杯摇荡满怀春。    
    ──唐人孙某《代谢崔家郎君酒》,见《北梦琐言》卷六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学吹箫?    
    ──唐·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参《全唐诗话》卷四    
    每一见时明月夜,损人情思断人肠。    
    ──五代·欧阳炯《西江月》,见《古诗类苑》卷九十五    
    有消魂处,明月夜,粉屏空。    
    ──宋·晏几道《行香子》,见《全宋词》卷二十八    
    以上诗词中出现的“明月夜”,要么写洞房之事,要么写相思之情,要么是少女怀春,抑或是快乐的消魂回忆,都与男女相恋有关,没有一处是悲情之句,更不要说与墓地关联。    
    那么苏轼其他作品中的“明月夜”或夜间“明月”又是怎样的呢?在脍炙人口的《赤壁赋》中,他最引以为快意的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水调歌头》中的“明月”不仅是与天宫相连的媒介,也是寄托美好意愿的载体。这些暂且不论,我们只看苏轼的小词:    
    和风春弄袖,明月夜闻箫。    
    ──《临江仙》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阳关曲》    
    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点绛唇》    
    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碎琼瑶。    
    ──《西江月》    
    对酒卷帘邀明月,风露透窗纱。    
    恰似嫦娥怜双燕,分明照、画梁斜。    
    ──《少年游》    
    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虞美人》    
    半年眉绿未曾开,明月好风闲处、是人猜。    
    ──(《南歌子》    
    显而易见,“明月”在苏轼诗文中,是玉宇,是琼瑶,是美好的憧憬,是快乐的意象。我们如果把《江城子》中的“明月夜”生生地和坟墓联系在一起,不是与苏轼心目中的那轮美仑美奂的明月意象恰恰相反吗?


王弗篇定情之地 永生难忘短松冈

    下边要重点谈谈“短松冈”了。从语义学的角度来看,如果“短松冈”指王弗的墓地,那它就与前面的“千里孤坟”相重复。这首词副题为“乙卯正月二十四日记梦”,梦中出现的主景是王弗再度出现在“小轩窗”里。前面已提孤坟,若是清明时节,或亡妻祭日,那以孤坟为主,后面再次照应,还有些道理。这首词既不是以凭吊“孤坟”为主,作者就没有必要在短短的六十八字中再次使用。    
    历来学者们都把“短松冈”说成王弗的墓地,依据是苏轼的《戏作种松》诗,那里有“我昔少年时,种松满东冈”之句(《朱靖华古典文学论集》第248页)。事实上苏轼回川安葬父亲、同时安葬王弗时,他已是三十二岁的鳏夫,哪里还是“少年时”?    
    苏轼少年时确曾跟随祖父耕田、放牧、种树,他的祖父苏序死于庆历七年(1047),当时苏轼十二岁,这才是“少年时”的确指。苏洵等人于“八年二月葬于眉山县修文乡安道里先茔之侧”(曾枣庄《苏洵评传》后附苏洵年谱),那里才是真正的“东冈”。而“二月”也是种松的大好季节。至于王弗的坟地,苏轼明言在“眉之东北彭山县安镇里可龙里先君夫人墓之西北八步。”(《亡妻王氏墓志铭》)“眉之东北”,与他“少年种松”的东冈在年代、方位、植树时间上都不相符。    
    苏轼在著名的《东坡》诗中还说:“种枣期可剥,种松期可斫。事在十年外,吾计亦已悫。”稍稍留心,便可算出,从苏轼祖父苏序之死到在密州梦到王弗,时间已过了二十八年。苏轼少年时所种的松树二十八年后若还是“短松”,那他选的树种也太差了,或者说眉山的水土太糟了!    
    当然,苏轼诗里也曾载有“老翁山下玉渊回,手植青松三万栽”(《送贾讷倅眉》)。老翁泉才是苏洵与程夫人的墓地所在,王弗就葬在其侧不远,可那里水源十分丰富,按照苏轼“十年斫松”的理论,到这时也决不会是“短松冈”。    
    二十多年前,我去拜谒这两座墓时,发现老苏先生和程夫人的墓,周围全是香樟,王弗的墓在西北角,整个墓地之上,竟无一棵松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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